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下水村有三個超五星級賓館

「你特么快點給我過去！還在磨蹭啥呢！」

電話那頭一番喝斥，阿郎毫不介意地把電話從耳邊移開一段距離，他已經習慣了老闆的吼叫。

他知道老闆也不是個壞人，就是急脾氣，脾氣來了就不講道理。而且阿郎掌握了搞定老闆的密碼，就憑藉這個密碼，阿郎一個打工仔竟然混上了副總的位置。

「老闆急的時候，說的話無論有多愚蠢、多氣人，都不要回應，按他的意思去做，等一小時，再跟他講道理，他能非常認真的聽，而且會記住你的訴求。」

阿郎在心裏跟自己嘀咕了一遍「老闆密碼」。

這次老闆安排的是讓阿郎去下水村談一個項目，阿郎知道這個時間點去了到了就是晚上，肯定什麼都做不了，直接喝酒喝趴下，所以阿郎準備拖到明天再去。

但是按照「老闆密碼」，阿郎還是選擇用最快的方式打了一輛網約車快速前往下水村。

下水村在雲安市遠郊地區，雖然雲安市已經妥妥的是一個二線城市了，但下水村和四五線城市的邊遠郊區沒什麼兩樣，路又窄又破，大部分房子都是村民自建的，稀稀拉拉地散落在荒地上，但村子的中心卻別有風景，三座超五星級酒店圍聚在一起，跟這個破地方顯得格格不入。

也不知道中午吃了啥，阿郎終於沒忍住，在車裏放了個屁，打破了半個小時的沉默。

「嘿嘿，去樂呵呀，老闆。」網約車司機說了一句話，打破了尷尬。

阿郎有一搭沒一搭地哼了一聲，他不喜歡跟網約車司機說話。

「別挑第一波，第一波都是媽咪推不出去的。」沒想到一個屁嘣開了司機的話匣子。

阿郎還是沒有回應，心想，這誰能不知道，還要你說。

「別開燈，開了燈，一個個都能把你嚇死」網約車司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你很有經驗呀」阿郎糊弄着答了一句。

「這事兒我們司機最清楚，每天拉那麼多客人去下水村，路上客人之間聊的都是這些，我們司機沒錢，都沒去過那三個大場子，但旁邊有很多小場子，不貴，一般送完客人來要到半夜才有往回走的活，我們就去小場子樂呵樂呵，其實好多也是從大場子退下來的，慢慢挑也有質量不錯的，老闆是去哪個場子呀」。

「金玉」阿郎儘可能的少說點字。

「老闆你是不是沒聽說呀，金玉已經關了半年了，現在大老闆都去水下一號和名媛，你是不是沒有媽咪電話呀，需要的話我這有。」司機指了指中間，中間的儲物盒子裏面有一沓名片。

「不用，我是去談項目」阿郎希望司機趕緊閉嘴，順便瞟了一眼名片，記下了所有的信息。

過目不忘是阿郎與生俱來的本事，小時候阿郎就不愛說話，經常發獃，看什麼都能一眼記住，農村人沒有文化，就說阿郎是個傻子，經常說傻話。後來阿郎就從來不展示他的記憶能力，盡量把自己變得跟常人一樣。

後來有了網絡，阿郎才知道自己這個叫自閉症，自閉症的孩子往往在其他方面有天才的一面。他就是有別人無法理解的長久圖像記憶能力。

大約一小時，終於開到了下水村最繁華的村中心，天已經有點泛黑，村中心繁華的燈光已經點亮了，氣派的建築樓群燈光閃耀，三座裝着巨幅屏幕的高樓格外顯眼，整個村中心一點都不輸給一線城市最繁華的商圈。

「我去，真是小杜拜呀」阿郎其實也是第一次來，不由自主地讚歎了一句。

「到了，老闆，eetoXiaoDiBai」司機憋着嗓子陪着笑，「來小杜拜的老闆一般都給小費。」

「是嗎？我來的時候，錢主任可沒告訴我這裏要給小費呀」

錢主任就是下水村的一把手，知道下水村的人，沒有人不知道錢主任，據說連雲安市夏市長都會經常邀請錢主任到市政府幫忙出謀劃策。

「開玩笑的，您忙，您忙」司機聽阿郎這麼說，滿眼羨慕的看着阿郎，趕緊開走了。

是呀，錢主任在民間像傳說一樣存在，能認識錢主任的人自然很讓人羨慕嫉妒恨。

其實阿郎不認識錢主任，但他老闆唐大嘴認識，這次來就是替唐大嘴來跟錢主任談項目，他只是在司機面前裝一裝。

三個超五星級賓館半圓形地圍着一個中央廣場，廣場的另一半是下水湖，湖水清澈見底，廣場很大，裏面有一條商業街，各種耳熟能詳的名牌店一個不落。

阿郎在廣場上跟三個酒店自拍了一張合影，發給了老闆：「到了」。

老闆很快就回了信息，沒有文字，只是一個點贊的表情。

阿郎給一個叫強總的人打了個電話，這是他老闆讓他到了聯繫的人。

「強總，您好，我是君遠公司的小郎，唐總讓我聯繫您」阿郎一邊用平穩的語氣說話，一邊仔細地聽着聽筒里的聲音。

那邊非常安靜，大約過了2秒，對方確認了阿郎說完了才發出聲音：

「歡迎，歡迎，歡迎小郎總」

「叫我阿郎就好，強總」

「哎呀，錢主任交代了，今天他有事情抽不開身，讓我一定好好招待小郎總，哈哈哈」幾聲標準的迎賓笑，強總算是給阿郎致了個歡迎辭。

錢主任不在，情理之中，也是意料之中。阿郎知道錢主任肯定不會親自接待他這個副總，所以今天過來肯定什麼都談不了。這也是他根本不願意來下水村的原因，怎麼可能代替老闆跟這邊一把手談事兒呢？一把手一定要跟一把手談，才能定事兒。

「沒事，我這次來目的就是替唐總先來跟強總您請教的，我們公司第一次來下水村開展業務，還需要您多支持。」

「哈哈哈，沒問題，見面聊，見面聊，你到了吧，直接進金玉酒店，我在三層定了包間，一起吃飯聊。長城廳，等你啊。」強總的笑聲聽起來雖然沒那麼假，但總顯得有點書面化。

「好的。」阿郎掛斷了電話，立刻給老闆發了條信息：

「錢主任不在，我跟強總需要聊項目嗎？」

老闆很快回了一條信息：「錢主任在我這，先不跟強總聊項目的事兒，多跟強總聊聊」

阿郎完全被驚到了，摸不清老闆的意圖，為什麼錢主任會跟老闆在一起？為什麼自己還要來下水村？不跟強總聊項目，還能聊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