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肖恩 - 過去

（ChapterXVIII:Shawn-ThePast)

前方前進的道路被十來只利爪黃皮怪阻攔，它們正聚集在一個廳堂內一處出水孔內輪流喝着水。這裏周圍的牆壁上點燃着燭台，還有幾個黑漆漆的大窟窿，不知通向何處。而廳堂正中，有一個徑直向上的石階。

肖恩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已經到了自己苦苦找尋的那個地方。他靜下心來，潛伏在暗處等待。然而你，過了許久，這群怪物卻一隻也沒有離開。他這才意識到，怪物們並不是胡亂跑來喝水，而是被派來駐守在這裏。

像之前經歷的上百次戰鬥一樣，肖恩首先檢查了手中的強勁連弩，確保裝填無誤。隨後，他閃身出去，雙手同時發射連弩，幾隻倒霉的怪物頭顱立刻被弩箭刺穿，應聲倒地。接着，他熟練的用單手就快速更換了雙弩的箭匣，馬上又是一波連射。

此時躲過弩箭的幾隻怪物張牙舞爪的已經衝到他身邊，但胡亂的吼叫是它們能做的最後一件事。肖恩用左手的鐵弩擋住利爪，右手一松，鐵弩順着纏繞在肩上皮帶的彈力回到了他的背上，取而代之的是一柄斬魔無數的長劍。

在長劍的劍光和連弩的不斷射擊后，最後一隻惡魔哀嚎着倒了下去。

惡魔們的鮮血再次染紅了肖恩的全身，但沒有一滴是屬於他自己的。廳堂里白色的地磚被添了另一種顏色，血水順着地面上沒有被填滿的縫隙流向了地下深處。

他隨便找了一隻怪物的身體抹乾凈了長劍之後才插回劍鞘，並逐一開始收回插在敵人屍身上的弩箭。

肖恩不知自己身處地獄已經多久，雖日日兇險萬分，在死亡邊緣徘徊，但反而覺得如此酣暢淋漓的戰鬥十分痛快，內心欲罷不能。

或許，真如蘭道爾那傢伙所說，這裏才是屬於我的歸宿？

他回想自己從軍的五年，他不是在抓捕異教徒，就是在抓捕異教徒的路上。除參與剿滅翡翠叛軍的幾次戰鬥外，再沒有任何可以稱得上是戰鬥的戰鬥。

翡翠叛軍是由叛國者傑拉德·蘭斯洛爾的侄子阿拉瑞斯·蘭斯洛爾所組建，核心是曾經駐紮在翡翠城的教團怒刃團兩個營。

這個膽大包天的傢伙在傑拉德死後，竟然自稱翡翠國王，公然反叛起兵對抗愛恩索德家族，反對愛之教團的統治。他們自稱信奉光之使者愛洛斯，與梅洛妮平起平坐。而翡翠城周圍的綠森林、利爪丘陵以及神佑林地中包括雪波家族在內的大小城堡、市鎮竟然都紛紛響應了叛軍的號召。

一時間，“翡翠王國”聲勢浩大，在聖劍王國中形成了一個國中之國。

隨後，教團立刻緊急徵召了圍繞在翡翠林地地區附近領主的軍力，包括雙河城的戰錘團、深寒城的長戟團、艾露學城的潮汐團、以及駐守首都奎爾龍斯的星辰團和神劍團各一個營，八大戰團發動了其中五個（怒刃團已反叛），共計投入了超一萬兩千人的兵力進行剿滅。

然而，戰況沒有想像中的順利。雖然教團軍由重裝騎兵、弩手和訓練有素的士兵組成，卻在面對自稱翡翠戰士且不足五千人的翡翠叛軍面前節節敗退。

實際上，當時深寒城的長戟團和艾露的潮汐團因為和蘭斯洛爾家族在聖戰中累積的情誼，只是固守自己的領土而沒有主動出擊。雙河城的格羅倫家族更是只縮在圖拉昂之江南岸和駭帕斯山谷這兩道天險后。真正和叛軍正面衝突的只有星辰團和神劍團——共兩個營的兩千餘人。

叛軍藉助森林和山區的優勢很快擊潰了星辰、神劍兩團的進攻。西面直逼卡琳娜平原，東部威脅駭帕斯堡，竟有要包圍雙河城，劍指奎爾龍斯的趨勢。

作為龍城禁衛軍的一員，肖恩正是在那時被緊急調遣到前線作為預備兵力加入到了星辰團。

在靈魂騎士米蘭格·澤梅爾和英勇騎士瑞麥斯·米斯莫爾的帶領下，在卡琳娜平原東北與翡翠叛軍展開了大決戰。

他仍然記得耳邊諸多主教和教士們的齊聲禱告，依然記得聖歌中的每一個旋律。他和其他所有士兵一樣，也和他的敵人一樣，迎着箭雨沖向前方。一名被他弩箭射中的翡翠戰士卻沒有就此倒下，仍然會高舉着長矛拚死向他刺來。一名重傷到底的士兵即使無法站起，仍然會死死的抱住他的大腿，絕不讓他輕易的通過。

第一次，在傑拉德·蘭斯洛爾之後，他的敵人不再是像無頭蒼蠅一樣胡亂逃竄的農夫；第一次，他的敵人和他一樣視死如歸。

後面的記憶開始變得模糊，肖恩依舊能感覺到當時腹部被茅尖刺入的劇痛，以及後背的護甲接連被劍刃劈開后血液流在身上的溫暖。

然而，他對於戰場的記憶到此為止。再次醒來時，他看到的是來往的忙碌的教士們，以及躺在一旁哀嚎着的戰友。

重傷讓他再也沒有機會奔赴前線。翡翠叛亂就像一場夢境，似乎是梅洛妮和她的哥哥愛洛斯一起給所有人開的一場玩笑。

很快，國王就親自下旨，嚴令其他各路領主立刻對叛軍進行合圍，不善於平原作戰的叛軍腹背受敵，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

據說，米蘭格揮舞的紫色靈魂之火和瑞麥斯手中的屍鬼之毒，兩把神劍銳不可當，殺的叛軍片甲不留。連自封為翡翠國王的阿拉瑞斯·蘭斯洛爾本人也難以抵擋，以至身受重傷。

一年後，傷愈歸來后的肖恩還妄想重返戰場，然而此時的翡翠城已重歸聖劍王國旗下，叛軍和他們的國王也早就藏進了深山老林。雖然一直未被完全剿滅，但早已不成氣候。

命運的安排，最終使得他又回到了執行肅清審判的士兵當中。

他默默的拔出插在怪物腦袋裏的最後一支箭，順手抹掉了掛在上面的那顆眼球。

他忽然十分想笑，隨後聽到自己發出了輕蔑的嘲笑聲。他嘲笑着自己和其他所有愚蠢的人們。不知道這些時刻不停在拼個你死我活的人，在面對地獄的惡魔時，會是怎樣的一副表情？他們會跪下求饒，祈求寬恕嗎？那樣的話，他們都會被惡魔縫裏的爪子撕成碎片。

或許，這也是一幅不錯的畫面……

“難以置信，這是你乾的？”

突然，一個剛柔沉穩的青年男子聲音突然傳來，在酷熱的地獄中猶如一股清泉，使人倍感舒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