第69章 正確的兇手(四)
學校里的生活如舊,沒有什麼事情發生。貼吧的帖子自那晚的曇花一現,在第二天一早就被刪了個乾乾淨淨。後面再有討論的帖子出現,第一時間就被封殺掉。
聽學生會說,管理貼吧的同學已經從原來的一位變成了三位,不間斷的在輪班。
學校也發了個通告,藍底白字的大字報貼在學校的公示欄里,裏面的內容依舊充斥着官方的口吻,無非就是些:什麼學校已經送檢了DNA信息,讓作案的同學主動站出來認錯,威逼利誘皆有之。
不過效果不大就是了。
袁鑫最近神神秘秘的,跟老黃請了個長假,不知道忙什麼。蘇暮問他,他就說去拿證據去了。
蘇暮猜測,袁鑫要麼去了學校送檢的那個機構拿數據,要麼就去了袁老爺子那裏吹耳旁風……反正沒閑着。
而自己嘛,只能每晚苦逼的在樓頂趴着,還好大姐姐採購了一套睡袋,讓自己躲過了兩個雨夜。
不過自己依舊是最凄涼的那個人,趴冰卧雪說的就是自己……
……
一晃就到了三月底。
三月三十一號,大雨。
蘇暮抬頭看了看窗外,天空已經下起了瓢潑大雨,雨珠一顆一顆的敲擊在地上,很是清脆。天空烏雲滾滾,整個世界都籠罩在一片蒼茫的雨幕之中。
距離自己開始守株待兔已經過去了兩周,今天是第十四天。
段弈說的一周到兩周的檢測時間,今天是最後一天。蘇哲請的長假,今天也是最後一天。
這麼久的蹲點,着實讓蘇暮憔悴了不少。目前的收穫嘛,基本為零……除了聽到有個班上有對情侶晚上不回寢室在教室睡覺……
不過蘇暮依舊堅持自己的決定,他並不覺得是自己的判斷出錯,而是這個人比想像的要狡猾……
不就是拼耐心嘛,來唄。
“今天還要出去嗎?”
蘇暮回頭,只見蘇哲穿了件灰色衛衣,下面是條白色短褲,一雙粉色的絨毛拖鞋俏皮可愛。
蘇哲的手裏拿了一把黑色大傘,她伸出手把傘遞了過來。
蘇暮接過傘,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又望向遠方。
蘇哲順着蘇暮看的方向看了過去,目光的盡頭是一株垂楊柳,枝椏在風中搖曳,樹榦在雨里傲立。
又是一道雷聲閃過。
“今天是請假的最後一天呢。”
“明天你就可以回學校了。”
“明天愚人節誒,你這話的真實性有待商榷。”
“我怎麼敢騙我們老蘇家的掌上明珠……這不妥妥的挨削嘛。”
“哥!”
蘇暮轉過頭來,看到了一臉認真的蘇哲,眸子如同清澈的湖水,微光蕩漾在其中。
“有時候要試着群策群力,萬一其他人有不一樣的意見呢?我們是家人,不是嗎?”
蘇暮默然,蘇哲不愧是冰雪聰明。雖然她什麼也不問,但多多少少也察覺了什麼,不然也不至於說出這樣的話。
但行者的世界還是太危險,老妹,你還是躲在我身後吧,危險我來扛。
蘇暮揉了揉蘇哲的頭說道:“相信我,你哥能解決的,根本用不到你這個小天才出馬。”
蘇哲撅了撅嘴,有點不滿這個回答。但最後還是妥協了,只是叮囑了一句:
“下大雨呢,小心哦。”
“放心,有你的大傘呢!”蘇暮回以一個你放心的表情,然後推開門,雨水順着屋檐沖刷而下,
在門口形成一道雨幕,還沒出門就給了他一個下馬威。
蘇暮發誓,他從來沒有這麼討厭過雨天。
……
輕車熟路的來到教學樓頂,此時蘇暮已經淋成了落湯雞,即便有傘,自己也沒有第三隻手打傘。
雨聲在寂寥而又空曠的校園裏有些嚇人,不過蘇暮心如止水波瀾不驚,絲毫不受影響。從容的在樓頂的角落裏拿起了一個行軍包,從裏面拿出露營的裝備。
雨天的話,自己可以搭個帳篷,只要沒有燈光就行……不過麻煩的是,自己需要傾注十倍的注意力,才能排除雨聲的干擾,專心聆聽一班裏的聲音。
半個小時。
一個小時。
兩個小時。
……
等到快兩點的時候,蘇暮聽到不一樣的聲音。雨點的聲音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盤,在周遭的雨幕中,又有一道細微如鼓的調子,格格不入。
點點鼓聲越來越近,它很快,馬上就逼近四樓,蘇暮聽到了物體在壁沿攀爬的聲音。這個人通過用手扒住牆壁移動,以此來躲過監控的追捕。
終於等到你了!
發現目標之後,蘇暮並沒有心急,而是收拾好自己的裝備,然後順着承重牆溜了下去。在四樓的時候,他手掌發力,直接在半空中止住。
屋外的大雨聲很好的掩飾了蘇暮微不足道的細小聲音,一切很是順利。此時視野正好,他可以輕而易舉的透過鋁合金玻璃窗,看到一班的一切。
此時教室里並沒有所謂的人影……但卻有一隻詭異的手,正拿着一塊黑色毛巾,擦拭着黑板。
蘇暮靜靜地看着這隻手把黑板擦拭了個乾淨,絲毫沒有阻止他的意圖。大手的動作很慢,但力度很大,每一下都把黑板摁的忒響。但在外面風雨聲的洗刷下,又黯然隱藏了起來。
怪不得人們都說,凶殺案最容易發生在下雨的時候,雨聲會掩蓋作案時的聲音,雨水會沖刷作案時的痕迹,真的是天助也。
此時他沒有輕舉妄動,而是繼續順着柱子往下滑。剛剛那隻手的出現打翻了他所有的推測,這個人的序列可能不是自己預想的那些。
落到花壇下,蘇暮順着花叢小路,躲避着監控探頭往操場走去。他要趕到那人結束之前,提前落位等他。
校園能繞過監控的路就這麼幾條,剛剛聽聲音中,這人是從食堂那條路走過來的。以他的謹慎,蘇暮覺得他不會原路返回寢室,而是走操場這條路出學校,明早再回來上課。
操場的圍欄網隔出了兩個世界,欄里的世界是四季如春的金色象牙塔,欄外的四季分明的達爾文社會。
蘇暮就這樣站在圍欄前,靜靜地等待着那個該來的人。
他一定會來的,一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