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彼岸

夏舟感覺眼前出現了一片夢幻般的色彩，紅的綠的交織在一起，讓人有些目眩神迷，意識逐漸模糊。

就在他整個人即將沉迷進去時，眼前突然一暗，斑斕緩緩褪去，思維也慢慢清醒。

他睜開眼打量四周，驚訝發現自己居然還在那片廣場上，可卻並沒認為進入彼岸失敗了。

「這裏......就是彼岸？」

原本充滿顏色的世界好似被打上濾鏡，又像是上個世紀，老舊沒有顏色的電視，眼盡皆一片黑白。

明明還是那些建築，一樣的街道，卻給人一種破敗感覺，好像此處已經廢棄了數十年。

最令他驚訝，是腦海里恢復的記憶。

「雪松！」

一聲輕呼，驚醒了身邊正打量詭異環境的眾人，姜右聽見他的喊聲，並未疑惑：「你也想起來了？」

「恩。」

已經冷靜，夏舟臉色沉着地點點頭：「這就是......彼岸？」

「我和雪松從小相識，讀同一所學校，一起在研究院任職，居然可以讓我忘的一乾二淨......」

張玉指揮正式工小隊略微擴大保護圈后，走向兩人：「能記得是好事。」

「為什麼？」

「這說明，她還活着。」

驚愕地張了張嘴，夏舟皺眉思索會：「能具體解釋嗎？」

瞅見研究助手正忙着測試設備是否能正常使用，想着現在暫時也沒別的事，便雙手環在胸前說：「這幾天我一直思考彼岸是通過什麼樣的手段消除人的存在，可惜沒什麼結果，畢竟我也只進來過一次，而且只待了十多秒。」

「沒有證據的猜想倒是有一些，你們兩人恢復的記憶，算是正好把證據送來了。」

先簡單來了個開場白，他琢磨一兩句解釋不清，抬手招了招，一邊摞成一疊的椅子飛出來三張，如聽話的寵物般落在三人屁股下。

右手在虛按幾下示意，張玉和他們一同坐好：「我們假設社會是由無數條線組成，這些線代表的就是人類。」

「雪松是其中一條，她出生就擁有了自己的生活軌跡，於是屬於她的那條線開始向前，隨着認識的人變多，也就是她的線和別人產生了交集，雙方就有了自己和他人的共同記憶。」

「比如你和雪松，你們兩人的線深深糾纏在一起，非常深。」

「可終究兩條線無法融合成一條，哪怕你們從外表上已經難分彼此。」

夏舟聽到這似有所悟：「所以，彼岸是把雪松那條線給抽走了？」

「可以這麼理解。」

姜右安靜聽着，此時猛地一拍大腿：「這得什麼手段才能做到？」

他十分震驚，內心緩緩升起一絲對於未知的恐懼。

要知道，一個人的一生，也就是線，他並非只和一條線糾纏，社會關係不是有序交集，它是一張雜亂，鋪得很開的一張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只是糾纏的程度有深淺之別。

從攪在一起的龐雜漁網中不傷害其它部分，完整地抽出一條線，究竟要什麼樣的存在才能做到？

他握緊的拳頭忍不住小幅顫抖，張玉撇見，手掌里蘊含一絲「靜」之規則拍上他的肩膀：「冷靜。」

如果在現實世界，張玉大概直接低喝了，那樣效果更好，但這裏是彼岸，誰知道會發生什麼，因此他選擇波動較小的方式。

在危機四伏的黑暗森林裏點亮火把，擔心自己死的不夠快嗎？

規則包裹身體，姜右情緒慢慢緩和，咽了口唾沫說：「我已經盡量把彼岸想像的足夠恐怖，可沒想到.......」

「恐懼源於未知，只要深入了解，將它研究透徹，就沒什麼好害怕的。」

夏舟說著邊站起身走向設備：「時間有限，安全問題就麻煩你們了。」

「放心。」

兩人同時應聲，張玉笑着起身：「老薑已經突破B級了吧？等會和我一起出去逛逛？」

在他原本計劃里，這次小隊的力量是自己一個A級，和眾多C級，沒想到一番訓練下來，除了鄭旭突破，姜右在進來的瞬間也順勢進入B級了。

大方向是不能歪的，但其中一些細節可以變動。

有鄭旭這個B級在，自己只要離開不要太遠，廣場這基本安全，趁現在帶着姜右熟悉下周圍環境，後續如果沒有詭異襲擊，就讓姜右帶領小隊正式工去探圖，自己一人去遠點的地方，張玉見姜右連忙起身，暗自計劃着。

「那我們現在就出發？」

「不急，先等夏舟調試完設備，也要防備可能會出現詭異襲擊。」

「這裏畢竟是陌生地域，詭異的數量和實力我們的情報為零。」

姜右點點頭，轉生走向夏舟想要幫忙，卻被小跑來的廚師長攔住：「姜秘書，張指揮，我看這地天氣一點變化都沒，棚子不用搭了吧？」

楞了楞，兩人還真沒考慮過這問題，進來之前，因為各種設施分佈太廣，加上提前儲備的食材，控制區域有限的張玉便叫後勤把食堂所有東西收起來搬到設備一塊，此時要準備眾人伙食，自然要重新擺開。

張玉左右看了看，又閉着眼感受有沒有風，睜開眼仰頭望着天上的黑白色圓盤：「恩......不用搭了。」

「這裏規則和現實不一樣，環境永遠都是眼前模樣，不會變化。」

「好勒。」

應了聲，廚師長叫過三名幫廚整理廚具和餐桌，張玉則依舊仰頭盯着天上：「老薑，你覺不覺得......恩.......天上那是太陽還是月亮？」

姜右順着他的視線看向天空：「這還真看不出來。」

講真，太陽和月亮是每個藍星人都知道的東西，但捫心自問，除了專門研究這方面的從業人士，和一些特定時間的別樣現象，誰沒事瞅這兩玩意張什麼樣？

太陽比月亮大誰都曉得，可站在地面的人類視覺中，兩者大小對比究竟呈什麼狀態，有幾個人能準確描述出來？

大？大多少？是大這麼多（雙手比劃個圓），還是這麼多（雙手比劃個更大的圓）。

因此，失去顏色，周圍光線一成不變的情況下，姜右沒法確定頭頂的黑白圓盤到底是太陽還是月亮。

張玉也說了，這裏的規則和現實有些不同，正常的天文知識在這裏不適用，通過位置判斷，觀察月坑等方式自然也失效了。

琢磨半天，姜右皺着眉撓撓頭：「太陽還是月亮，重要嗎？」

抬起胳膊露出手腕，張玉右手食指點了點腕錶的錶盤：「指針停了，要想辦法知道這裏的時間流速，或者是根本不動。」

這話說的姜右更茫然了：「那也不是一定要靠太陽或者月亮吧？」

「隨便找個參照物......」

他說著邊抬頭掃視天空，愕然發現一朵雲都沒有：「這......」

「時間的本質是物質運動變化。」張玉依舊仰頭死死盯着圓盤，「進來后我一直嘗試用域接觸和了解這裏的規則，結果來看，似乎只有天上這圓盤在運動。」

姜右正準備提點意見，張玉卻搖搖頭攔住：「算了，這問題目前沒辦法弄清楚，以後再說吧。」

他轉身走向在設備群外圍成圈的警戒的眾人，給他們囑咐注意事項。

被一通似是而非問題整的有點迷茫，姜右回過神見大家都在忙，也不再琢磨這事，擼起袖子幫夏舟的忙。

一時間，這片不知沉寂多久的廣場響起陣陣喧鬧，有夏舟嫌棄姜右礙手礙腳的吐槽聲，有廚師們揮動鍋鏟的翻炒聲。

只能說不虧是秦偉調來的精英，沒一會，廚師們忙活的鍋內，紅燒肉香味順着空氣蔓延，勾起眾人肚子裏的饞蟲。

又過了一會，終於響起大家期待的高喊：「開飯了！」

眾人連忙落座邊吃邊聊，咀嚼聲，誇讚聲，談笑聲，交雜在這片廣場，濃烈的煙火氣息略微沖淡這片黑白空間的詭異氛圍，大家閑聊間對未來充滿信心，彷彿彼岸也不過如此，可真正的恐怖，已悄然而至。

......

三天前。

蕪陵市異控分局大樓局長辦公室。

辦公桌對面U字形擺放着一套沙發，中間三人座，兩側單人座。

「孫局長，好久不見。」

正忙着訓練的孫檸突然接到電話，總部有人視察，疑惑的來到辦公室，驚訝發現坐在三人座中間的人，居然是異控局總局長秦偉。

她接過錢秘書遞來的一杯茶，落座到右側單人沙發：「秦局，這時候您來蕪陵，京都那邊沒問題嗎？」

秦偉並未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盯着孫檸小臂半晌，罕見地露出笑容：「剛剛和張玉見了一面，我說他怎麼少了一柄劍。」

被自家妹妹多方調侃早已習慣，孫檸面對他的調笑，面色平靜：「秦局，局勢這麼麻煩的情況下，您來這不會就為了看一下張玉的劍去哪了吧？」

「當然。」

秦偉拿起桌面的礦泉水擰開瓶蓋，孫檸轉頭看向站着一邊的錢秘書：「怎麼沒給......」

「我讓他別泡的，我不喝茶。」

打斷她的責備，秦偉一口氣喝完半瓶礦泉水，輕輕吐出口氣：「呼......」

「孫局長，你準備的小隊怎麼樣了。」

前幾天她交上去的報告，第一時間就到了秦偉手中，他對此很重視，便立刻動身趕到蕪陵，其一是為了給張玉送詭異核，另一件事就是視察一下孫檸準備的如何了。

她點點頭：「張玉教給我一些特殊手段，用起來效果很好，正式工實力提升的速度肉眼可見。」

秦偉對孫檸有些了解，李堅每年到京都述職都和他提起過，天賦絕佳，有責任心，蕪陵市分局下一屆的局長非她莫屬。jj.br>

因此，他不認為孫檸會向自己撒謊訓練進度：「孫局長有信心自然是好事。」

「我這趟來，是為了告知一聲，你進入彼岸后，如果七天內沒有出來，異控局會對蕪陵投放詭異質。」

「那是什麼？」

兩腿交疊，雙手擱在大腿，秦偉面色淡然說：「異控局最新研究成果，可以將一定範圍內的詭能，從根本上扭曲一段時間。」

心裏有些不好的預感，孫檸皺起眉：「作用是什麼？」

「我請了一位異控局前輩同行，他判斷蕪陵的彼岸氣息暫時沒有外泄，扭曲詭能可以泯滅這片區域的彼岸氣息。」

「對蕪陵有什麼影響？」

略微思索，秦偉說道：「你可以理解為，一枚核武落進蕪陵。」

「你們瘋了嗎！」

孫檸猛地站起，雙手捏的咯咯作響：「難道把蕪陵夷為平地，彼岸就會消失嗎？！」

「可以推遲彼岸的爆發，總局有更充裕的時間準備應對手段。」

她眼神里充滿不可置信：「那蕪陵的民眾了？」

「為保證不發生人為傳播彼岸氣息，總局將封鎖蕪陵。」

「封鎖？」

孫檸覺得不是自己瘋了，就是端坐的秦偉瘋了。

他看着孫檸怒氣迸發的模樣，並未露出任何情緒波動：「孫局長。」

「根據總局推測，蕪陵市的彼岸氣息會在十天後徹底爆發。」

「到時候，你有辦法救周邊城市的民眾嗎？」

「如果你有更好的提議，可以說出來，我會按照你的計劃行動。」

張了張嘴，孫檸沉默半天終究什麼都說出口。

秦偉伸手在背後摸索一陣，掏出一瓶礦泉水擰開一口灌盡：「呼......」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孫局長，我我要考慮的，是整個夏國。」

「我......明白了。」

「恩。」

「既然事情交代完，那我就先走了。」

說完，他站起身徑直離開辦公室。

孫檸無力地跌坐在沙發，錢秘書被兩人爭執驚到，此刻見秦偉離開，上前一步問：「孫局，秦局他......他專門來一趟說這件事是為了什麼？」

「為了什麼？」

強迫自己冷靜，她恢復往日那副清冷：「只是通知一聲而已。」

錢秘書緊皺眉頭：「那......蕪陵市這麼多人的性命就這樣犧牲了嗎？」

「他不是說了，如果不犧牲蕪陵，周邊那些城市怎麼辦？」

站起身走向窗邊，孫檸調動詭能湧入雙眼，極大增強的視力，可以清晰看見蕪陵市外的天空，已經隱隱約約出現了直升機群。

他們，是來封鎖蕪陵的。

孫檸掏出手機打開瀏覽器，不出所料，頭條熱搜已經被霸榜：「最新消息，蕪陵市外出現大量詭異，所有物資由官府人員上門配送，請各位居民待在家中不要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