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轉求其次

遺風倒真是個實誠的主，將陸鳳梧和梁御楓的對話一字不差的在陸璟曄耳邊全說了。

陸璟曄臉一黑，直直的看向正在捯飭冰塊的秦蓁蓁，秦蓁蓁發覺背後一寒，不解的轉過頭來。

明明剛剛還那般含情脈脈，怎的突然就是這般冰冰冷冷。

陸璟曄看她一臉懵懂無知的樣子，暗暗壓下自己心內無名的火，要置氣，也不該與她置氣。

他清了清嗓子，沉聲道:「可要再回亭中與姝寧公主一道玩？」

秦蓁蓁有些想笑，這人的情緒變化，當真是來去自如，不過她也不會自討沒趣問他方才是怎麼了，聽他問，她便答:「好啊。」

陸鳳梧是淑妃娘娘的女兒，也是聖上眾多兒子中的唯一一個女兒，自然是寵愛有加，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碎了的那種寵愛。秦蓁蓁小時候在宮宴里見過她幾次，又因為她是陸卓昀的妹妹，所以印象比較深刻，為人大大咧咧的，雖然被眾多人捧着長大，卻也沒養成個驕橫跋扈的性子，甚是好親近。故而秦蓁蓁打心眼裏喜歡這位姝寧公主。

兩人一道回了花園的亭中，陸鳳梧安安靜靜的坐在石桌上吃點心，梁御楓則在一旁拿着蘇綉金魚圖的團扇給她扇涼，畫面好不和諧。

陸鳳梧見秦蓁蓁過來，連忙起身拉她到自己身邊坐下，「蓁姐姐方才可以去了淡客居？」她雙眉一挑，眼神曖昧。

秦蓁蓁雲淡風輕的點了點頭，絲毫沒覺得進了璟世子的淡客居有何榮幸，畢竟她也不是第一次進了。

卻聽陸鳳梧附在她耳邊，不懷好意的道:「蓁姐姐可喜歡我表哥？」

秦蓁蓁一聽，心裏一緊，趕忙捂住她的嘴巴，回頭看了看陸璟曄，發現他在和梁御楓交談什麼並沒有理會這邊，才鬆了口氣。

陸鳳梧一頭黑線，怎麼一個兩個的都愛捂她嘴巴？

秦蓁蓁沒有回答，因為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陸鳳梧便又想窮追不捨。還未開口，便聽身後陸璟曄的聲音響起，平平淡淡，清清楚楚的灌進了耳朵里:「下個月樓蘭國的王子就要進京了，鳳梧是不是也想轉求其次，一道去看看樓蘭的風景。」

陸鳳梧猛的起身，做了虧心事般臉紅心跳，支支吾吾地開口:「表......表哥，開什麼玩笑，那個什麼國的王子如何能比得上御楓哥哥！」

梁御楓突然聽見自己被提到，有些摸不着頭腦，看了看和自己一樣迷茫的秦蓁蓁，又好像明白了。

陸璟曄端着手裏的茶，就是不喝，一直盯着陸鳳梧，眸色說不上陰冷，但也絕不溫柔。

陸鳳梧只好又開口道:「表哥是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艷獨絕，世無其二，蓁姐姐才不是退而求其次，是浪子回頭，是.......喜歡錶哥！」說完，討好似的看向陸璟曄。

陸璟曄似是對此番話很滿意，眸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彩，然後緩緩將茶飲盡。

秦蓁蓁本就摸不清兩人話中的意思，如今陸鳳梧一開口，她倒是全懂了！敢情剛剛在淡客居，那人突然冷下的神情，是因為這個！

她開口道:「公主！」薄嗔淺怒，眼波如水，陸璟曄瞥她一眼，有些想笑。

陸鳳梧不由感慨，今日當真是禍從口出！她連忙又歉意的眼巴巴的看向秦蓁蓁，喃喃道:「蓁姐姐，救人一命，功德無量啊。」

秦蓁蓁看她這幅做小伏低的樣子，輕聲一笑，佯裝的怒意早就消失的乾淨。她走過去拉住陸鳳梧，說道:「公主不是想聽我是如何追求楓世子的嗎？且聽我細細道來。」..

陸璟曄眉心一抽，又不忍心開口阻攔，只好耐着性子聽她如何天花亂墜的說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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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熔金，暮雲合璧，秦蓁蓁和陸鳳梧一起出了王府，道別後就順着官道回了府里。

秦蘇氏自從被靖安侯提點之後，便不再阻攔秦蓁蓁每日頻繁的出府，只是常會派幾個府衛暗中保護着。

秦蓁蓁請了安，返回了梨霜院。

窗外的夜空，好似浸了墨般沉寂，黛黑色的天幕上，寥落的掛着幾顆疏淡的星子，秦蓁蓁坐在妝枱前，透過支摘窗，便可看見那棵梨花樹，夏夜無風，帶不起一枝一葉，它就靜靜的站在那裏，像是站了兩輩子那麼久。

收回視線，目光霎時落在了那個紅漆木描金的盒子上，秦蓁蓁一愣，腦海里的片段一個接一個蹦了出來。

「那個簪子不是我送的......」醉安樓里梁御楓極力的解釋，卻被陸璟曄打斷。

「這個我給你帶回來了......」是夢境裏梁御楓成為將軍之後，與她見面，他將那紅木盒子放在她的面前，然後她看見了那簪子上的血跡。

還是在夢裏，滿室溫存，風光旖旎，她坐在菱形銅鏡前，那人自她身後走來，輕柔的給她佩戴上發簪。

還有七夕節那日，華燈初上，渡橋河畔，陸璟曄盯着她的發間，輕輕一笑，然後附在她的耳畔柔聲說道:「被你發現了......」

秦蓁蓁一下子站了起來，心臟跳個不停。有一個奇異的念頭在心裏開了花。

白玉梨花簪！陸璟曄？

是了，這些時候被陸璟曄撩撥的昏了腦袋，竟沒有發覺，這梨花簪，竟然是陸璟曄相送，那夢裏所有與梨花簪相關的場景，就都有陸璟曄的影子。

原來......他也有出現在她的上一世里。

她取出白玉簪子，用手輕輕的撫摸着，及笄之前他便準備了這個簪子嗎？那他又是從何時識得她？喜歡上她的？秦蓁蓁默默的想着，心裏緩緩滾過一股熱流，緊接着面上一燙，一滴熱淚竟是又毫無徵兆的落了下來。

這一次秦蓁蓁並沒有抬手去擦，她想自己這個怪毛病，大概是找到原因了......

她喚來了鍾靈，低聲吩咐了幾句，鍾靈便退了出去。

夜深時竟是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地拍打在支摘窗上。

今夜......註定是個難眠之夜。

恭親王府書房內，燈火通明，陸璟曄並沒有睡下，案前擺放着的是遺風剛送來的情報。

陸璟曄細細的看了良久，揉了揉眉心，起身走到了窗邊，外面下着小雨，空氣卻還是有些悶熱，他看着雨珠啪嗒砸在地面上，濺的無影無蹤，心裏複雜的情緒也隨着散落開來。

「遺風。」他低聲喚道。

很快遺風便出現在了窗外，躬身道:「屬下在。」

陸璟曄問道:「除了這些，可還有其他？」

「回世子，這些是屬下查到的靖安侯近些年來所有的對外交往以及政績記錄。」

陸璟曄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隨即又道:「幾位皇子那邊，也要多加留意，有什麼不尋常，立即回稟。」

遺風拱手應是，便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