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輸給了你
政和殿內,幾人被皇帝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一驚,皆以為所言激怒了皇帝,紛紛跪了下去。
阮柯見狀,立刻上前,輕聲地提醒道:「皇上。」
陸衍恍然回神,眼前哪裏還有那女子的身影,他頹然的跌坐在龍椅上,半晌才開口道:「眾卿都起來吧,此事改日再議。」
幾位尚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領命退了下去。
「皇上,可是身體不適?」眾人都退出去之後,阮柯又替陸衍斟了杯茶,立於一旁問道。
陸衍有些失神,輕輕的按了按眉心,舒了口氣,卸下身上的束縛,又看向先前出現女子身影的方向,「阮柯,今日是她的生辰呢,朕方才好像看到她了,你說,她是不是肯回來看我了。」
說完又自嘲一笑,空蕩蕩的大殿裏,顯得凄涼無比,「大概是朕想多了,她怎麼可能還會來看朕......」
阮柯一直默立在一旁,順着陸衍的目光,只看見空蕩蕩的地方殘留的裊裊香煙,「皇上......」他輕聲開口:「您還好嗎?」
陸衍終於收回了目光,「無事,飯菜準備的如何了?朕今晚還是要去汐月宮。」
「回皇上,御膳房已經在準備了。只是......皇後娘娘近日病重,李嬤嬤來過幾次,皇上這幾日在處理朝政,奴才就沒回稟。」說罷他抬眼暗暗看了看陸衍的眼色。
陸衍聞言只輕輕皺了皺眉頭,隨口道:「朕明日再去看她。」
「皇上今日有些反常啊。」出了政和殿,工部尚書齊磊率先開口道。
秦遠陽瞥了他一眼,「齊兄快些走吧,少說些閑言。」
齊磊一噎,摸着鬍子尷尬地笑了兩聲,追在秦遠陽身後一道離開。
白玉石階上,魏忠祥的目光一直盯着秦遠陽兩人走遠,沒過多久,一名小侍衛輕聲走到了他身旁,恭敬道:「魏大人,請留步。」
魏忠祥被帶到了一處隱秘的偏殿內,小侍衛將他請了進去,關上門,侯在了門外。
屋子裏有些黑,看不清前面有什麼,但魏忠祥卻輕車熟路的走了進去,然後朝着面前黑暗之處揖了一禮。
「魏大人,不必多禮。」那人聲音輕飄飄的,聽起來竟有幾分瘮人。
黑暗之處立着一塊屏風,魏忠祥依舊站立在原地不動,甚至連眼神也沒有亂瞥,「不知今日叫在下來所為何事?」
屏風后的人,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道:「魏大人,此事若是辦好,將來宰相一位,非大人莫屬。」
魏忠祥眼睛一亮,不由得抬頭看了看前方黑暗之處,不疑有他,他重重抱拳,「在下定當不負所托。」
他走出了偏殿,方才領他來此的小侍衛,恭敬地從袖中掏出一張紙條遞到他手裏,「魏大人走好。」
壽安宮
許茗薇單手托腮側靠在軟榻上,時不時的掩唇咳嗽幾聲,殿外響起了腳步聲,李嬤嬤一臉灰敗的走了進來。
許茗薇瞧見,勾唇無奈的笑了笑,「嬤嬤又去了?本宮又沒什麼大事,嬤嬤這是何苦呢,皇上若是想來,早就來了。」
李嬤嬤走到許茗薇身前,將桌上她喝剩的葯碗拿了起來,「娘娘已經病了幾日了,太醫說鬱結於心,奴婢只是想讓娘娘開心些。」
許茗薇鼻尖一酸,起身將李嬤嬤拉至身前,「嬤嬤,本宮一點都不難過,沒事的,只是偶爾有些時候,心裏總跟自己較勁,本宮也是沒有辦法。」
「所以啊......你就是叫皇上來了,也是無濟於事的。你放心,本宮是何許人,不會叫自己委屈的。」
李嬤嬤反握了許茗薇的手,疼惜的來回摩挲了下,然後轉身退了出去。
跨出門檻的剎那,饒是李嬤嬤忍耐的再好,眼淚還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娘娘您瞞不了奴婢,你從前開心的樣子根本不似現在這般,這分明,分明是.......哀莫大於心死。
「皇上,這些都是御膳房準備了一日的江南菜,您嘗嘗合不合口味。」汐月宮內,阮柯立在一旁,替陸衍布菜。
阮柯將每樣菜都替陸衍布了一道,陸衍也一聲未吭,將盤中的菜都吃盡。
想來,已經有太久太久沒吃過江南菜了。他突然又想起了今日政和殿裏的那盤龍鬚酥。
「今日那盤龍酥須是軒兒送來的?」他拭了嘴,沉默了半晌,才問道。
「回皇上,是三殿下送的,還是三殿下今日一早親自去御膳房做的。」
陸衍眉頭挑起一抹詫異之色,也沒有多想,吩咐道:「賞。」
「連御膳房也一併賞了。」
阮柯領命退出殿內,然後在青石階上駐足良久,今夜的月光甚好,漫灑在汐月宮門前,清冷又美麗,一如宮裏昔日的主人。..
陸衍起身走到裏屋,屋內擺設一如往日般乾淨整潔,即使過了這麼久,還是維繫着當初的模樣,他雖常常在此處過夜,也從未動過任何一處地方。
只要不動,就好似那人從未離開過一般......
他的手輕輕觸碰着牆壁上畫上的女子,微微一笑,眼裏是說不盡的柔情,「你還是這般年輕漂亮,真好。可惜朕......已經不是時的樣子了。」
微微帶涼的手滑過她的眉眼,鼻樑再到臉頰,「若你還在,會不會也笑話朕......這麼多年了,竟是還沒有忘記你。」
「你不喜歡朕,朕也不想喜歡你,朕努力了這麼多年,可惜......不怎麼管用,她們身上處處皆是你的影子。」
「朕多可笑,這輩子,竟輸在了你手裏。」
昏暗的殿內,回蕩着陸衍一人的聲音,只是或悲或痛,再無人知曉。
「娘娘,皇上確實去了汐月宮,聽說今日一早御膳房就準備好了一桌的江南菜,全是皇上吩咐的。」
「還有,三殿下送來的那盤龍鬚酥,也送給了皇上,受了皇上賞賜。」
陳華姝一臉淡然的聽着婢女的稟報,唇角始終帶着淡淡的笑,似嘲諷,似輕蔑,又似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