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刑具匠的筆札
(今天半夜還有一章。)
羅青揉了揉左手手腕,苦笑一聲。
大耳窿那一招可不弱,硬生生扛下來,左手數日都難以恢復。
羅青隨手將側腹那條傷口包紮上,撿起大耳窿的金瓜擊頂錘,掂了掂,臨空揮舞兩下,還蠻趁手。
“金瓜擊頂:刑拷所屬,刑拷伯所創,施於頭頂之殘忍刑具,此金瓜錘飲血甚多,雖非詭巧祀器匠所制,不入祀器品列,但已稍顯詭狀,有些許祀力。
可增頭頂命中率,可增擊中頭頂傷害力,增幅低微。”
以知物眼再次探查一遍,與上次內容別無二樣。
羅青並沒有着急處理地上屍體,而是蒙上面,腰間懸殺豬刀,手持金瓜錘,肩站灰鼠,一路出門,朝着鎮北賭坊刑房所在之地去。
夜色潑墨,羅青入眼之處,瞧見鎮上飄蕩懸浮的氤氳虛影,一縷縷一道道,在月輝下游曳,比於前日似增多了不少。
數日光景,羅青已然發現,除卻他自己能看到這些外,旁人誰都無法瞧見逸散於鎮子天地的魑魅魍魎。
至於回煞伯及其幾位眷徒能否望見,羅青尚無法得知。
羅青走過,如艨艟巨艦破浪前行,那些飄渺虛影,分裂而開。
羅青凝神斂息,按照今日突然悟出的經脈遊走法牽引不知源頭的祀力,手臂微暖,溪流潺潺。
掌心有細微如螢火的一點熒光浮現。
霎那間,周旁虛影如鼠見貓,紛紛躥湧向四處。
掌心暗淡幾不可見的光芒一閃而逝。
“它們怕的並不是我,而是我身上所裹帶的祀力。”
羅青沉吟思索片刻,聽到不時傳來的兩聲犬吠后,快步疾走,生怕招惹來其他事端。
不多時,門前掛有賭字方形幡的賭坊映入眼帘。
其內燈火通明,可見煙霧繚繞,順窗而出。
羅青並未進門,繞了一圈,找到賭坊相貫聯的刑房。
門扉緊閉,羅青翻牆越過牆頭,進入院落。
單看院落,除卻更大些,與尋常人家的並無二樣。
羅青鼻孔輕嗅,添了一句,還多些血腥味。
此刻時已至三更,整座宅院中頗為靜謐,不見半點人影。
大耳窿居於刑房,可大多數小弟皆有家室,除卻往賭坊值班外,大都夜裏歸家,不會在這,所以才給了羅青這可趁之機。
宅院房子不多,攏共五六間,羅青大步逕往坐北朝南正中央,門戶頗大的一間。
門沒上枕頭鎖,羅青推開進入。
漆黑一片之中,一條月色白輝穿牆過戶。
門內左右有兩隻漆黑火盆,焊接於牆壁之中,羅青找出放於附近的火鐮火石。
嗤、嗤啦!
火盆轟然灼燒。
“人油火盆:以人油脂作材,極為耐燒,常伴有無傷大雅的血腥味。”
“人油:常有賭徒借貸無法償還,而被抓入刑房,大耳窿割下其人身上肥肉,向鎮上制蠟郎販賣,煉製成油。不知用了甚麼邪法,制蠟郎所做的人油脂,極為耐燒。
因此制蠟郎對其情有獨鍾,常高價向大耳窿購求血肉,以制人油蠟。而且此物是一種驅邪趕穢的素材,可用以他途。”
羅青輕蹙眉梢,愣了愣,難怪進門會一股味兒。
隨着對祀世大地了解愈深,明白這般事兒其實並不是多麼稀奇,可仍難以接受。
羅青視線移向寬敞屋子,一件件大大小小的刑具整齊擺放,還有些沾着沒洗凈的血,比於監獄刑牢都要來的有視覺衝擊感。
羅青不由咂舌,這人都什麼癖好,弄出來這些么個玩意兒。
“烙鐵:烈火燒紅之後,印於人身,嗤啦作響。”
“釘子凳:屁股上頭端坐,人前尖叫驚鳴。佈滿釘子的凳子,可戳出千百血窟窿。”
“……”
這些刑具大多是普通物件,不像手中的金瓜擊頂這等,附帶效果。
直到羅青走到一具上雕青面獠牙鬼怪的鐵櫃前。
“鐵處女:刑銬所屬,下品祠器,專研刑具之匠所制,祀神操縱,具攝人之能,人進其中,自閉鐵門。
萬針扎身,能施以難忍之痛,能處之死刑。”
羅青望着這比人尚要高出些的祀器,略感發愁。
祠器此名稱,應是與法寶類似的一種稱呼,到現在他手頭上有扳指這一件中品祠器,其中不凡之處已見,此件物品雖只是下品,可至少不再是凡物。
但羅青對其毫無辦法,件太大,他也不可能搬走,況且即便是抬至家中,這大傢伙使用也多有不便。
難不成與人對敵之時,專門背着?
此世多有不凡,羅青琢磨着何時能弄來所謂的儲物袋那等神仙物品,才好用此物。
羅青拍了拍鐵處女,先將它暫存與此,待他實力更上一層樓,再來此取走。
羅青轉身走出放置刑具的房間,走入另外一間。
恰好是大耳窿卧房。
知物眼環顧,特意被帶來的灰鼠四處尋走,羅青找到了大耳窿床榻之下的不同尋常之處。
扒拉摸索半響,找到卧榻之下的暗門,使勁一推,成功打開。
入目之地,面積頗大,但放於其中的銀子不多,區區幾錠。
合計五六十兩銀。
餘下再無他物。
大耳窿在回煞鎮作威作福多年,賭坊夜夜不閉,借貸又能砍下胳膊腿去販賣,如何只存下這點銀子?
說明大耳窿應當還有其他存放貨款之地。
難不成知曉自己做的是腦袋別褲腰帶上的買賣,所以在鎮上哪裏養了外宅,錢財都在那處?
抑或者是賭坊中實則是放錢之地?
羅青將金銀揣進懷中,知物眼環顧四周,確實不見有什麼遺漏,才摸向下一間房。
此房上有一根長長煙囪,直衝雲霄,羅青估摸着是廚房,不過抱着不放過一地的心態,他仍是徑直前往。
剛要推門而入,兀然聽到裏面有錚錚金鐵激撞之聲。
羅青神色一緊,猶豫片刻,謹慎地輕輕推門,令其不發出將半點聲響。
透過門縫,看到裏面。
其佈局並非是廚房,瞧着牆壁上掛着的一件件傢伙什,以及靠牆的火爐,手中拎着一把鎚子敲打通紅鐵片的蒼髮老頭,羅青分辨出了這是一間打鐵地兒。
難怪恁多刑具在那邊,合著是有專門打造那玩意兒的打鐵房。
羅青對大耳窿手頭無銀子的情況瞭然。
拿着銀子都去打造刑具了,如何攢下銀錢?
敗家玩意兒。
打鐵老頭頓下手中動作,將手中鐵鎚放下,順勢癱坐地上,撿起放在地上的一本書冊,再次沉浸其中閱讀。
羅青見老頭背對着自己,手中拿着一本書,重瞳一現,鑒定那書冊。
“刑具匠的筆札:刑具匠老祖宗兩百年前為避戰火,偕老扶幼來此,他生前喜記平生鍛造之法,其中多有當時所經歷之事,或許你會感興趣。”
正要偷摸離開的羅青一咬牙,心下殺意一起。
給大耳窿打造刑具的老傢伙,能是甚麼好人?
羅青握住金瓜擊頂的兵刃,悄悄靠過去。
老頭睡眼惺忪,沉迷書冊,恍然未覺。
羅青舉起金瓜錘,對準老頭頭蓋骨,上去就是一瓜!
砰!
頭蓋骨應聲碎裂,老頭橫死當場!
羅青晃了晃手中金瓜,倒是個好兵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