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異鄉重逢

「掌柜，可見到方才有一位身披黑色大氅的公子進來？」

掌柜露出憨態的笑，環顧四周，道:「錦繡閣一大早就來了很多人，至於姑娘說的那位公子，還真是沒有注意到。」

秦蓁蓁抬步往裏面走去，不死心的來回找，她走到二樓扶手處，往下看，恰巧看到門外走進來一位紫衣女子也在朝店內東張西望。

因為她長得有幾分異域之美，秦蓁蓁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幾眼，許是察覺到灼熱的目光，紫衣女子也抬起頭往二樓看來。

視線相撞，秦蓁蓁看見了她眼裏略帶驚艷的光，然後沖她露出一個無害的笑容，秦蓁蓁也覺好笑，便回了一禮。

與此同時，她身後的台階走下去一人，那人身披黑色大氅緩緩步下台階，與她的視線相錯而過。

「陸公子可有買到心儀的衣裳？」

「嗯。」

「不是說我一人便可，你又跟來作甚？」

楚煙毫不在意的道:「我是怕你初到北珺城，會不習慣。」

「無妨。」

「我有些好奇，一開始你並不打算跟來北珺城，為何又改變了主意？」

「想來，自然就來了。」

楚煙垂眸一笑，絲毫不覺得他態度欠佳，轉過頭，看着他精緻的側臉，覺得怎麼看都看不夠。

她有時不得不承認，倘若之前並沒有自私的將他留在身邊，她也許真的會後悔一輩子。

如今這樣便好，只要他待在她身邊一日，那些再也想不起來的記憶就通通會被她代替。

楚煙漫不經心的看着街道旁熱鬧的攤鋪，回頭朝身後看去，半晌沒看到想找的身影，遂回過頭來。

「方才在店裏尋你，見到一位極其可愛漂亮的女子，不同於我大漠女子的長相，白皙乾淨，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呢。」

「只是可惜，你出來的不是時候，不然我真想上去拉她一道，交個朋友呢。」

身旁之人沒有搭話，只是一臉冷漠的注視着前面的道路，身上的氣息好似比這漠北的天還要冷上幾分。

楚煙早已習慣了他這幅樣子，也不會過多計較，若不是她親自又將忘憂蠱動了手腳，他這般冷硬的態度，她甚至都懷疑他是否想起了一切。

「摘星酒樓里給你留了一間安靜的客房，如若無事，你去休息會吧。」

「嗯。」

楚煙看着他遠去的身影，心裏無助的嘆息，走到旁邊買了兩串糖葫蘆，跟在他後面進了摘星酒樓。

秦蓁蓁回到客棧的時候，鍾靈和落雪不知坐在桌前密謀什麼，她收起枯敗的神色，走上前去。

「小姐，您回來啦？」

「嗯。」

「我剛剛與落雪打聽了一番，聽聞今晚塔可王子會在摘星酒樓吃飯，想必他身邊的人都會去，屆時小姐便可偷偷溜進去瞧上一瞧。」

秦蓁蓁聞言瞬間來了精神，假如陸璟曄當真有難言之隱不能與自己相認，那她總得要做出些舉措，見他一見也好。

這麼想着，她心裏已然拿定了主意，躺回床上閉目養神。

午後時分，摘星酒樓設置了宴席，邀請塔可，楚煙等人下樓用膳。

秦蓁蓁方才知道這一行人與自己住在一處，驚喜之餘，她連忙換上了昨日買的衣裙，披上火紅大氅就出了門。

她沒有告訴鍾靈和落雪她去了哪裏，直到晚間歌舞昇平，一樓大廳擁滿了客人，才看清她處在何處。

楚煙等人移至了二樓的觀賞台，喝茶品酒，樓下也坐了好幾桌子客人。

漠北民風淳樸，天子尚且與民同樂，大家也毫不拘束，舉杯痛飲，不過一會，便陸陸續續的熱鬧起來。

舞女在圓盤中心起舞，看的人眼花繚亂，相比起大晟的舞蹈，更顯嫵媚多姿，外面分明天寒地坼，裏面卻暖流涌動，彷彿在心上燥起了一攤火。

摘星酒樓是北珺城乃至漠北最大的酒樓，高至三層，楚煙坐的位置位於二樓，視線不僅能一覽下面的風景，甚至也能清晰的看到對面客棧的露天台。

此時眾人都不顧寒冷跑了出去，想看看這個為塔可王子和公主準備獻舞的女子，會是怎樣的別具風情。

楚煙好奇的端着一杯酒坐在欄杆上，目光觸及不遠處的紅衣女子，嘴角挑起一抹笑，「陸公子，瞧，我今早說的就是那位姑娘。」

兩幢樓相隔並不遠，秦蓁蓁此時的視野恰巧也能清晰的看見他們，燈火輝煌處，她看見了那個令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四下無他，她看見陸璟曄抬眸朝這邊望來，眸光冷淡異常，絲毫不加掩飾，未多做停留，只一眼便移開了。..

她突然想起來初見時在皇宮的馬球場，他坐在亭閣里，也是這樣避開她的目光，只是那個時候他是慌亂的，可如今，全然冷漠。

她不懂他是如何想的，心裏翻騰起無數痛楚，眼瞧着下面的人不斷催促，秦蓁蓁將眼淚無聲咽回心裏。

陸璟曄，一曲唱罷，我可是要連本帶利跟你討回來的。

街道上微弱的燈光幾乎看不清她的臉，只聽見空靈的聲音一點點傳來，直至埋入心間。

「春又來，人已去，風煙殘，夕陽晚，梨花開，頃刻散，零亂......」

「年光逝，韶華落，飛絮轉，不堪看，路漫漫，空夢斷，零亂......」

「渡忘川，彼岸，忘不掉，人長嘆，古井下，月光思念裝滿......」

月亮被雲層推開，絲絲縷縷傾瀉而下，映在她的身上，照在她的眸中，她一直唱着，目光不曾從陸璟曄身上離開過。

這一次他沒有避開她的視線，卻帶着一股怔然和不解的目光望着她。

天地之間，黯然失色，唯余痴心相望的兩人，隔着千萬重的思念，終於相聚一處。

一曲唱罷，摘星酒樓里走出來一個侍從，恭敬地走到秦蓁蓁所在的露天台下。

「這位姑娘，我家主上有請。」

秦蓁蓁唇邊不經意勾起笑來，扮作驚喜，隨着侍從一起進到了摘星樓。

甫一進入，熱氣撲面而來，秦蓁蓁暗暗搓了搓凍僵的小手。

若非吸引那個什麼王子的注意，她何苦會想到去外面唱歌這個吃力不討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