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相許
愛藍珠康熙一十七年十月生,而今已經康熙四十八年。一十一虛歲的她,便在現代都夠結婚年齡了。
在大清,更是誰提起來都得說一句老大不小。
薩拉比她還大一歲呢。
因此上,聖旨才下,馬武就忙不迭往宮中求皇上早早賜下佳期了。
康熙頭一遭拒了,馬武再求再拒。
直到求了足足十次,康熙才一臉雖不舍,但還是卻不過馬武愛子之心,着欽天監選了最近的黃道吉日。
聖意傳到直親王府,男主人胤禔那眉頭擰的呀,其中褶皺妥妥夾死蒼蠅。
甚至還很有那麼一點拒絕接旨的危險想法。
虧得伊鳳手疾眼快,狠狠掐了他一把,示意他趕緊接旨謝恩。
胤禔不情不願接旨,不停嘟嘟囔囔。
眼角眉梢之間都是不舍。
被隱隱指責心狠的伊鳳心累:「那我是沒什麼不舍的,畢竟咱們珠珠又不像尋常姑娘家嫁到婆家去,與婆母一道生活。她娶夫,咱們府上添人進口。」
「女婿日後在你我眼皮底下生活,咱們不僅沒有少一個女兒,還多了個半子。穩賺不虧,我難受個什麼勁兒呢?」
誒?
還可以這麼算的嗎?
迅速轉過來這個彎的胤禔笑:「嘿嘿,倒是爺迷糊了,多虧福晉通透。確實,咱們閨女娶夫,依舊在府中生活,還能多拐回來一個。損失最大的,還得是富察家。虧得馬武那老小子日日苦求,上趕着吃虧,可真是個萬中無一的大傻蛋!」
伊鳳:……
能當上朝廷一品大員的,哪有傻子?
不過各自追求不同罷了。
但是這麼想,能讓某人從哀傷到雀躍,伊鳳也就懶得說破。而是跟他一道,興緻勃勃地準備長女大婚相關事宜。
愛藍珠自小就被康熙偏寵,胤禔為何對自己下狠手的「真相」大白之後。康熙不但越發疼他好大兒,對兩個孫女也充滿愧疚。
再加上孫輩裏頭一樁大婚……
種種理由加起來,就是個大寫的恩逾常格。
不但彩禮上,按着普通親王世子娶妻的程度厚了成。他老人家還開私庫,按着固倫公主下降的最高標準給備了份嫁妝。
連往富察府迎親,都准用半副鑾駕。
財物之豐,規格之高,別說滿朝文武了,連世女她阿瑪都噗通一聲跪下:「皇阿瑪,兒子知道您疼珠珠。但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康熙挑眉:「既如此,國法家規里,哪一條不準朕疼孫女了?」
「這倒沒有,不過……」胤禔沉吟,堅決不讓自家閨女做那倒霉的出頭椽子:「不過珠珠到底是諸皇孫、皇孫女之長。若才一開始,您就如此大手筆。長此以往的,兒子難免不為您的私庫擔憂啊!」
畢竟您老當益壯,後宮如今還時不時有皇子皇女出生呢。
數十皇子皇女,再每人每家給您添幾個、十幾個甚至更多皇孫、皇孫女的。稍微算一算,您那偌大私庫是不是也有點難承其重了?
康熙斜斜一眼看過去:「特例非常例,主要是獎勵福珠這麼些年以女子之身,為大清所做的種種貢獻。」
「若她之後也有人這般出類拔萃,朕自然也會依例大賞特賞。否則自己都不見賢思齊,又怎好意思要求朕一視同仁?」
胤禔還未等回話,皇長孫就先跪了,直言皇瑪法此言有理。
作為皇孫輩里最出類拔萃的一個,大清的中流砥柱。大堂姐不管擁有怎樣的殊榮,都是理所應當。
他作為皇孫里最年長的一個,代表所有皇孫對此表示萬分贊同。
皇瑪法英明。
他這一開頭,胤礽趕緊跟上。
今上提議,皇長孫贊同、太子爺附議。大清現在將來代掌權者態度一致,底下的朝臣們還能說什麼?
只能瘋狂彩虹屁,把出類拔萃的珠珠跟慧眼識英才的皇上從頭誇到腳。
事情就這麼順利定下來。愛藍珠不但可以擁有比尋常親王世子還厚分的彩禮,還能另得一份比肩固倫公主的嫁妝,實現真正意義上的雙豐收。
可把瑚圖裡宜敏比那個小財迷給饞的喲:「瞧着姐姐這樣,我又覺得大婚也沒什麼不好啦!至少財源滾滾,進賬頗豐。」
為了鼓勵一孫女積極婚嫁,康熙立即展開誘惑:「羨慕?那不如皇瑪法也給你賜婚,給你準備比你姐還多的嫁妝?」
「那,那不和規矩的……吧?」
「無妨,從皇瑪法私庫里走,旁人就算再如何,也挑不出半點不是來!」
瑚圖裡宜敏比:……
就,有億點點心動。
隨即小小試探,問她家皇瑪法,有沒有那麼一種可能,她乾脆不婚,就留在直親王一輩子與家人相伴?
然後毫不意外地被否了。
康熙說最多還能容她一兩年,若再沒有個一定,他這個皇瑪法就要以自己的標準為乖孫女挑額駙。
所以伸頭一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早早答應了,還能賺筆豐厚嫁妝?
經商多年,最會算賬的瑚圖裡宜敏比笑:「賜婚賜婚,還請皇瑪法麻利些~」
康熙:!!!
雖然有那麼點子怪怪的,好像落入什麼圈套般的感覺。但好容易讓一孫女點頭,康熙還是忽略那麼點子不適感,火速幫着踅摸起人選來。
疼愛多年的好侄女終於要成婚,胤禛自然早早就為她準備起了嫁妝。
咳咳,或者說壓箱底?
莊子、店鋪、金銀首飾、古董字畫等,硬鼓搗了六十四抬。浩浩蕩蕩地往直親王府一抬,胤禔登時就黑了臉:「爺家愛女納婿,皇阿瑪國庫、私庫地各種折騰也就算了。橫豎他是皇上,又是珠珠瑪法。你這當叔的又是怎麼回事?還,還能不能給爺點施展空間了?」
胤禛笑:「額,這,這些都加大了箱子、去掉了錦盒之類的裝點,擠擠挨挨放一起才有的數。」
不然的話,少說也得有一百一十八抬。
「你……」
「我跟珠珠自□□好,名為叔侄情同父女。她大婚,弟弟怎麼也得有所表示的。大哥不必勸,勸弟弟也不聽。再說這,這是弟弟跟福晉對珠珠的些許心意,大哥也無權過問。」
胤禛昂頭,分外倔強。
氣得胤禔咬牙,不想這僅僅是個開頭。繼胤禛之後,胤礽也送了七十一抬來。別問,問就是他堂堂太子,總不好比老四還少。
而且這裏面不僅有他們夫妻的心意,還有阿午貢獻的一半呢!
皇長孫那可是他大堂姐的頭號小迷弟,堅持在幫堂姐考驗了未來堂姐夫之後,再送上最真摯的祝福。
還有號稱大侄女不幫忙,他這輩子都進不了天津八旗水師營,實現不了生平抱負的胤俄。
自認與愛藍珠最佳搭檔的十與十四……
連胤祉那個被她狠狠摩擦過不知道多少遍的,都帶着整整八抬而來。
別瞧這數字不多,實際價值卻丁點不小。
皇子中頭一號文化人兒的胤祉送的,都是頗有收藏價值的古籍。
其中甚至不乏孤本。
厚重得讓愛藍珠都有些受寵若驚,幾度推辭。胤祉卻只笑:「收下吧!當年,是叔不對,叔目光短淺,言語不當。如今看來,咱們珠珠雖是女子卻遠勝無數鬚眉。不止你阿瑪以你為傲,將來還必定彪炳青史。」
啊這……
等着盼這麼多年,叔的心悅誠服終於到來。愛藍珠燦笑,好像多年堅持總算盼來花開一樣。
從內往外的愉悅,連看着她家叔的眼神都多了幾分溫和包容:「叔過獎了,您這些年兩耳不聞窗外事,只苦心編書。這多年如一日的執着,才更令侄女欽佩呢!」
僵持了多年的叔侄兩個相視而笑,異口同聲道:「過往種種齟齬全都拋開不論。日後,你我叔侄同朝為官,只齊心協力,為了大清的繁榮昌盛。」
嗯嗯。
兩人重重點頭,握手言和。
一文一武,都在各自的領域為了大清繁榮昌盛而積極努力着。
在京的皇子阿哥們大手筆慶賀愛藍珠大婚,遠嫁的公主們也不遑多讓。無數珍貴的皮子、精美羊毛地毯、蒙古風情的首飾等,從蒙古各部源源不斷運往京城。
當然其中最最顯眼的,還是那些個被她親手打下來的藩屬國。
尤其彼得大帝,不但送上了整整一船艙的珍貴皮毛,人蔘、鹿茸、松茸等珍貴藥材與食材,還送上了為數不少的蜜蠟、紫金、青金石等。
更隨船帶來了兩個金髮碧眼,長相極為俊美的鄂羅斯美男。
說是聞聽大清皇子或者公主大婚的時候,有試婚的規矩。所以優中選優了兩個俊美男子,為世女試婚。
若世女不棄,他可以每年送一兩個過來。
咳咳。
做夢都想購入大清最新款蒸汽戰船,稱霸整個歐洲的彼得在討好愛藍珠這塊兒,一直不遺餘力。
結果這倆異域美男一出,不止朝野嘩然,薩拉更是急到火上房。
忙不迭往直親王府:「世女說過自己最怕麻煩,也深受王爺和福晉影響,最討厭對感情不忠之人。是以,除非……」
愛藍珠笑,直接把人逼到了牆角:「除非什麼?你又想說什麼?」
那戲謔中帶着分鼓勵的眼神,看得薩拉臉紅心跳。
到底奓着膽子道:「我,我想說,我都拋開什麼前程臉面,甘願住到直親王府與你做世女夫了。你,你也得牢記自己是要大婚,要有夫婿的人了。讓彼得跟他送來的那兩個男,男的,滾遠些!」
「好啊!」
愛藍珠點頭,乾脆利落到讓薩拉詫異:「你,你真答應了?」
「為什麼不呢?」愛藍珠眉眼含笑:「按規矩,親王世子是該有一正一側四庶。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你能勾着我心無旁騖,我就願意這輩子只守着你一個。像阿瑪一樣,一輩子只有額娘。或者像四叔似的,院裏有兩個妾也是擺設。」
薩拉急急開口:「那,那我們連擺設都不要!」
愛藍珠勾唇:「那得看你表現吶~」
薩拉撓頭,有心想請教自己到底該如何表現,才能讓牢牢勾住她。可惜未婚妻笑而不語,始終也不肯給個正確答案。
他無奈,只能厚着臉皮打聽,細心觀察,甚至買話本子瞧。
試圖從中吸取經驗。
然後笨拙地學着給他的世女獻殷勤,什麼跑幾十里路給她買愛吃的點心啊!給她買裙衫、刻釵環、甚至寫情詩啦。
每天一個討好未婚妻的小技巧。
珠珠開始還有幾分感動,過了幾次后就……
就覺得算了算了,她就不是那小鳥依人的嬌娘子。適應不了這種尋常女兒家與未婚夫的甜蜜小互動。
比起看他那不知道憋了多久,才憋出來的打油詩。她啊,更願意兩人往海里比一下泳技,去演武場練練槍法。
戴梓研究了多年,反覆改良無數次,終於鼓搗出來體積小、精準度高,可以連發還不炸膛的新型火銃了。下次回天津,可以跟他一道練練。
誰說未婚夫妻相處,就得花前月下,魚雁傳書呢?
對此,薩拉嚴重贊同。不過……
他有些遲疑地問道:「眼看着大婚在即,屬下是不是……是不是得好生呆在府上,等着世女來接啊?以後……以後也得安於內宅……吧?」
就好像旁人家的世子妃一樣。
愛藍珠卻笑:「你可是朝廷正四品武將,本世女親手訓練出來的精兵。就此安於內宅,豈不是浪費你的努力與我的心血?」
「放心吧,皇瑪法跟太子一叔都是知人善用的。再不會你成了我的世女夫,就讓你退守后宅。只有咱們夫妻倆齊心合力,為大清水軍發展獻策出力。」
薩拉重重點頭,表示都聽世女的。
愛藍珠皺眉:「我早都想說了,以往,你我身份不同,你謹守禮節也就罷了。如今聖旨已下,婚期將至,怎麼還叫世女?還稱屬下?」
「我名愛藍珠,親友都喚我珠珠。你可以叫我名字或者珠珠,自稱我。如此,我才覺得咱們是未婚夫妻,而不是長官與屬下。」
薩拉原本還要推辭,一聽這話立即改口:「好,以後我就叫你珠珠!」
愛藍珠微笑應承,接下來直到月初,未婚小夫妻都頻繁往來於京城與天津。真·事業感情兩不誤。
直到月中,伊鳳笑着叮囑:「可不是我這當額娘的非棒打鴛鴦,而是婚前一月,準新郎和新娘不好見面。」
「你們也好歹遵守一下,就當討個好彩頭?」
「而且……」
伊鳳皺眉,瞧了瞧自家依然一身騎裝,颯爽有餘,女子柔媚丁點沒有的長女:「好歹一輩子就這麼一回的大婚,你再忙也空出一月來,好好養護下自己唄!」
愛藍珠眨眼:「用不着的吧?額娘忘了?女兒是娶夫呢,得穿親王世子朝袍。根本用不着那鳳冠霞佩,自然也就……」
也就不用諸般繁瑣的話還沒有說完,她就整個被摁到了梳妝枱前。
伊鳳親自動手,足足陪了她半個月。
硬在諸多宮廷秘方與專精此道的嬤嬤們悉心伺候下,調養得氣色上佳,精神十足。渾身肌膚吹彈可破,連愛藍珠多年學文習武導致的筆、刀、槍等各種繭子都被悉數弄掉。
等她收拾好,一身裙裝,裊裊婷婷地走出來時。
瑚圖裡宜敏比直接驚呆:「老天呀!這些方子,這些人手,說是開個店,還愁不客似雲來?」
「嘖嘖,簡直了,簡直化腐朽為神奇!」
竟然把她家英姿颯爽的將軍長姐,變成了嬌滴滴的大美人。
還沒感嘆完,美人就因為她這用詞不當而柳眉倒豎,白皙優美卻絲毫不減力道的拳頭砸過來,嚇得她抱頭鼠竄。
邊跑還邊喊着姐姐饒命,妹妹下回,哦,再也沒有下回了!
笑笑鬧鬧之間,時光荏苒而過。
快就到了珠珠大婚的前一日,因為她這是納夫。自然就不用吹吹打打地往富察府送嫁妝,而是馬武呢,也是做夢都沒想到,自家長子還能有嫁出去的一天。
自然也不可能準備嫁妝。
臨時匆匆買就的,也配不上愛藍珠的身份。還顯着他兒子……
所以,為了避免這些尷尬。馬武直接只留了一兩樣彩禮,其餘當做嫁妝原樣奉回。並附送了兩個莊子、兩個鋪子、一百畝地。
瓦塊土塊地抬了一抬,另一抬則是數額大大小小不等的銀票。為了若干年後,京城中不依然還流傳着富察家大公子帶着幾百抬嫁妝嫁進直親王府的傳說,富察家闔族都很努力。
然後,人多力量大。
到最後,那一箱子銀票數額就達到了一百萬兩之巨的程度。
瑚圖裡宜敏比震驚地咽了咽口水:「總覺得姐姐這個大婚,收穫了太多太多。讓人特別的蠢蠢欲動,想靠大婚發大財。」
不算阿瑪跟額娘準備的,就這麼些賀禮……算吧算吧,都要勝過她努力多年的積蓄了啊喂!
伊鳳笑着拍了拍她肩膀:「既然心動,那就行動吧!你只比你姐小了不到一年,也該略停停創業的腳步,考慮下成家事宜了……」
眼見着額娘竟然要念起催婚經,敏敏驚恐,趕緊溜了溜了。
讓她姐獨自去感受那些個水深火熱。
結果……
她做夢也沒想到,她額娘屏退左右後,竟然……竟然從懷裏掏出本那個什麼圖來,要與她姐細細講解。
當時,珠珠也是瞠目結舌:「額娘,這,這……」
這不應該您羞答答交給女兒,告訴女兒忍一忍,都聽世女夫的么?哪有您這樣,還大大方方拿出來,細細講解要點、各個姿勢間優劣。怎,怎麼樣才比較歡愉不受傷的啊?
那尺度……
饒是珠珠自詡整日混跡於些個兵痞中,該懂不該懂的都懂,也忍不住眼神飄忽,臉如火燒了。
伊鳳一個爆栗子敲在她頭上:「額娘疼你,讓你阿瑪找你皇瑪法鬧,撤銷了薩拉那邊的試婚格格,只安排經驗老到的太醫給他請脈。那明日,你們兩個可都……這會子不認真着些,回頭有你受的。」
另一廂,同樣的苦,薩拉也在吃着。
當然馬武純正古人一個,斷不會像伊鳳那麼認真仔細又大膽。只把小冊子往兒子手裏一塞,好好瞧着些,莫在明晚弄出什麼笑話來。
准世女夫且盼着勾得世女一輩子只與他相守呢,自然認真努力。
遇着不懂的還紅着臉求教。
馬武:……
煎熬的一夜終於過去,次日就到了直親王府世女娶夫的大喜日子。原本,康熙是打算在乾清宮中為孫女操辦的,結果被好大兒力拒。言說拋開一切規矩不談,他家世女納夫必須得在直親王府,拜他這個高堂老父。
當事人珠珠則表示她這婚禮已經有太多太多的逾制之處,實在不好有太多破例。免得其餘叔叔、姑爸爸跟兄弟姐妹們心生不滿,讓皇瑪法左右為難。
別人不說,烏雅氏都沒少陰陽怪氣。話里話外說皇上偏心,把個丫頭片子寵上天,正經的皇子阿哥都不如她分毫云云。
礙着四叔、十四叔跟溫憲姑爸爸,愛藍珠倒是沒把她供出來。
可康熙是誰啊?
八歲登基,一路英明了幾十年的主兒。除了他家好大兒,就沒人能再把他騙得團團轉。當時不語,過後着人一查,就知道烏雅氏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同介於老四跟十四兩個好兒子,康熙沒有重罰。但各家佛學經典抄過去,她就輕易別想出了永和宮,更沒機會再攪風攪雨。
世女娶夫就跟太子納妃似的,哦不,還不如太子納妃呢!
到底胤礽雖是大清立國以來第一個皇太子,但好歹有其餘諸朝的太子婚儀可供參考啊。
女世子?
翻遍史書也見到類似好么!
這婚儀怎麼弄,要以什麼標準的自然也成了宗人府跟禮部扯皮焦點。關鍵時刻,還是胤禔站出來好一頓正曲為直,把禮部、宗人府相關的官員一頓抨擊。
讓兩部之人紛紛投降,齊齊贊同了他那依親王世子婚儀略作改動的提議。
吉日這天一早,愛藍珠就早早起來換上吉服。往奉先殿上香,給康熙、太后與惠貴妃磕頭。再回直親王府,叩謝父母、等着內務府跟禮部官員護送她的世女夫過門。
而此時,她的叔叔、在京的姑爸爸、弟弟妹妹、先生、朋友、同僚們都已經齊聚直親王府。
阿午唇角那……
那是有點發青?
瑚圖裡宜敏比的髮絲有些凌亂?還有弘暉、弘晨、弘晟他們幾個,好像都有點不同程度的狼狽,彷彿剛打完了場群架。
伊鳳笑:「猜得可真准,這幾個小傢伙可不就是剛打了場群架?」
「也不知道哪個先提及的,要先比劃比劃,決出個勝負來。打贏的那個才能跟在你身邊,幫你介紹雙方親友、替你擋酒。結果,這幾個小傢伙就爭起來了。然後……」
哈哈哈。
伊鳳大樂,皇長孫千辛萬苦、智計百出終於贏得了比賽。但以年齡太小,不能過量飲酒為由,被他四叔給截胡了。
愛藍珠:……
也是沒想到,事情竟然是這樣。不過安撫弟弟妹妹們么,她可相當有經驗了。不消盞茶功夫,就把所有人哄得喜笑顏開,爭先恐後地整理儀容,唯恐有絲毫不雅給大姐姐丟臉。
端水技術滿級,連伊鳳都不由給她豎大拇指。
世女臉皮厚度驚人,不但不羞不惱還大大方方笑:「額娘過譽了,女兒這也是見賢思齊。處處學着阿瑪那樣關心下面的弟弟妹妹們,該教導的時候教導,該關心的時候關心。以真心待之,自然也得弟弟妹妹們真心回報。」
「對對!」太子第一個點頭:「大哥雖言語犀利了些,但都是為了孤好。從內務府事到擴建毓慶宮、為孤跟禮部、宗人府官員甚至皇阿瑪據理力爭,讓孤能早日完婚。為孤爭取俸銀等等……」
「沒有大哥,就沒有阿午跟瑚圖靈阿,也沒有如今的孤。是他為了和諧帝儲關係積極努力,不斷鞭策成就了如今的我!」
「還有我!」小十八第一個舉手:「要是沒有大哥大嫂,十八去年秋獮時候就……」
「額娘說,做人最最重要的是感恩,是飲水思源。大哥救了十八的命,十八以後都要孝敬大哥,聽大哥的話。努力,努力成為跟大哥一樣厲害的鐵帽子王。」
小傢伙丹鳳眼熠熠生輝,其間滿是對胤禔的敬佩與感激。
那舉着小拳頭說要當鐵帽子王的模樣更喜人到不行,他身邊的五阿哥一把把人撈起來:「好小子,有志氣也有心!不枉大哥大嫂諸般奔波,把你從鬼門關前拉回來。」
「那可不?」
在小十八清脆的童音中,眾人不禁想起胤禔這個長兄對他們的種種好。時光濾鏡下,那些年被切過的磋都恍惚帶了些個苦心孤詣的味道。
玉不琢不成器!
大哥也是怕他們疏懶,甚至誤入歧途,用心良苦着呢。
屋內,一眾皇子公主們憶當年,細說胤禔這個兄長的種種好處。門外,康熙邊聽邊琢磨好大兒的那個夢境。恍惚間竟覺得那夢境也許不僅僅是夢境,而是若無好大兒拚命努力,樁樁件件都會實現的……大清原本該有的軌跡。
是胤禔一十年來堅持不懈,將整個大清都帶離了那麼危險的境地,重又給它帶來了勃勃生機。
用一樣樣讓世人震撼的效果,使他領略到了科技的美好。從而徹底改變了以往的固有想法,開始重視起曾被他叱為奇技Yin巧的一切。
「保清,你確實居功至偉。」
胤禔撓頭:「皇阿瑪過譽了,兒子也只是做了些身為兄長所應該做的。不負兄長之責,也不負您給兒子賜的這個直字嘛,哈哈哈。當然,千好萬好,還得是您指婚指的好。」
「若無福晉大方明理,始終默默支持。弟弟妹妹們見著兒子不逃跑都是好的,哪有如今啊……」
炫妻模式開啟,又到了直親王細數這些年,福晉為他、為皇室、為大清所做出的諸般功勞時間。
已經聽到耳朵起繭子的眾人:……
知道您深愛大嫂/福晉了,聖駕面前,您好歹收斂着點兒啊喂!
又雙叒叕被當眾狂誇,已經從社死到淡定如許的伊鳳笑:「妾身也不過盡己所能,能有如今這般惠及天下的效果,全靠皇阿瑪知人善用。一心致力於大清建設,不拘一格用人才……」
好一番彩虹屁后,她才婉轉表示,今兒是她家長女大婚。諸位來賓可都是為了祝福一對兒新人來的,切不可讓他們夫妻喧賓奪主云云。
康熙都第一個點頭響應了,別人還能說什麼?
只能說大嫂/福晉說得對,倒是咱們未曾注意,只顧感慨當年。眨眼間,當年雪糰子般可愛乖巧的大侄女竟也長大成人到了大婚時候。
她幾歲就張羅着開蒙,要給自己找名師,要當個比所有阿哥都厲害的小格格時恍惚沒過去多久。如今人家就說到做到,不但立下赫赫之功,還成功當上了親王世女,這就納婿大婚了……
珠珠大大方方笑:「都是阿瑪、額娘跟各位師傅們教得好。尤其額娘,她一直告訴我,生而為人,我們無法選擇自己的身份、性別。但我們可以通過不懈努力,讓荊棘叢中開出花兒來。」
「對對。」敏敏托腮:「鵝娘說,長得不夠漂亮不要緊,我們還可以通過學習、努力,努力充實、提高自己,爭取活得漂亮!」
伊鳳捂臉,現代時喝過的那些個心靈雞湯,大多都被她煲給女兒們,成為助力她們健康成長的小良藥。
當時熬湯的時候只有她們娘仨倒也不顯,如今這許多人聚集到一處。所有人,包括康熙都用欣賞的目光看過來時,伊鳳:……
伊鳳尷尬到挖城堡、找地縫、想買一張逃離地球的車票。
好在關鍵時候,越發臨近的吉時救了她。
鑼鼓喧天、鞭炮陣陣中,轎輦到了直親王府新修建好的新房所在。一身親王世子吉服褂的愛藍珠接過綁了紅綢的弓,搭上同樣綁了紅綢、摘了金屬箭頭的箭,接連箭射在轎門上。
一片叫好聲中,轎輦被壓下,着同樣吉服褂的新郎官在喜娘的攙扶之下下了轎輦。
愛藍珠笑,親手將結成花的紅綢一端交到他手上:「一路顛簸,夫君辛苦了。接下來的路,為妻與你一道。」
薩拉被這一聲夫君喚得臉紅心跳,聲音都有了幾分暗啞:「能與愛妻一道,為夫就算再如何辛苦亦甘之如飴。而且……」
從傾心至今,每一步,每一次考驗,都代表着又與你更進一步。
都充滿希望,充滿期待,哪有什麼苦?
賓客盈門,人頭攢動的。後面那幾句,薩拉到底沒好意思說出來。但兩人之間那種彷彿要化為實質的甜,任誰都忽略不了。
伊鳳與胤禔一道,端坐在太師椅上。
想着一十八年,她穿越又重生,回到生瑚圖裡宜敏比的時候。那叫個痛,那叫個震驚。正茫然無措呢,身邊那傢伙竟還自以為寬慰地說無妨,只要養好了身體再努力,嫡子一定會有的。
氣急之下,她狠狠一巴掌扇過去。徹底絕了拚命生兒子的想法,只想拉着身邊這人好好寵兩個女兒,將她們順利養大,找個好夫婿。
再不用去蒙古吃沙子,長長久久地活着。頂好康熙、雍正、乾隆地,活出個歷經朝,往嘉慶努力。
並把胤禔拉出奪嫡旋渦,放開那些個要不得的想法,當個幸福郡王。
哪想着小蝴蝶掀起大風暴,竟還讓整個大清從此不同了呢?
喜樂陣陣,歡聲笑語間,一對新人終於完成了諸如跨馬鞍、踩麻袋、跨火盆等流程。來到了喜堂中,聽唱禮的禮部官員喊:「新人拜天地,跪。」
然後兩隻牽線小木偶就乖乖跪下,一叩首、一叩首、叩首。
接着拜高堂,夫妻對拜,在所有親朋好友的見證下,正式結為夫妻。再由喜娘引着,一路往洞房。
然後該入席的入席,跟着往洞房看熱鬧的往洞房看熱鬧。
只有胤禔失魂落魄的,非要拉着伊鳳的手往外走走。嘴裏說著即便是娶回來,也感覺愛女成婚,有自己的小家庭了。再不復幼年時,跟阿瑪額娘全然親近模樣的小酸話。
伊鳳笑着伸手點在他的光腦門上:「行了啊你!旁人家都是當額娘的唏噓感嘆,阿瑪在旁邊勸解開導,說些個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古來如此的套話。你可倒好,還矯情個沒完沒了了是吧?」
「總歸咱們珠珠是娶不是嫁,還在你我身邊。便她也嫁出去了,不還有我么?我總歸是跟你一處的,生同衾死同槨。」
胤禔嘿笑:「爺就等你這句呢!偏你這不解風情的,非要訓完了才肯給幾句甜話。虧得爺跟皇阿瑪百般撒潑,說珠珠都已經成家立業,我這當阿瑪也該卸下肩頭重擔,陪福晉好好走走看看咱們大清的壯美河山了呢。」
伊鳳大奇:「皇阿瑪竟答應了?」
說起這個,胤禔就萬分得意:「爺出馬,還有辦不成的?嘎珞不是憾皇子無詔不能出京,無法遍覽秀麗河山?以後爺就陪着你,咱們江南塞北的好好走走。去瞧爺當年一箭射殺噶爾丹的故地,看爺親手打下來的新疆。」
「沒有朝堂政局,不理天下紛爭。往後餘生只你與我好不好?」
伊鳳抬眼,就看到某人盈滿期待的鳳眸。
也不知是月光太美太惑人,還是他那描述太讓人心動。總之伊鳳忘了所有的瑣碎與顧忌,歡歡喜喜點了頭。
第一日一早,才喝過新人敬茶,就被某人拐上了馬車。
從此往西湖泛舟,往塞外觀落日,一年有半年的時間都在外頭瀟洒。剩下的半年則回京中,陪陪親長、含飴弄孫,以及準備下次旅行。
等康熙駕崩,太子順利登基后,再沒什麼顧忌的兩人甚至還買船遠洋海外。
送走了康熙、胤礽,參加過阿午登基大典的他們一直幸福相伴着。
讓穿越過,重生過,兜兜轉轉,前前後後輩子的伊鳳瞧着胤禔那滿是溝壑的老臉時,還能說出若有下輩子,還願與君相守的老甜話。
胤禔笑得像個八十幾歲的孩子,緊拉着她的手許下生生世世的諾。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