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蕭條敗落的動物園

進入21世紀之後人類社會並沒有出現之前料想的那樣：科技飛速進步，人類的壽命越來越長，生活越來越舒適安逸，環境越來越美好，社會越來越安全穩定。

相反，全球人口數量暴增，貧富差距不斷加大，環境污染嚴重，氣候災害不斷，經濟和科技停滯不前，最為致命的是從2000年開始在短短的50年裏全球爆發了3次大規模的嚴重的傳染病，一次比一次嚴重，成千上萬的人倒在了病毒死神的鐮刀之下。

現在已經是2048年，人類還是只能通過消極防禦的方式來對抗病毒——互相隔離。

大部分的生活都搬到了網上：在網上工作、在網上購物、在網上上課、在網上交友、在網上娛樂，只有迫不得已時才偶爾出門，每次出門之前都會用防護衣、防護帽、呼吸面罩、手套、口罩等防護設備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夏琪涵今年12歲，住在中國上海，剛上小學6年級。夏琪涵的爸爸是位警察，媽媽是電力公司的職員，在這個工作機會並不很多的時代里，夏琪涵家裏的條件還是很不錯的。

但是現在進入公司企業上班之前必須先進行抗原測試，因此大部分企業都採取連續上班，連續休息的工作方式，連續上班時員工晚上就在公司的宿舍里休息，並不能回家。

爸爸媽媽都是每工作兩周回家休息一周。們盡量把回家休息的時間錯開，這樣可以讓夏琪涵一個人在家的時間少一點。

爸爸媽媽都是每三周里休息一周，因此在三周里總有一周的時間夏琪涵得一個人待在家裏。

不過夏琪涵也不完全算是一個人，她有個伴，是一個兒童陪伴及教育機械人，這機械人同夏琪涵差不多高，身體是圓筒狀的，沒有腿，身體底下是四個輪子，動作挺靈活。

機械人有一雙手，每隻手有四根手指，可以握筆寫字、陪主人打牌玩遊戲，大部分的家務活這機械人都能勝任。

機械人的頭部是一台長方形的顯示屏，平時顯示的就是一張胖乎乎的卡通圓臉，臉上總是掛着笑容，如果你問它問題它不僅可以用語言回答你還可以把答案顯示在屏幕上。

現在有不少孩子都是獨自在家，還好有了這種機械人可以陪伴、照顧孩子，也可以隨時將家裏的情況報告給上班的父母。

夏琪涵給她的機械人起了個名字：然然。然然成天陪着夏琪涵，陪她上課，給她講知識講故事，陪她玩遊戲，還陪她一起出去散步，兩人成天形影不離。

不過媽媽作為然然的最高權限的管理者給然然定下了條規矩：不許幫夏琪涵做作業。

這個周末爸爸媽媽都在單位里不能回家，周五晚上夏琪涵正在遊戲裏無聊地做着任務，突然手機提示有微信消息，夏琪涵拿起一看是盧娜。

盧娜是夏琪涵的同班同學也是最好的朋友，兩個人幾乎每天都在一起玩遊戲。

盧娜：“明天你爸媽在嗎？”

“不在，這周末他們不回來。”

“我爸媽也不回家。要不……”盧娜想了想，接着用興奮的語氣：“要不我們出去玩玩？在家悶了一個星期，快憋死我了！”

盧娜家的小區就在夏琪涵家對面，不過根據隔離措施，夏琪涵並不能隨便去盧娜家裏串門。

“好呀，不過去哪裏呢？”

“嗯……去動物園怎麼樣？上次我爸本來答應帶我去動物園，結果公司里又要他去加班，結果就沒下文了！”

現在的隔離措施規定不能在室內場所聚集，因此商場、電影院、飯店、遊藝城、游泳池都關門了。

除非去遠一點的旅遊景點，例如黃山、太湖等等，這些個自然景觀因為是露天的，所以都還是可以去旅遊的，但是距離比較遠，坐火車、飛機是極其不方便的，需要全程戴好防護裝備。

至於私家汽車現在是相當昂貴的奢侈品，因為現在的汽車都是無人駕駛的，因此價格不菲。

“前幾天我聽新聞里說動物園因為遊客太少入不敷出，所以養不起很多動物了，動物園就把許多鳥類和小動物放生了，動物園裏的飼養員也減少了一大半。”

“確實如此，不過你放心吧，有些小動物確實沒了，但是猛獸和大型動物都還在的，像獅子、大象、河馬、長頸鹿這些動物又不能放生。我爸的同事剛去過告訴我們的。”盧娜信心滿滿，“不過大象、河馬、長頸鹿好像都只有一頭。”她發了個哭笑不得的表情。

“那好，我們就去動物園。對了，帶好午飯。”

於是兩個人就這樣輕鬆愉快地決定了。

想到自己也有好久沒出過門，夏琪涵興奮得一個晚上都沒睡好，翻來覆去直到凌晨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一覺醒來已經快8點，她急忙發微信給盧娜：“你起來了沒有？打算什麼時候出門？”

“我早就起來了，一直在等你的消息。昨天晚上太激動了，我一個晚上都沒睡好，天還沒亮我就醒了。我想你還要睡懶覺就沒打擾你。”盧娜秒回。

夏琪涵看了下時間，“我先吃早飯，你也多吃點，然後帶上午飯。我們9點在你們小區門口碰頭怎麼樣？”

“我已經吃好早飯了，東西也準備好了。8點半在你們小區門口碰頭吧！”盧娜急不可耐了。

“那好吧，我要加快速度了！”夏琪涵忙掛斷了微信，急匆匆地洗臉刷牙，然後胡亂地把早餐塞進嘴裏。一邊用力地嚼着早飯一邊打開冰箱看看帶什麼食物當午飯。

冰箱裏有不少麵包和香腸，是媽媽買了給她當早餐的，她隨手拿了一些胡亂塞進背包里，然後再帶上一瓶水。

夏琪涵看了下時間，快要8點半了！她急忙發了條微信給盧娜：“我準備出門了。”也顧不上看回信，穿上防護衣，戴上口罩、面罩，扛着自行車就準備出門。

然然見她要出門忙跑過來：“你要去哪裏啊？媽媽說過要你不要隨便跑出去玩！”

“我和同學約好了出去騎自行車！”

“噢，那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不用！我帶了午飯。”夏琪涵急急忙忙走進電梯下樓去了。

“你帶了午飯？你不打算回來吃午飯了？那你什麼時候回來？路上要當心啊……”還沒等然然把話說完夏琪涵就進電梯下樓去了。

只要幾分鐘時間就可以騎出小區，夏琪涵看見盧娜正倚着自行車站在路邊，她背着個背包在看手機，見到夏琪涵出來了忙招了招手。

夏琪涵騎過去：“你也太急了，我剛爬起來就被你拖出來了！”

“想到今天可以出去玩我整晚都睡不着！”盧娜發起了牢騷：“唉，我爸媽難得回來一次也沒空帶我出去玩，我只能每天在家裏玩遊戲，最多在小區里騎騎車，也找不到人一起玩。”

盧娜越說越激動，“跟你說我已經有好幾個星期沒出過小區大門了，這日子簡直就和坐牢一樣……”

夏琪涵忙安慰她：“好了好了，別抱怨了，我們這不就出去了嘛！”

“對對對，保持良好心情！對了，你認識路嘛？”

“用導航不就可以了！”夏琪涵拿出手機，自行車上有專門架手機的支架，輸入了地址，導航軟件推薦了最佳的騎行路線：“全程7.8公里，預計需要時間42分鐘。”

“好了，我們走吧！對了，騎自行車時要摘掉口罩，否則容易窒息。”夏琪涵提醒盧娜。

她們摘掉了口罩，騎上自行車緩緩地出發了。春風拂面，陽光明媚，快要進入夏季，天氣有些熱。

她們騎了一會兒就有點出汗，不過邊騎邊聊天也不覺得累，當面聊天果然和網上聊天的感受不一樣。

她們從遊戲聊到了學習又聊到班裏的同學，盧娜：“上次鵬鵬連着好幾天沒交作業你還記得嘛？”

“嗯，好像有印象，老師在群里說了！”

“老師通知了他家長，他媽媽回去檢查后發現他在玩遊戲根本沒上課，也不知道有作業！”

鵬鵬是學校里有名的遊戲王，每天都泡在網絡遊戲裏，天天帶領着一幫人不是就做任務就是去打群架。

“鵬鵬這傢伙腦子很聰明，不過他把腦子都用在了遊戲裏！”夏琪涵心裏其實有幾分欽佩。

“他媽媽知道了之後狠狠地處罰了他，罰他把作業抄了三遍，做了一個通宵，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盧娜有些幸災樂禍。

“哇塞，他媽媽真夠狠的！”夏琪涵對鵬鵬的印象還不錯，對他的遭遇深表同情，也暗地裏對於盧娜包打聽的本事非常欽佩，幾乎就沒有她打聽不到的八卦。

夏琪涵和盧娜邊騎邊聊，聊着聊着遠遠地就看見了動物園的大門。

動物園在病毒爆發前是最為熱門的旅遊景點之一，平日裏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遊客，到了周末更是遊人如織，如果遇上了節假日這裏幾乎要人山人海。

有人戲稱平均一隻動物每天要被幾百上千個人看，一大群人你推我擠在籠子外面看着裏面的動物們悠閑地吃喝睡覺玩耍，還能欣賞外面人類的醜態，也不知到底是人在看動物還是動物在看人。

擁擠的人流即使在室外也存在很高的傳染風險，因此有關部門開始限制遊客的數量，而且隔離措施的實施使得動物園裏的室內場館全都關門了，這樣導致了遊客的不斷減少。

現在的動物園可以算是蕭條敗落了，遊客越來越少，動物也越來越少。

只見門口零零落落停着幾輛汽車，停車場裏雜草叢生。售票窗口只有一個還開着，裏面一位大爺在賣門票還兼看門。

她們向看門大爺買了票，其實也沒有票，每人收費10元就可以進去了。

夏琪涵想把自行車停在門口，盧娜眼珠轉了轉：“爺爺，請問我們可以把自行車騎進去嘛？”

看門大爺隔着老花眼鏡片看了看她們的自行車，又端詳了她倆一會兒點點頭：“你們可以騎進去，不過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的，謝謝您，我們一定會當心的。”她倆興高采烈地把自行車騎進了動物園。

曾經人頭攢動的動物園裏現在連個人影也看不見，道路兩旁的樹木長得高大茂密，遮蔽了刺眼的陽光，充耳都是鳥兒們嘰嘰喳喳的叫聲，不過只聞其聲而不見其蹤。

禽鳥區的籠門都打開着，小動物的展覽區也都空無一物，室內展館全部都封閉了，動物園的小河裏倒是挺熱鬧，野鴨野鵝一群群在悠閑地游水。

道路上落葉滿地，兩邊的大樹長得高大挺拔，枝葉茂密，一道道陽光從枝葉的縫隙里灑下來，絲絲縷縷、斑斑點點。

她們下車推着自行車，在樹蔭下緩緩走着，樹影斑駁。微風吹過，幾片落葉被卷着跳起了舞。

盧娜開心極了，一會兒推着自行車狂奔起來，嘴裏哼着最流行的網絡神曲，一會兒停下來玩弄落葉和地上的西瓜蟲，一會兒又忙着去拍照。夏琪涵看着她覺得就像個還沒上學的小朋友。

她們在動物園裏悠閑地慢步走着，呼吸着清新的空氣。

滿地落葉無人清掃，被風兒吹得聚作一堆，沙沙作響。

經過了一個又一個空空的鐵籠和圍欄，夏琪涵有些失望。終於在猩猩館裏見到了一大群猩猩，這猩猩館裏居然還住着二十來只猩猩，大部分是黑猩猩，還有幾隻大猩猩和紅毛猩猩，它們追逐打鬧，熱鬧非凡，這裏和動物園的其它地方簡直像是兩個世界。

猩猩館分為兩部分，一部分在戶外，還有一部分在室內。

室內館裏有幾棵人造的大樹，樹上有一排樹屋，顯然這是猩猩們睡覺的地方。

戶外區是由鐵欄杆圍起來的一個巨大的半球形的大鐵籠，裏面有草地，有樹木，還有不少兒童的玩具，給了猩猩們不少的活動空間。

猩猩們三五成群，有的在睡覺，有的在追逐玩耍，還有的在互相整理毛髮。

夏琪涵和盧娜從前只在電視上和網上見過猩猩，現在見到了真的猩猩令她興奮不已，忙拿出手機查詢猩猩的各種資料。

網上說黑猩猩是目前地球上除了人類外最聰明的動物，看黑猩猩的各種動作確實和人類有很多相似的地方，特別是走起路來一搖一擺滑稽可笑，不過它們爬起樹來卻極其靈活，在樹枝之間蕩來蕩去動作輕盈、快如閃電，夏琪涵對着猩猩拍了許多照片。

猩猩們各忙各的，絲毫不關心有沒有人在看它們，這裏就是它們的世界，它們的樂園。

盧娜終於見到了動物，興奮得手舞足蹈、大呼小叫，一邊忙着拍照一邊還不停地逗弄着猩猩們玩。

夏琪涵則是仔仔細細地觀察着猩猩們的外形和行為舉動，像是幼兒園的老師在靜靜地看着小朋友們畫畫做手工。

她慢慢地從室外館踱步到了室內館，那一排樹屋引起了她的注意，樹屋的外形很可愛，頂部覆蓋著茅草，胖胖的肚子看來裏面的空間並不小，但是樹屋裏黑洞洞的，很難看出裏面有什麼。

忽然她發現一個樹屋裏似乎有團黑黢黢的東西在蠕動，裏面很暗看不太清楚。

她把雙手攏在眉毛上，努力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樹屋觀察了很久才發現原來是兩個猩猩背對着外面，臉朝着裏面不知在幹什麼，它們似乎很有耐心，很久都不動一下，如果不是它們偶爾會瘙下癢，你根本看不出那是猩猩。

開頭夏琪涵以為它們在睡覺，可後來發現它們其實都坐着，而且樹屋裏好像點着非常微弱的燈光。

盧娜見夏琪涵呆立在那裏好久沒動就過來推了推她：“你怎麼啦？一動都不動，你在看什麼呀？”

夏琪涵指着樹屋：“那樹屋裏好像有幾隻猩猩，我以為它們在睡覺，但好像又不是，感覺好奇怪。”

“是嘛，讓我瞧瞧！”盧娜也開始盯着樹屋仔細觀察起來，“它們哪裏奇怪了？”

“你看它們和其它猩猩不一樣，其它猩猩不是互相打鬧就是爬來跳去的，一看就是動物的模樣。而這幾個猩猩不一樣，它們會好久一動不動，好像在專心做什麼事情，就像是人類一樣！”

“真的嘛？你別嚇唬我！”盧娜對着樹屋張望了好一會兒：“那裏面太暗了，什麼也看不清，不過我帶瞭望遠鏡，沒想到吧！”說著把包放在地上，翻箱倒櫃挖了好久才從包的最下面挖出一個小型的單筒望遠鏡，遞給了夏琪涵：“虧得我把它帶出來，沒想到還真能派上用場。”

夏琪涵接過望遠鏡對準了樹屋，這下可清楚多了，裏面一共有4隻猩猩，好像正低頭看着什麼東西。

盧娜：“你看夠了吧，快給我看看呀！”

夏琪涵只能把望遠鏡遞還給了盧娜，盧娜對着樹屋裏看來看去，可裏面並沒有任何動靜，沒一會兒盧娜就失去了耐心：“我覺得它們就是特別懶，懶得動，它們一定是在打瞌睡！”

為了證明自己說的是正確的，盧娜用力敲打了幾下鐵柵欄，接着對樹屋裏的猩猩大喊：“喂，你們幾個猩猩在幹什麼呀？你們聽得懂我講話嘛？你們過來呀！我給你們吃好吃的東西……”

夏琪涵似乎看見一隻猩猩扭過頭來，看了她們一眼又轉回頭去不理她們。

夏琪涵隱約覺得樹屋裏原本微弱的燈光熄滅了，裏面變得一片漆黑，她急忙問盧娜拿來瞭望遠鏡再看樹屋裏，已經是漆黑一團，連猩猩的影子也看不見了。夏琪涵心想：果然剛才是有燈光的，而現在被關掉了。

盧娜又連着喊了幾嗓子，樹屋裏再也沒有任何動靜。“你看它們就是懶得動而已！”盧娜撇了撇嘴說道，“真沒勁，我們還是去看其它動物吧!”

“好吧。”夏琪涵也覺得再待在這裏也不會有什麼結果，於是和盧娜一起去看其它猩猩。背後的樹屋裏有隻猩猩扭過頭，向她們做了個鬼臉，還吐了下舌頭，之後樹屋裏又重新亮起了非常微弱的燈光。

她們又在猩猩館逗留了好久，盧娜給每隻猩猩都拍了照，等到她們想走的時候樹屋裏的猩猩還是沒有出來。她們只能悻悻地離開了猩猩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