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邵雲飛
「
「大人,這裏就是邵家。」
「好。」蔡繼松點點頭,隨後看向方乙嵬,卻見對方眯着眼睛,似乎在打瞌睡。
無奈之下,他只好又將目光轉向林安成。
林安成一臉無語,卻也只得以區區八品芝麻官的身份下令道:
「上,拿人!」
「是!」
一眾捕快齊聲應道,隨即便圍了上去。
咚咚咚!
「誰啊?」一個蒼老的聲音在院中響起。
任捕頭朝身邊的捕快們做了個眼神示意,隨即朗聲道:
「應天府衙,有事想詢問邵雲飛將軍,不知將軍可在家中?」
吱呀一聲,就見大門緩緩打開,一位老嫗走了出來。
她穿着一身洗的發白的舊衣服,滿臉愁苦,兩鬢斑白,當看到外面將自家圍的水泄不通的捕快們時,老嫗似乎明白了什麼。
「你們是來捉拿我兒的吧?」老嫗面色平靜,彷彿對這一幕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林安成上前一步,拱手道:
「不知邵將軍何在?下官想當面問他幾個問題。」
老嫗低下頭,淡淡道:
「你們來晚了一步,我兒已經啟程返回了軍中。」
蔡繼松聞言頓時急了,叫道:
「他什麼時候走的?」
老嫗依然低着頭:「昨日就走了。」
「不可能!」蔡繼鬆氣得直跳腳,連忙轉身去看方乙嵬,卻見這位內衛司鎮撫使早就不見了。
他愣了一下,隨即拉住身旁的鐘霞縣令,問道:
「方大人呢?方大人去了哪裏?」
「下,下官也不知啊。」
問了一圈,發現居然沒一個人發現那位神秘的方大人什麼時候不見的。
林安成皺了皺眉,此時也顧不得這位神出鬼沒的方乙嵬了,便對那老嫗道:
「老人家,本官要搜查一下貴府,職責所在,若有得罪,還請見諒。」
老嫗還是低着頭,沉默不說話。
林安成朝任捕頭打了個手勢,道:
「進屋,搜!」
「是,大人!」
見捕快們魚貫而入,老嫗也只是獃獃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林安成上前來到老嫗身邊,溫聲道:
「老人家,見您的樣子,想必也清楚邵將軍的所作所為了。既然如此,那本官就直說了。令郎已然犯下大案,便是逃回神武軍又能如何,軍中豈會容得下他這樣的兇犯?與其亡命天涯,牽累家人,不如趁早自首,還能求個寬大處理。」
老嫗還是不說話。
林安成搖搖頭,便繞過她進了門。
到了院中粗粗一打量,林安成才發現,這個邵家居然這麼窮,說是家徒四壁都不為過。
大周朝的游擊將軍好歹也是五品武官,怎麼家中會是這副模樣?
但很快,林安成就想到,邵雲志當年鄉試染了風寒后,大病了三年多才離世,估計是為了給他看病才花光了家中積蓄吧。….
捕快們四處搜查間,卻沒有再見到家中還有其他人。
林安成轉過身,對愣在門口的老嫗問道:
「家中沒有其他人了?」
這回老嫗終於回答了:「沒有了,僕人們早就散了。」
「那邵將軍父親呢?」
「死了。」
「死了?」就在林安成準備再細問之時,忽然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心悸!
正如昨日他在布政使司衙門中感受到的一模一樣!
邵雲飛!
猛然抬頭,林安成就見一個英武高大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時竟站在了邵家大門外。
他穿着一身鎧甲,腰間懸刀,身後背箭,一把幾乎與人等高的巨大弓箭斜挎在胸前。
冰冷的目光猶如兩道利箭,死死地盯着林安成,口中道:
「離我母親遠一點!」
邵母聞言一驚,陡然抬頭,待看清是自己兒子后,目光中閃過種種複雜的情緒,最終還是哭喊一聲:
「兒啊,快走啊!」
邵雲飛搖搖頭,不但沒逃,卻反而向大門走來。
捕快們聽到動靜,連忙沖了出來,將邵雲飛團團圍住,卻不敢輕舉妄動。
雖然對方根本都還沒有開弓,但林安成已經感受到一絲死亡的威脅。
面對着邵雲飛旁若無人地步步逼近,林安成也只能一步步後退。
此刻,他只能在內心狂呼——
方乙嵬,你丫跑哪裏去了!
這個不靠譜的內衛司鎮撫使不見了,林安成只能祈禱都指揮使司的人趕緊過來,否則光憑府衙的捕快們,恐怕還真應付不了眼前這位凶人。
「邵將軍,還請不要自誤。」林安成努力安撫着對方,同時也試圖拖延時間。
邵雲飛嘴角浮現一抹譏諷的笑意,道:「這位大人剛才不是在問家父嗎?你可知家父是如何死的?」
「如何?」
「進京告御狀,死在了半路上,據說是盜匪所為。」
「告御狀?」
此時邵雲飛已經來到邵母身邊,將其護在身後,同時對林安成道:
「沒錯。你既然找到了這裏,想必也應該已經知道我為何要殺那些人了吧?」
「邵將軍應該是想為弟弟邵雲志報仇吧?但恕在下直言,令弟之死雖然可惜,但怎麼也不該怪到當年鄉試的六位考官身上吧。」
「不該嗎?」
「在下認為那是一場因惡劣天氣引起的悲劇,非是人為所致。」
「非是人為?哈哈哈哈……」邵雲飛忽然大笑起來,「看來你對當年之事一無所知!」
「哦?」林安成心中一動,「莫非令弟之死另有隱情?」
「不錯。」邵雲飛環顧四周,大聲道,「當年鄉試天降大雨,這自然非是人為,我不怪任何人,舍弟也不敢有任何怨言。但是,他當年所在號舍可是剛好位於貢院中地勢較高之處,積水不過腳踝,雖然也難熬,但只要盤腿而坐,便可不用受潮,如何會因此落下病根,乃至一命嗚呼?」….
林安成聞言也是一愣,立刻問道:「那究竟是發生了何事?」
「發生了何事?有人故意調換了座位!」
「調換座位?這怎麼可能?貢院中的位置一旦確定,整個鄉試過程中便不可更改。」
「但偏偏就有人改了!」邵雲飛兩眼圓瞪,怒道,「我那可憐的弟弟考完第一場回家休息,等他再去參加第二場時,卻發現自己原先的號舍已經被佔用了!而他自己,卻被換到了一個地勢低洼的號舍!
「他試圖找考官理論,但考官卻說他是無故生事,還威脅要將他趕出考場!我那弟弟怎敢反抗,只得去新的號舍入座。可誰知,那場雨越下越大,貢院中的積水也越來越多,他所在的號舍地勢最低,很快積水便淹沒了半個身子!
「便是如此,還有考官假惺惺地跟他講,若是熬不住了,便可自願放棄,大不了三年後再考嘛!
「哈哈哈!我懂我弟弟,頑固,偏執,就跟我一個模樣!若是他原本就被分在了地勢低洼的號舍,或許等他撐不住了,自然會放棄這次鄉試,三年後再考,但偏偏有人故意作祟,調換了他的位置,他如何肯咽下這口氣!
「我的傻弟弟就這樣在冰冷的雨水中硬撐到了鄉試結束,呵呵,自然沒中,而且還染了風寒,從此一病不起。
「父親氣不過,便要上京告御狀,但卻死在了半路上……哈哈哈,死在了半路上……」
邵雲飛哈哈大笑,狀若瘋狂。
「去年秋天,母親寫信給我,告訴我弟弟也快撐不住了,估計熬不過這個冬天。我便從軍中告假歸來,見到了瘦骨嶙峋,咳血不止的弟弟,還有這個快要分崩離析的家!
「去年年底的一個晚上,外面下着大雪,弟弟躺在床上,死死攥着我的手,叫着‘不公,不公!,,叫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天一亮,人就死了。」
聽到這裏,林安成心裏也不是滋味。
他沒想到,這其中居然還有這樣一段隱情。
邵雲飛深吸一口氣,臉色重新變得冰冷淡漠:
「你們說,那些狗官,是不是該死!」
四周鴉雀無聲。
林安成嘆息一聲,卻還是開口道:
「那你也不該用這種酷烈的報復手段……」
「我還能如何?」邵雲志不耐煩地打斷道,「難道我也進京告御狀嗎?怕不是也要死在半路上!更何況,我弟弟都死了,死無對證,誰還能給他主持公道?」
「我能。」
一個清冷的聲音忽然響起。
林安成轉頭望去,頓時心中狂喜。
因為,他見到了劉驍銳那張熟悉的臉!
不過,剛才那話卻不是劉驍銳說的,他此時正小心翼翼地跟在一個身形瘦削,披着黑色大氅的男人後面。
林安成立刻意識到,此人應該就是如今的江州都指揮使,曾經的神武軍二號人物,英睿伯鄒秉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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