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接單第一活，醫治鬼鹿丸

聶隱這輩子從來沒見過這種生物，他甚至懷疑面前這隻高大的怪物還能不能稱之為馬。

油光水滑的黑藍色毛皮，雙眼猶如深夜搖動的鬼火一般明亮，加上比常人高出一大截的高度。只是站在它的陰影里，就可以感受到一種驚心動魄的壓迫感。

聶隱感覺它濕熱粗重的鼻息都有相當的重量，幾乎要把自己吹得倒退。

鬼刑部的戰馬，鬼鹿丸。

一般來說，哪怕拋開成本不談，也很少有人會給戰馬披上全套鎧甲的。原因很簡單，越是身材修長，善於奔馳的駿馬，負重能力就會相應的下降。一身精鐵打造的鱗甲，固然是可靠的防禦，但是對於坐騎也是不小的挑戰。

可是鬼鹿丸是個例外。

它不但武裝齊全，連馬腹被包裹在鎧甲中，四肢上有尖銳的倒刺，甚至頭盔還有裝飾用的精鐵鹿角。這簡直瘋狂，換做普通的坐騎，恐怕沒走兩步就要被一身裝備壓得氣喘吁吁，更不要提還要承載將近三米的鬼刑部了。

葦名七本槍之首，鬼刑部孝雅。

聶隱看着面前這個難以置信的組合，這一人一馬宛如人間鬼神，簡直是精鋼打造的移動堡壘，一舉一動似乎都蘊藏着千斤萬鈞的力道。

他原以為一騎當千是修辭手法，現在聶隱確定了，這可能是一種謙虛的說辭。這一刻，聶隱徹底打消了對萬人敵的傳說的最後一絲疑慮。

「哈！」

鬼刑部大笑一聲，隨手把扛在肩上的十文字長槍取下，旁邊的田村見狀連忙招呼一隊士卒接過。也不知道長槍的材質，竟然需要四個壯漢合力才勉強抬動這把兵器。

聶隱取出弦一郎的推薦信，遞給摘下頭盔的鬼刑部。

這個大漢一邊撫摸着鬼鹿丸的皮毛，一邊細細閱讀，心情大好道：「哈哈，弦一郎這小子還挺懂事，我這兒的醫師池谷先生，前些天被那忍者毒倒，他要不叫你來，我倒要先找他要人了。」

「小子，跟我來。」

鬼刑部卸下一身鎧甲，招呼聶隱來到他的營帳。

這裏是主帥居所，加上鬼刑部的身材異於常人，所以此處比其他營帳寬大數倍。

裏面的佈置倒是很簡單，只是一些簡單的桌椅。中間的長桌上擺着一張地圖，上面奇形怪狀的石子，這應該是鬼刑部特有的標記方式。

鬼刑部大馬金刀地坐下，上下打量了一遍聶隱，開口道：「先生今年多大？」

聶隱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問，但還是如實回答：「22歲。」

「懂武藝嗎？」鬼刑部端起一碗熱酒，朝嘴裏猛灌下去，大呼痛快。

「略懂。」聶隱心中一動，臉上神色卻絲毫不變。

自己多年苦修，氣質自然與常人不同，而鬼刑部馳騁沙場多年，對於殺氣最是敏感，被看出來也不足為奇。

「甚好，身處亂世中，手無縛雞之力可不行。」鬼刑部大笑起來，又問道，「先生膽量如何？」

「膽量？也有算一點吧，」聶隱更加疑惑，又是武藝又是膽量，當醫生還要自己上陣殺敵不成？不由得開口問道：

「將軍不妨直說，莫非是有什麼危險的事情？凡是我力所能及的，必然不會推辭。」

「倒不是什麼大事，是我那鬼鹿丸，在前幾天的戰鬥里被賊人用忍具打傷，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是我和它相伴多年，實在不忍心看老友受傷痛折磨。」

鬼刑部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只是鬼鹿丸生性高傲，非習武之人不可近身。之前都是永真娃娃來幫忙，現在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只好讓先生過來看看。」

「池谷那傢伙一見鬼鹿丸便被嚇得半死，現在更是被忍者毒倒了。不過放心，我一看便知，聶隱先生你年輕力壯，而且武藝不俗，必然沒有問題。」

說到最後，鬼刑部自己也知道有點強人所難，連忙補充道：「事成之後，我必有重謝。」

？？？

聶隱表情僵在臉上，心裏吐槽，這是重謝不重謝的問題嗎？老哥，你這馬是不是馬都難說，何況我也不是獸醫啊。

「這……看看是沒有問題的。但是畢竟隔行如隔山……」

聶隱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心知鬼鹿丸對於他的重要性，也不好直接拒絕鬼刑部。

「好說好說，絕不強求。」

一聽聶隱願意嘗試治療鬼鹿丸，鬼刑部心中大喜，連連拉住聶隱的手，說什麼也要和聶隱對飲幾杯。

古代的一點小酒，自然灌不倒聶隱，現代烈酒的酒精度還要高上數倍，相比起來，這些只是飲料而已。

二人來到后崗，鬼鹿丸正跪卧在一大堆乾草上邊，見到鬼刑部到來，立刻發出親切的恢恢聲。

此時，這隻巨馬身上沒有厚重的鎧甲，聶隱可以清晰地看到。

它的左後腿上邊有着一大片燒焦的皮毛，被一道一尺來長的刀傷一分為二，乾涸的血水變成黑紅色的硬殼附在傷口上，似乎還有什麼東西深深陷入皮肉之下。應該是暗器之類的東西。

見狀，聶隱的心裏鬆了一口氣。

要是狼用上奇奇怪怪的毒藥，雖然不是束手無策，但是他的解藥可都是針對人類的身體系統開發的，世上可沒有第二隻鬼鹿丸給他試藥。

外傷還好，雖然生理構造有些不同，但畢竟是血肉之軀，如果只是肌肉的傷勢的話，聶隱倒是可以給它稍加處理。

「看來是忍者的火焰燒焦了傷口，反而相當於作了緊急的治療呢。不過也是鬼鹿丸體質驚人的原因。」

聶隱仔細觀察一番，對鬼刑部解釋道：

「在下確實可以醫治，將軍準備一些羊腸吧。」

雖然不知道古代人是怎麼處理傷口的，但是縫合傷口，清理瘀血，還是不會出錯的。

他剛想走近細看，鬼鹿丸忽然一聲長鳴，騰地站立起來。

一人一馬對視起來，聶隱知道，現在不能退縮，否則他將再也沒有機會靠近這匹烈馬。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感覺鬼鹿丸眼中有黑藍色的火焰生起，似乎要把他看透。聶隱也有些驚訝，但還是不為所動。

雙方僵持不下，突然聶隱趁着鬼鹿丸不注意，一把抓過韁繩，翻身跳上馬背。

嘶！

帶着憤怒的嘶吼聲響徹營地。鬼鹿丸化作一陣黑色的狂風衝到空地上，引得眾人紛紛停下手下的工作前來圍觀。

鬼鹿丸忽然被陌生人騎上，頓時又驚又怒，完全不顧傷口的疼痛，奮力奔跑跳躍，想要摔下這個不自量力的小傢伙。

聶隱死死抓住韁繩，這些都在他的預料之中。它現在掙扎的越厲害，反而越是容易得到它的認可。

作為征戰已久的戰馬，鬼鹿丸自然有幾分傲氣。現在相當於它在考驗聶隱，如果連得到它的認可都做不到，鬼鹿丸說什麼也不會把身體交給一個陌生人的。

任憑身下這匹怪物般的坐騎如何扭動身軀，聶隱死死夾住馬背，硬是穩住身形。雙方的力量差距太大，自己就像是茫茫大浪中的一葉小舟，隨時可能會被打翻。

鬼鹿丸見無法摔下聶隱，又發出一聲長鳴，在空地上飛奔起來。

四周景色飛快倒退，聶隱這才切身體會到鬼鹿丸的力量和速度。

真是一匹好馬！

嗚嗚的風聲從耳邊穿過，每一步落下都踏的大地震顫，細碎的石子跳動起來。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一人一馬衝出營地，在荒野上肆意狂奔。

「哈哈哈……」

鬼鹿丸暢快的奔跑也激發出聶隱心中潛藏的野性。..

他在荒野上放生大笑，髮絲飛揚，有生以來，這還是他第一次有了自由的感覺。

外面天色漸晚，出來時還是下午時間，鬼鹿丸也有些累了。聶隱找了一處水潭給它飲水。只見鬼鹿丸默默走到水邊開始休息，鼻子噴出的熱息把水面捲起陣陣漣漪，它的眼睛依舊死死盯着聶隱。

「好了，我們也回去吧。」

聶隱走上前去，學着鬼刑部的樣子，輕輕撫摸鬼鹿丸的毛皮，這回它倒沒有抗拒。

還好雖然跑了大半天，但是鬼鹿丸大多在繞圈，實際在距離上倒沒有跑出多遠。

沒過多久，鬼鹿丸就載着聶隱慢慢走到了營地。

鬼刑部已經在門口等候了，見此狀況頓時心中明了，不由得對聶隱刮目相看。

鬼鹿丸也頗通人性，能用區區半天的時間就相處的這麼融洽，這位聶隱先生也算是了不起的人物了。

鬼刑部親自扶聶隱下馬，但是在他他巨大的體型下，聶隱顯得像是小孩一樣。

不過這不影響眾人對他的讚賞。聶隱剛踏進營地，眾人就圍着他紛紛歡呼起來。既然得到了鬼鹿丸的認可，那麼也相當於得到了他們的認可。

醫療的工具早就已經備齊了，接下來的手術在鬼鹿丸的配合下順利無比。

鬼刑部撫摸着愛馬的頭顱，心情大好。

一方面是慶祝擊退來犯之敵，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歡迎聶隱到來。鬼刑部走出營帳外大喊：

「我們設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