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肖恩 - 站在地獄之門前
（ChapterIX:Shawn-AtTheGateofHell）
“別犯傻！你忘了，他們剛剛還想要你的命！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別告訴我你真的想那麼做！”蘭道爾表情冰冷，“那些怪物早晚會發現我們，你知道你應該做什麼的。”
“那他媽一定是個誤會！”肖恩低沉着道，“你在做什麼，他們也是你的戰友！”
蘭道爾急道：
“你說誤會？是誰剛剛還希望我能殺死他們的，難道是我領會錯了意思？可惜我弩箭的技巧不夠，否則他們已經是屍體了。”
“但好在這些怪物幫了我們大忙纏住了那兩個瘋子，否則再晚一點倒在地上的就會是你了，我可沒看出來他們認為這裏存在什麼他媽的誤會。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沒錯，蘭道爾說得對。剛剛只要再晚一點，自己的腦袋就已經被火石弩射穿了。
既如此，現在又憑什麼要我去救他們？放下劍，快走吧，你個蠢貨。這是給你的機會！
肖恩猶豫了，他耳邊的聲音不斷地重複着，快走，走吧！他覺得那股熱血已經開始消散，自己握劍的手臂也漸漸開始在失去力量……
“這就對了，我的搭檔。”蘭道爾咧嘴笑着道。
比爾中士和威廉的叫喊聲逐漸被怪物的嘶吼淹沒，直到消失不見。
肖恩只覺得頭昏腦漲，眼前不停浮現出比爾中士和威廉的臉，他們都在狠狠的盯着他，要將他置於死地。
但馬上，他又看到那兩人正在和怪物們英勇搏鬥的景象。他幾次想要衝回去，卻都被蘭道爾攔下。
他的腿好像已經不再遵從自己的大腦，只是跟在蘭道爾身後不停的走着、走着。躲避着長爪怪物、躲避着巨大觸手，在地下岩洞內艱難的行走着。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別忘了我們是怎麼到這裏的，別忘了我們為什麼來。”
蘭道爾似乎能看透他的心思，時不時的會在路程上提醒他。
“我是教團的士兵，是國王的戰士。我堅決的執行了命令，前來消滅王國的敵人。無論什麼邪惡出現在我面前，我都將與之戰鬥到底。”
“我將他們留在那裏！我他媽的把他們留在在那裏等死！”
“是他們想要你死，而不是你。你沒有殺死他們，他們瘋了，他們自己殺死了自己！”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瘋了？而我沒瘋？也許我他媽也早就瘋了！”
“你說的沒錯，你就是瘋了！想想你的誓言吧，肖恩·杜姆瓦爾德！”
“無論什麼邪惡……”
“都將與之戰鬥到底……”
無論什麼……
“去他媽的教團，去他媽的國王，去他媽的所有人。”肖恩忽然感覺找回了自己。
自此後，蘭道爾再也沒說過一個字。
渾濁悶熱的空氣開始漸漸散去，他們來到了一個更為廣闊的地下空間。
前路已經封閉，巨大的裂隙橫在他們的面前，在目光不可及的深處隱約能看到翻滾的熔岩。
裂隙的對面是一座由磚石砌成的暗紅色建築，看起來像是城堡，因為它有着巨大的城門。但又不像城堡，因為城牆上沒有任何的塔樓和窗戶。
幾支比之前更為巨大的觸手從城牆上的洞中伸出，有的趴在地上，有的在空中不停地扭動。
此時，巨大的城門發出了嘎吱嘎吱的刺耳聲響，一個個像小房子大的牢籠被裝在車上，
由怪物推了出來。它們被送到了裂隙邊，之後被掛到了吊車上。再經這個由數個由巨大齒輪相互構成的吊車直直的像裂隙下方墜去。
痛苦的哀嚎與絕望的哭泣來自於每個牢籠，那裏面看起來足有百人，像是屠夫肉籃子裏的肉，一塊塊一個個的擠在一起。
數不清的怪物就像監工，盯着這些人肉牢籠被不斷的送入地下。
肖恩被眼前的景象徹底震驚了。
此前他還曾經質疑過自己所處之地，現在，他不再有任何懷疑。
就是這個地方，搞瘋了比爾中士和威廉，就是這個地方，害死了萊納德軍士長。
現在，只剩下我和蘭道爾了。
我們正身處地獄。
他和蘭道爾就這樣藏於裂隙這一側的亂石堆中，靜靜的觀察着。
他發現，在裂隙的一側，有着一條人工搭建的弔橋，看來那就是未來的目的地。但現在怪物數量太多，他不會有任何的機會，他知道，必須耐心等待。
看着那些被送下去的牢籠，肖恩的內心反而逐漸平靜。
他根本不去關心那些人是從什麼地方被抓到這裏，又會被送到了什麼地方。不關心那些人是活着還是死了，是男人還是女人，是成人還是小孩。
既下了地獄，那些有什麼區別？
他沒有足夠的力量拯救那些人，梅洛尼拋棄了他。所以，他將滿腔的怨恨化作了一團熱血，只覺得身體的內部像火一般熾熱，皮膚像是要炸裂一般。
血，他需要血，敵人的血。
他感到自己的視力和聽覺正莫名的加強，他的目光甚至能看清城堡牆壁上的每一處縫隙，他的耳中可以聽到每一個怪物的喘息。
一個身披暗紅色斗篷的人出現在了裂隙邊緣，與一隻披着甲胄頭上長着誇張牛角，站立着的怪物正在說著什麼。
肖恩發現，自己竟可以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這是最後一批了。”紅斗篷的聲音剛柔沉穩，聽起來有一種說不出的舒適感。
“還不夠，主人的耐心是有限的。”怪物用奇怪的口音說著人類的通用語言。
說人話的怪物？真可笑，我正身處地獄，發生什麼事都該再覺得驚訝。
“很難，已經有人起了疑心。”紅斗篷道，“但是會有更多的。”
“不要和我耍花樣，人類。我信不過你。如果你不能按時完成主人的要求，你就會成為他們中的一個。而且，我也會很樂意看到這一幕。”
“我說了，會有更多。”紅斗篷呵呵冷笑，“還有，我希望你能學會尊重。你知道，我可是個受尊敬的人。”
“尊敬，對一個人類？”怪物嘶啞的嗓音發出了難聽的嘲笑聲。
“我的劍隨時可以把你的頭卸下來，而你的主人並不會因此怪罪我，阿格列特。”紅斗篷陰冷的道，“所以不要挑戰我的耐心。”
“你竟然敢威脅我？”叫阿格列特的怪物張牙舞爪的發出惡狠狠地咆哮，“有人類士兵到了尼亞城內，不會是你故意安排的吧？如果主人知道了，他會很不高興。”
“這只是巧合，我已經在處理了。你的主人比你有腦子，他不會因為這種事不高興。”紅斗篷說完，轉身向城堡內走去。
最後，他頭也不回的道：“如果他知道有人來到了這裏，倒是有可能會真的不高興。但是，他會怪誰？”
“這裏？不可能！”
怪物阿格列特怪叫着，開始用那張怪臉上只有兩個鼻孔的鼻子開始嗅了起來。接着，他咧開了嘴，漏出滿嘴尖利的獠牙，發出了命令：
“有臭蟲爬進來了，把他給我揪出來！”
“被發現了，我們快走！”
肖恩說著，轉身去找蘭道爾，卻只見一把被丟在地上的火石連弩，哪裏再有半個人影？
此時，上百隻利爪怪物正哇哇怪叫着衝過了弔橋，向著他藏身的石堆涌了過來。
現在，再也沒有地方可以躲藏，再也沒有什麼陰謀詭計。在他與地獄之間，只有長劍和連弩。
他手持兩支火石連弩，將所有剩餘的弩箭匣掛上腰帶，然後又將腰帶斜挎在了肩上。
接着，肖恩上前一步跨出了石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