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每個人的秘密(3)
飲馬河鎮的夜景與繁華並不搭邊。
這種獨特的鄉村風情,最初給人的感覺就是新鮮,尤其是這群過慣了都市生活的大學生們。或許,這如同戀愛一般,過了新鮮期就沒有了最初的悸動,這也是陳友德最大的擔心。
是啊!在旁人眼中,這些大學生可是含着蜜罐長大的。生在春風裏,長在紅旗下,尤其是象牙塔下對未來生活的嚮往與骨感現實的反差,一般人都會退縮。
但是宋輝、張峰、林月、孫浩四人的臉上卻沒有任何的不適應,這讓陳友德更加詫異,難道是他的錯覺?
其實,這四人各自心懷小秘密,所以陰差陽錯地聚集在了飲馬河衛生院。
而陳友德答應這次「飯局」,也是為了驗證其中所想,這也是他跟劉明水之間不成文的約定。
陳友德領着眾人來到一家菜館,這個菜館很有特色,是主家把自己家的院子改建而成,也分了單間和堂食,在飲馬河鎮算是有檔次的飯莊了。
幾人剛進門便被老闆娘招呼着往裏屋單間走去,不過宋輝卻拒絕了。
宋輝覺得這農家小院就不錯,於是提議在天井裏吃。
宋輝沒想到除了陳友德反對外,其他人都覺得不錯,林月甚至舞動的雙手叫好。
陳友德沒有辦法,便對着老闆娘說道:「就在院子裏吃,你呀今晚就是要廢蚊香了。」
老闆娘笑着說著沒事兒,眨眼的工夫就在天井裏架上了桌子,幾人拿着馬扎圍桌而坐,有說有笑地聊着無關痛癢的話。
很快,桌子上便擺滿了菜,大多數是時令蔬菜及家常菜罷了,吃飯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喝酒,這才是陳友德真正的目的。
這些大學生不喝醉,陳友德也不好下手套取他們的秘密啊,因為陳友德對於宋輝等人來到飲馬河衛生院就職很是好奇。
這些人無論學歷還是技術去哪不成,為啥非要到飲馬河衛生院就職呢?
這是一件非常不符合邏輯的事情。
於是,蚊香一點,酒杯一碰,這些男人喝得就有點上頭了。
宋輝倒是留了一個心眼,他故意掐着酒量,在那邊裝醉。他想着陳友德這麼做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陳友德見氣氛到了,眯着個小眼睛,尋找目標。陳友德覺得宋輝太雞賊了,便將宋輝自動排除了。
張峰便首當其衝地成了陳友德的目標。
陳友德對張峰說道:「小張,你真的讓我刮目相看了,你一個外科研究生居然內科知識這麼紮實,你是怎麼學的?」
陳友德給張峰灌了迷糊湯,果然張峰急忙擺着手表示過獎了,處處透露着中國人骨子裏的謙虛。
陳友德繼而說道:「張峰,今天幸虧有你,否則咱們飲馬河衛生院就徹底玩完了,我代表飲馬河衛生院感謝你。」
宋輝知道張峰八成已經落套了,其實他也很想知道張峰一名研究生為什麼會選擇衛生院?
張峰的舌頭開始卷了,很明顯他已經不勝酒力了。
張峰說道:「哥,你這話就見外了。我們幾個今天算是報到了,那就是咱們衛生院的人,自己人干自己家的事情,這都不是事兒。」
陳友德很是好奇地問道:「張峰,你是東魯大學正牌的研究生,為什麼會來咱們衛生院呢?你們東魯大學去省內任何一家衛生院都被搶着要,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宋輝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因為如果張峰只是為了體驗生活或者圖個新鮮感,那就必須重新考慮。
宋輝沒想到的是張峰卻突然哭了,像個孩子一樣哭得撕心裂肺、嚎啕不止,這讓同桌就座的幾人不明所以。
宋輝拍着張峰的肩膀說道:「兄弟,你有什麼委屈說出來,有事大家都替你扛着。」
令宋輝更想不到的是張峰居然將面前的白酒一飲而盡。
辛辣的味道配合著淚水的苦澀,張峰胡言亂語地說著,這個時候也顧及不了形象了,今天的經歷讓張峰的情緒達到了爆發點。
張峰哭了笑,笑了又哭,類似精神分裂后的人格錯亂,可見這麼多年來他過得並不開心。
宋輝從張峰支零破碎的信息中才知道這年頭「別人家的孩子」活得並不開心。
張峰出身於醫生世家,父親、母親、大伯都是省內首屈一指的外科專家,而張鋒作為家裏的唯一男丁,從小背負了太多。
張峰一直是「別人家孩子」的典型代表,不僅長得帥,而且家境殷實,更重要的是學習成績好,跟張峰一個班級的孩子都曾嫉妒過張峰。
可張峰的童年過得並不開心,缺少父母的陪伴,還要忍受最為嚴厲的家教,一次考不及格就會受到父母嚴厲的苛責。而張峰對於血液的應急障礙也是源於父母的過度苛責。
剩下的張峰沒有說,因為張峰已經趴在那邊不省人事了。
宋輝對於張峰的過往很是同情,和他比起來有相同的經歷,只不過他的心理素質還好一點,沒有被折磨出應激障礙來,不過卻產生了極度的逆反心理。
宋輝很聰明、學東西也紮實,為了刺激他母親,宋輝總是故意壓線過考試,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而這一切是因為宋輝恨他的母親。
宋輝覺得張峰甚至比他幸福,因為張峰是在父母的照顧下長大的,而宋輝生而未見其父。jj.br>
陳友德也算明白了,張峰是想要逃避而來到飲馬河衛生院的,他也知道飲馬河衛生院是留不住張峰這尊真佛的。
陳友德看向了宋輝。
「老陳,你看***什麼?我是因為成績剛好過線才來飲馬河衛生院的,我可不像張峰那樣家世顯赫,我就是一個普通單親家庭的孩子。」
宋輝這話半真半假,這樣說出來才讓人覺得真實。
宋輝暗道:老陳,你還嫩了點,想要靠這點酒就要套小爺的話,等會兒小爺宰你也不愧疚了,這叫各取所需。
宋輝繼續裝醉喃喃道:「像我這樣平凡的人,能有個單位,有個吃飯的地方就不錯了,所以老陳你放寬心,我宋輝是不會離開的。」
陳友德見宋輝一臉醉態,這也是信了他的鬼話。
老陳端着酒杯來到了孫浩這邊,內向老實巴交的孫浩倒也實誠,將自己的秘密一股腦袋的全部抖出來了。
宋輝對於孫浩是敬佩的。
之所以敬佩並不是因為孫浩選擇紮根基層,而是孫浩十分大膽地表露了自己的心聲。
「我在飲馬河衛生院就待三年,三年之後我就離開。」
說完這話孫浩就趴在了桌子上。
至於孫浩為啥要待三年,他沒有說,宋輝也不想問,只是陳友德端着酒杯愣在那裏了。
「這小孫的酒量這麼差勁?才兩杯酒就不行了?男人怎麼能不行呢?」陳友德獨自端着酒杯看着月亮,口裏喃喃。
「呵呵,留也吧,走也吧,無論如何都要改變飲馬河的現狀了!再不改變留給誰呢?」
老陳喝完又給自己倒上一杯,只不過這次換成了啤酒。用老陳的話說,這叫敬天、敬地、敬青春。
宋輝生怕老陳再灌自己,便學着張峰、孫浩這倆貨趴在桌子上。
陳友德繼續喝酒,反正是宋輝付錢,這酒不喝白不喝,誰讓宋輝這一天給飲馬河帶了兩個大「麻煩」。不過,這也好,至少飲馬河衛生院不會這麼繼續墮落下去了。
林月和劉雪兩人是鉚上了勁,稍微對付了幾口后,兩人不約而同地來到了小院外,沿着主幹道那麼瞎溜達。
「沒想到夜晚的飲馬河是這麼安靜啊,怪不得你不顧家裏反對來到了這裏?」林月說道。
「呵呵,少來,有什麼話快放!」劉雪說道。
林月看了劉雪一眼,沒有說話繼續往前走,兩人的關係是姑舅姐們,只是這所小鎮沒有人知道罷了。
當初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兩人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隱瞞,至於什麼原因,兩人內心都心照不宣。
「林月,你來飲馬河衛生院舅舅知道嗎?」劉雪打破了沉默,繼而說道:「剛剛你對我的態度那麼凶,是不是因為宋輝呢?」
「你的問題有點多唉!我去哪工作關那個老古董什麼關係,當初他反對我學護理,我最後還是學了,他又能拿我怎麼樣呢?」
林月聽到劉雪提起自己的父親就來氣,也想藉機規避自己表姐的問題。因為宋輝?當然是了。在林月看來,劉雪跟宋輝熟悉嗎,這麼親熱……哼!
劉雪卻不依不饒地問道:「林月,你是喜歡宋輝的是嗎?你們是大學同學吧,他肯定追了你很久了。」
林月沒有說話,她知道劉雪在「審訊」方面是專家,沉默是最好的應對,可劉雪依舊不依不饒。
林月最後反擊了:「老姐,你是不是自己喜歡宋輝來拿我尋開心呢?」
劉雪的臉上瞬間一紅,她不相信一見鍾情,卻為何心花怒放呢?
劉雪狠狠地搖了搖頭,對於感情、對於男人,她不知道該怎麼應對,於是就將話題轉開了。
兩姐妹也像姐妹一樣開始無話不談,兩人看樣子是達成了一種默契:不談宋輝,擱置爭議、公平競爭。
等到林月和劉雪回到飯莊的時候,此時桌子上只趴了三個男人,陳友德那傢伙歪歪倒倒得便往洗手間走去。
宋輝見幾人回來,瞬間一激靈,讓林月和劉雪小聲一點,幫忙架着張峰和孫浩往宿舍走去。
宋輝幾人就這樣「逃單」了,而陳友德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當了「冤大頭」。
陳友德大聲罵宋輝不是人,明明說好請客的,卻讓他付錢。
老闆娘白了陳友德一眼說道:「五十多歲的人咋就度量這麼小呢,咋好意思地讓剛畢業的年輕人請客吃飯呢?」
陳友德只好付了飯錢,這一頓花了500多,主要是在酒上了。
陳友德頓時覺得肉疼,早知道如此,他少喝點酒啊!現在看來,他喝的不是酒而是錢。
陳友德越發覺得虧,這頓酒喝得什麼有用的信息都沒有得到,還白搭了500元。
越想越有氣的陳友德暗自咒罵道:「去他娘的宋輝,給老子等着!」
宋輝這邊已經回到了宿舍,頓時打了一個噴嚏,頓時說道:「丫的,那個不要臉地罵我呢!」
陳友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