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想被撐死
半死不活的躺在沙發上挎着個臉，廚房裏菜刀剁在案板上每一道咣咣的聲響都好像砍在敬默心上。
「不要着急哦，darling~」，音芙的自言自語和砍案板的奏鳴混出親撫愛人般的柔蜜，從廚房擠進敬默的耳朵。
看着頭頂的吊燈，敬默在心底哀嘆：「我家也沒排骨啊，我要敢急，下一刀砍誰真不好說。」
本該是清明節過後喊朋友們上號的周末，現在弄不好估計就該朋友們給他上墳，真驚悚啊。
自己到底做了什麼才惹得這位白髮藍瞳的魔女上門家訪？
總不能真就相信她說的吧，因為今天又拒絕了女生們的表白？
音芙舉着沾染不明紅色液體的菜刀從廚房裏走出，用刀背抹掉嘴角的刺紅，輕聲說道：「從那些該死的女生總是不知好歹糾纏在敬默身邊的時候，我就在一直關注哦…」
「咚！」
敬默被突然近在耳邊的聲音嚇到，直接從沙發上摔了下去。
明晃晃的菜刀就隔着沙發懸在他的頭上，刀刃上一滴鮮紅墜在他黑色的校服褲子上，隱去蹤跡。
音芙深藍的眸子從劉海的陰影下打出飽含愛戀的俯視，「我早早的就愛着你，而你…也只能屬於我…」
摳出幾分力氣支起身體，敬默抬起忍不住發顫的手撇過雪亮到照出自己半張帥氣臉龐的菜刀，勉強笑道：「當然。」
右手拿着刀，左手拉着他的胳膊將他拉到沙發上，音芙粉嫩無瑕的臉上笑出淺淺的酒窩：「真的？」
「你要這麼想那我也沒辦法。」
看着近在眼前還在不住滴液的菜刀，敬默沒敢不知好歹的這麼說。
他抬手摸了摸音芙用淺色發繩束出銀白色高馬尾的頭，嘴角勉強扯出假意的笑，說道：「繼續做飯去吧，我很期待。」
如果不看她手上的菜刀，音芙現在就像是一隻被主人敷衍誇讚之後還樂在其中努力搖尾的雪狐。
搖頭晃腦地蹭着敬默的掌心，她嘿嘿笑道：「知道啦知道啦，晚飯絕對會讓你滿意的~」
蹭到心滿意足，音芙才踢踏着光腳，輕聲哼唱腔調古怪的歌，拋耍着菜刀回廚房繼續哐哐哐剁案板。.
躺在沙發上千耗萬等，電視牆上的電子掛鐘分秒跳動。
敬默像只一戳一蹦躂的蛤蟆，時不時生硬敷衍音芙幾句，總算挨到了陣陣香味飄在客廳的時候。
蓋在臉上的手被輕輕移開，圍着粉色小熊圍裙的音芙笑盈盈地對他說：「該吃晚飯啦，親愛的~」
「哦，吃。」
敬默原本深邃的黑色雙眸現在失去了靈動的光彩，他的精神因為過於緊張而被消磨殆盡，只是機械的回道。
見他沒有起身的想法，音芙伸出食指戳了戳稍稍鼓起的右臉頰，「這樣下去可是不行的哦，我來幫親愛的打起精神吧！」
對着敬默一抬手，讓他飄在半空，音芙走到他面前。
纖細柔白的左手輕握着右臂手肘，音芙閉上一隻眼慵懶地伸着腰。
她的這番動作使得敬默像具剛詐屍還沒適應活動的屍體，在半空緩緩站直了身體。
見他有所反應，音芙滿意的點點頭，笑着露出一顆尖尖的可能會傷人的小虎牙說道：「嗯嗯，現在看起來就很有精神啦。」
勉強喚回意識，指了指地板，敬默示意她讓自己站到地上。
領會到他的想法，音芙調皮地吐了吐舌，搖頭道：「放心啦，只是舉着親愛的，一點都不累。」
在心底無奈的嘆了口氣，敬默放棄掙扎。
吃飯吧，趕緊的，餓了。
輕飄飄的被音芙放在一張堪堪能坐下兩個人的短椅上，她和敬默在餐桌前親昵地擠在一起。
敬默翕動鼻子，嗅到廚房裏除了飯菜的香味外還隱約有絲絲腥甜的血腥味。
貼着他的身體，音芙指着桌上一道熱氣騰騰的菜，「你最愛的才剛出鍋，張嘴，啊~」
她舀出一塊裹滿濃稠醬汁的肉塊，放在自己嘴邊溫柔地輕吹掉逸散的熱氣。
一手護在勺子下，將肉送到敬默嘴邊。
敬默對上她笑意里隱不住的逼迫，萬分不願地張開嘴。
音芙像是正在做一件什麼非常了不得的事情，嘿咻一聲將勺子送進他嘴裏。
然後她微仰着臉，藍色的眼眸里閃爍着渴望被誇獎的光。
咀嚼着略微有些彈牙的肉塊，敬默越嚼越覺得不正常。
他心道：「這是牛腩嗎？怎麼感覺不大像啊？」
但是那股咸鮮濃郁的香味從口腔直衝他繃緊的神經，讓他露出只有吃到好飯時的滿足表情。
敬默忍不住想要自己動手再多吃幾塊。
音芙按下他抬起的右手，「誇誇我，不然不喂你吃。」
「我有手有腳，真不勞您紆尊降貴的投喂。」
反抗不了她看似無力的搭在自己手腕上略微冰涼的右手，敬默在心底悄聲反抗。
「這個做得真好吃，就像清明節燒給祖先的第一沓紙錢。」
隨便組織了一下語言，敬默動了動手腕說道。
似是而非的誇讚都惹得音芙眉開眼笑，她又舀了塊土豆殷勤地送到敬默嘴邊。
待到敬默將土豆吞下，音芙拿開勺子，蹙着細長的眉毛沉吟：「是只喂這一頓還是…」
微泛紅光的深藍雙眼凝視着敬默的臉，她臉上露出思索的神色。
突感脊背發涼的敬默趕緊抬手搭住她的肩膀，「不用想着砍掉手腳！你想喂就喂！」
「真噠？」
思緒被打斷的音芙回過神驚喜問道。
吃個飯都心驚膽戰的敬默趕忙點頭，生怕她下一秒就舉起手刀朝自己的胳膊腿比量。
「那就繼續嘍，來，啊~」
敬默不情不願地張嘴，讓樂呵呵的音芙把餐桌上的三菜一湯給他餵了個遍。
二十分鐘后。
「再來最後一次，人家感覺還沒盡興。」
音芙再一次舉起勺子，身體緊緊倚靠着面露難色的敬默。
他是真吃不下了。
打了個飽嗝，敬默艱難地抬起被音芙貼住的右胳膊，伸手抽走勺子。
他坐直身體說道：「你也吃點，把我撐死你以後就沒得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