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劍匣少年
天元十二年初秋,盛夏的酷熱尚未完全消散。
但在青州境內的琅琊山卻突然下起了一場大雪,大雪飄灑三日,一刻不停,直到讓常青的青城山白了頭。
關於這場突如其來十分反常大雪傳言,有着好幾個版本。
其中最讓人信服的,就是有人在琅琊山證道登仙,一時間讓這座不起眼的琅琊山開始在風起雲湧起來。
距離琅琊山數十里地外,一個年約十七八歲的少年,生得劍眉星目,身後背着一個長匣,正晃晃悠悠走在道上。
道路盡頭塵土飛揚,看樣子是有一隊浩浩蕩蕩的人馬,向著這裏開來。
許純眯眼,看到前方的人後,先是愣神,隨後又是一陣釋然。
“這麼多年,還是騎着雪獅,這麼招搖……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你們青雲宗。”
龐然大物踏地的聲音響徹,許純站在大道中間,沒有避讓的意思。
數頭渾身毛髮雪白,獅子模樣的凶獸,堪堪停在許純身前。
這是青雲門的修行者出行的標誌之一,雪獅獸。
幾頭雪獅的背上坐着幾個年歲看上去比許純大不了多少的少男少女,許純在看見為首的那個少女后,一陣失魂落魄。
心中反覆呢喃,“好像啊……這是你的女兒還是……”
為首的少女,見到許純這個表情,眼神當中流露出一陣厭惡。
這個表情她看見過太多次了,從她十四歲容貌展露開始,就一直有不少人在她面前露出這樣的表情。
垂涎美色之徒,這輩子能成什麼大氣?
在少女的旁邊,有一個外貌俊朗的男子,見一直當中囊中之物的師妹被這樣看着,抬起手中的鞭子就要抽下去。
這鞭子上冒出一陣湛藍的光芒,算是最低等的法器,平日裏都是用來抽雪獅的,要是落在一個凡人身上,估計一鞭子能將人抽成兩節。
許純看着鞭子就要落在自己的身上,似乎被嚇傻了一般,連驚恐的表情都忘記流露出來。
幸好就在鞭子即將落下的那一刻,纖細的玉手,抓住了鞭子。
正是那為首的少女,“趙師兄,你欺負一個凡人幹什麼?”
少女聲音當中帶着一顧十分自然的疏遠感,與這個趙師兄沒有半點親近之感。
趙師兄則是一臉討好諂媚的表情。
“師妹,這個凡人這般冒犯你,抽他一鞭子都是輕的了,師妹這樣仙女一樣的容貌,豈能容他人褻瀆。”
許純聽到趙師兄這樣肉麻的話,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小子,可真是野狗喝水,全靠會舔啊!
許純的笑聲似乎刺激到了這個趙師兄,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要不是為了在自己師妹面前保持形象,他一定將這個第一眼就感覺到厭惡的少年給活劈了。
“夠了。”
少女鬆開鞭子,自顧自的向著正在飄雪的琅琊山而去。
趙師兄目光陰沉,但最終還是沒有對許純出手,和身邊的人騎着雪獅追趕上那少女。
看着少女妙曼的背影,趙師兄眼神扭曲。
要不是你在宗內身份特殊,不然早就將你收入房中做我的爐鼎了。
趙思雲在青雲門中地位超然,但他垂涎許久的這位師妹,叫林妙,同樣不是一般的弟子,不能直接用強,真是可惜啊。
許純看着一行人遠去的背影,眼神當中流露出思索的神色。
“姓趙?是誰的後人,趙無極還是趙無雙?呵呵,性子還真是和那對兄弟很像啊,一樣的欠收拾。”
身後的長匣輕輕顫抖,許純拍了拍,“清雪,現在我還殺不了他們,特別是這個姓趙的,應該有着純陽後期的境界。”
天下修行者,不管修鍊的是什麼功法,最終都逃不開九個境界。
從一開始開竅,引氣,純陽的下三境,再到虛神,真神,合一的中三境,最後的神遊,通幽,逍遙。
在許純的感知當中,這個趙師兄就是下三境當中最後一境的純陽境修行者。
現在的許純還沒有能力殺死純陽境界的修行者。
在他的安撫下,身後的劍匣很快就安穩下來。
許純順着大道繼續向前,一路上遇見不少零零散散的修行者,他們的目的地都是那座飄雪的琅琊山。
只有許純一人與他們背道而馳。
許純看着這些修行者滿是期待的表情,忍不住搖頭一笑,“哪有什麼證道登仙的人啊,只不過是個老怪物險死還生活出了第二世罷了。”
許純順着大道走了許久,終於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人。
一顆大樹下面,有着一個女子正翹首以盼,十分焦急的向著琅琊山的方向看着。
但又一直不敢向這邊走來。
許純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來,朝着大樹下的女子揮揮手。
“小黑蛋,我在這兒呢。”
一邊說著,一邊向著那女子走去。
那個女子有看到了背着劍匣的許純,先是一驚,隨後快步向他跑來。
許純裝作十分吃驚的樣子,“喲,你怎麼長這麼漂亮了,還不黑了。”
上下打量一番,又接著說道,“看來以後不能再叫你小黑蛋了,你叫什麼來着……顧……顧清酒是吧,你爹呢?”
顧清酒跟見鬼了一樣,看着自己眼前的許純,半天在結結巴巴的說出一句。
“你怎麼一點都沒變樣,上一次就是……”
許純眼中的滄桑一閃而過,隨後又恢復成少年意氣風發的模樣。
“上一次,上一次都是十幾年前了吧,那時候你還是一個小不點。”
許純向著路的盡頭努力張望,“你還沒說你爹呢,那老傢伙怎麼沒來。”
顧清酒突然低下頭,不去看許純,許純彎下腰再抬頭,看見顧清酒眼圈泛紅,故作驚慌的後退幾步。
“呀,你怎麼要哭的樣子,你可千萬別這樣,你爹看見了估計還以為我把你怎麼了呢,他非得把我拆了不可。”
顧清酒雙眼通紅,十分委屈的抬頭看着許純。
“你上次說,等我長大,就教我修行,十二年過去了,還算數嗎?”
許純臉上嬉笑的神情褪去,“顧老怎麼了?”
“我爹死了,六年前,他被一個騎着白色獅子的女人殺了,當時我剛好去山裏看你了,那時候你還在冰塊裏面凍着,我回來時候別人告訴我的。”
“說那個騎着白色獅子的人,一直在追問一個人的下落,我爹不說,就被殺了……”
看着淚水像是斷線珠子不停掉落的顧清酒,許純閉上眼睛。
睜眼之時,神情清冷至極。
“我知道了,我們走吧。”
顧清酒止住眼淚,“去那裏?是你之前說的平陵嗎?”
平陵是天元的都城,在顧清酒還小的時候,許純曾說過,等她長大就教她修行,還會帶她去那座繁華的平陵城。
許純抬手撫摸身後的劍匣,聲音十分輕,只有顧清酒一人聽到。
“先不急,我突然想起有件事要做。”
“做什麼?”
許純看着之前騎着雪獅遠去那群人的方向,淡淡說道。
“等人,等故人之女之子從琅琊山出來,我要把他們骨灰都給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