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她，拜過師了沒？
猿魔的出現，明顯是意料之外的事，但同時，依舊在接受範圍之內。
天使冷展翅，羽翼在空中緩緩扇動。
對方體表的灰色氣息，已經挑明了它的實力水平——二代獸體戰士。
而自身，也剛好處在二代超級戰士水準。
這將是一場恰到好處的戰鬥
同時，也讓冷不由地想起，那道王座之上，始終保持威嚴優雅的美麗身影。
“這就是，凱莎女王給予的試煉嗎！”
小天使低喃道，同時，一股熱意自胸膛翻湧，強烈的使命感令她心潮澎湃。
是了，這才對嘛，自己是被女王看中的戰士，怎麼可能只有那種小渣渣敵人。
眼前這個，才是此次的真正對手！
那麼……
“上古而來的畜牲，接受審判吧。”
空中穿出嘹亮嬌喝。
下一刻，無法飛行，卻早就做好戰鬥準備的猿魔攥緊拳頭，朝着勁風而來的方向揮出巨拳。
鏘！的一聲，戰鬥，沒有任何預兆地開始了。
金鳴相交之處，暗金眼眸與赤紅獸童首次對視，冷這才發現，這傢伙的拳頭上，不知何時，已經多出一個巨大拳套。
唰！
翅膀振動間，距離再次拉開。
女天使微微皺眉，打量着猿魔的變化。
不知何時，那些黝黑的毛髮上，已經覆蓋了一層厚厚的裝甲，關節連接處帶着些許機械感，深邃反配色幾乎沒有反射光芒，而鎧甲表面密佈的划痕，也像是在提醒對手，它曾經歷過的戰鬥。
緩緩扭頭，她看了眼持劍右手，微微顫抖的劍身，預示着剛剛那一擊的沉重。
即便是二代天使，也占不到絲毫便宜。
‘力量與防禦型的戰鬥方式。’
‘暫時還沒有展露速度，是否存在其他戰鬥方式，也是未知。’
冷心中暗忖，經過第一次交鋒，開始總結現有的信息。
不可否認，單論性格上，她有些高傲，甚至自負。
但戰鬥期間，尤其是面對一位單純力量不弱自己的遠古獸體時，同樣母庸置疑的是，她的戰鬥思維，配得上那份自傲。
手中，烈焰之劍短暫繚繞起暗能量，冷無聲誦念着神聖語言，美目泛起寒意。
下一秒。
烈焰之劍表面，熱能消失，取而代之地，是與之相反的徹骨冰寒。
冰霜！
她的基因序列屬性，此刻，終於第一次向世間展示。
纖纖玉手拂過劍身，下一刻，劍鋒之上，似有白霧寥寥升起。
地面上，一擊過後發現自身並未取得壓倒性優勢的猿魔，見此情景，原本張狂的表情也無聲收斂，如枯樹皮般乾枯的黢黑面孔上，已然佈滿凝重之色。
看了眼拳套上的清晰痕迹，它知道避無可避，當即嚴陣以待。
真正的戰鬥，現在才剛剛開始！
……
與此同時。
確認完這邊暫時還要耗上一段時間，方延暫時收回目光，轉而看向另外一側的場景。
威林塞普城邦廢墟旁，那處遠離戰場的山崖裂縫。
城邦的王族餘子與恐怖的翼魔仍在對峙着。
早就被瘋狂侵染，又在小老鼠的詭計下失去兩個手指的翼魔，此時此刻，終於展露出它應有的恐怖一面。
血肉之翼扇動着，翼魔抽出手臂懸於空中。
它當然不是要放棄離開。
這隻在城邦的傳說中，本就以天空與狡猾着稱的惡魔，在被連續砍出幾道傷口后，終於意識到問題所在。
緊靠單手反盲目撓抓根本不濟於事，距離與狹小的空間，才是老鼠們囂張的倚仗。
想要吃到美味的血肉，有個最直接且有效的辦法——擴大洞口尺寸就夠了。
也不是不能嘗試用石子，砸死那個傷到自己的小雜種，但這樣一來，肉質肯定會大打折扣，而且到最後，還是要擴大洞口才能把食物夠出來。
念至此，翼魔先是回頭看了一眼。
再次確認，那處戰場在它眼中已經變得極為狹小，交戰的雙方更是細若蚊蠅后，終於徹底放開。
在它看來，這個距離足夠安全了，對方應該不會發現自己。
沒再猶豫，翼魔扇動翅膀，一個俯衝跑到下方，接着，搬起一個足有半個成年男人大小的石頭，重新回到了“老鼠洞”。
山崖石縫后，石洞內。
見到這副場景的艾瑞克悚然一驚，顧不得“報仇”，連連後退幾步，踩着碎石、血液回到弟弟妹妹身旁。
“菲娜、米瑟蘭、塞吉，快起來，不能再繼續待下去了，那傢伙要砸開洞口！”
少年王子聲音急促，卻帶明顯反虛弱。
此前的一腔熱血褪去，取而代之地，是濃濃的疲倦。
慌亂，且身心俱疲。
“啊？那，艾瑞克哥哥，我們要怎麼做？”
開口的，是此刻年齡第二大的公主，菲娜。
她曾感受過窒息的恐懼，也經歷過大哥大姐的生命在眼前流逝的冰冷，它們赤裸裸地向她昭示着——幸福的輝煌已經遠去，苦難的地獄就在眼前。
這樣的劇烈轉變，絕對能擊垮軟弱者的鬥志，但，作為威林塞普的王族之女，她不斷與那份膽怯、懦弱抗爭着。
而如今，作為現在年紀最大的哥哥，艾瑞克已經在嘗試着，努力擔起守護的責任。
這她看在眼裏，也標榜在心中。
雖然仍舊不可避免地害怕、惶恐，但看得出來，菲娜仍舊在強裝鎮定，抱住妹妹的同時，還不時試探着弟弟的額頭。
小王子塞吉已經徹底病倒，精神與肉體的動蕩，讓他不知何時已經失去僅存的意識，小公主米瑟蘭則同剛剛一樣，躺在姐姐懷裏，偷瞄着洞口處，瑟瑟發抖。
威林塞普覆滅之後，環境惡劣卻足夠安全的山洞，都能短暫滿足小傢伙的期望。
而眼下，這個輕賤的庇護也要失去了么。
她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沒辦法了，只能走秘密通道，先回威林塞普……我們別無選擇！”
艾瑞克凝重且急促地開口。
“回……城邦？”
菲娜脫口驚呼，懷中的米瑟蘭則瞪大眼眸，不敢置信。
她們都知道，那裏現在就是一個魔窟！
但看着重新籠罩住洞口陽光的陰影，隨着第一聲沉悶撞擊。
冬！
菲娜脫口而出：“好的，我們聽哥哥的！”
前有狼後有虎，但選擇回去，還有一線生機。
見此。
艾瑞克重重點頭，體力流失的同時，心思卻反而活絡起來。
他快速接過昏迷的弟弟，領着兩個妹妹，艱難地快走到角落，一開一處草垛掩蓋的天然洞口，隨後用拿起一旁熄滅的火棍，先一步進入。
“快，菲娜、米瑟蘭，跟緊我！”
說話間，只聽擦的一聲，一縷火苗自王子手中燃起，他用下顎和鎖骨狠狠夾住弟弟的雙手，隨後用特殊乾燥引火器引燃火把。
看着徐徐燃起的火焰，雖然比起來時弱了很多，但只要燃燒起來，就足以讓艾瑞克振奮，因為這證明，洞口那頭並未堵死！
見此情景，髒亂的臉頰上如釋重負地笑了笑。
一手扶穩弟弟的身體，一手舉着火把，照亮着三十度斜向下的天然密道。
光滑的岩壁反射着火光，嘈雜的聲音逐漸遠去，寂靜的環境賦予艾瑞克久違的安心
他稍稍扭頭，視野最角浮現妹妹相互攙扶的身影。
“別擔心菲娜、米瑟蘭，天使殺掉了不少惡魔，連惡魔老大都出去迎戰了，它們估計已經嚇破膽逃命了，這個時間，威林塞普應該是安全的。”
艾瑞克悄悄開口，長久以來鶴唳風聲的環境，讓他下意識保持謹慎：
“而且，我一定會保護你們的！”
“嗯，艾瑞克哥哥，我們會堅強的。”
出乎意料地，回話人並非菲娜，而是與她相互佣簇、攙扶反米瑟蘭。
此時的小公主，依舊怯生生地邁着每一步，但那髒兮兮的消瘦小臉，卻少見地透出倔強。
圓熘熘的黑色大眼睛，正透過火光，炯炯地盯着被艾瑞克背着的塞吉。
菲娜握緊柔弱纖細的小手，低頭看了眼小傢伙，不知該高興還是悲傷。
“嗯，米瑟蘭，大家都會堅強的。”
“菲娜姐姐，塞吉哥哥他……也會死么？”
小米瑟蘭突然再次問道。
稚嫩的聲音，此刻，卻如同脫去稚氣。
菲娜空出的手掌陡然攥緊，她收回目光看向前方，張了張嘴，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無形的悲傷瀰漫心間。
良久。
腳步踏踏聲中，菲娜壓抑着彆扭的喉嚨，不知是不是缺水導致了沙啞：
“米瑟蘭，再過一段時間，我們就到家了，回家就好了。”
前方。
聽着妹妹的對話，卻始終沒有回頭或停下腳步的少年王子，依舊緩緩邁着並不輕鬆的步伐。
艾瑞克高舉着火把，灰撲撲的小臉上映着火光，看不出一絲表情。
精緻卻破損嚴重的宮廷靴，依舊在泛着紋理的岩石上，有節奏地打着節拍。
踏、踏踏。
……
同一時間。
原本的山崖間，那處岩縫外，耗費一番力氣后，終於將縫隙開鑿成洞口的翼魔，終於心滿意足地丟掉了手中的巨石。
它瞪大着猩紅眼眸，憤怒的目光緊閉黝黑的洞穴，彷彿已經看到了小老鼠們絕望的面孔。
不過，奇怪的是，它們為什麼不哭喊求救，或求饒呢？
帶着這樣的疑惑，翼魔緩緩收起翅膀，就要邁入其中。
剛剛有了幾許光亮的洞口，再次陷入黑暗。
然而，就在它腳步落地瞬間，空氣中，隱約傳出“嗤”的一聲。
下一秒，被拓寬的洞口，再次射進陽光，那本該翼魔所在的位置，再無一物。
到死，它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與此同時。
半空中。
方延盤腿而坐，單手支着下巴，收回目光。
接着，重新轉向那處隱藏在山脈中的狹窄隧道，嘴角露出些許笑意。
這大概算是，漫長生命的好處之一吧——你總能在不經意間，發現不錯的人與物，以及他們所演繹的，不錯的故事。
也是，嗯，光明神的“日常”。
平原一戰，威林塞普城邦差不多已經沒了惡魔蹤跡，死的死逃的逃，餘下的靈星幾個，也都是些個頭矮小的膽小之物，雙方不一定碰到上，且即便碰上了，握着武器的王子公主們，也有自保之力。
目送着幾位天使信徒們離去，方延緩緩收回視線，不再去管。
嗯，沒錯。
這一次，他沒再打算行收手下之類的事，也無意左右，小王子小公主們有嚮往正義、力量，以及復仇的念頭。
如同每一個個體的存在都有意義，每一段故事，自然也有其誕生的理由。
渴望加入神罰軍的人一直都有，但這些舊威林塞普城邦的遺孤，他們此刻的打算，方延知道，並非如此。
男孩女孩們如今渴望着復國，亦渴望着向那些惡魔復仇，這是深刻的執念，而這念頭，也終將促使他們在這片屬於威林塞普的大地上，譜寫出各自的史詩傳奇。
神們的傳奇之所以壯闊，亦是因為她們傳奇中的每個瞬間，都藏匿着許許多多專屬於凡人的史詩，這些故事相較而言，並不長，卻如同天使凋塑的紋理細節。
精緻美麗，同時，不可或缺。
當然。
對於信仰天使的人，他們未來是否有機會加入天城，方延同樣不會過問。
屬於王子公主們的故事還在繼續，而對於光明神，這段短暫的插曲，也暫時告一段落。
緩緩站起身，方延徹底隱藏身形，感受着這顆星球無人窺探后，緩緩朝着下方戰場走去。
而那最後的戰鬥，此刻，也終於進入白熱化階段。
二代護衛天使，在戰鬥技巧方面，都是老帶新，經過長久磨練的成果。
看得出來，就這一模塊的成熟度，小天使已經有了些許自己的風格——經過冰霜基因引擎編碼的神聖語言，能夠使烈焰斬擊變作寒冰斬擊。
這樣一來，戰鬥中傷到敵人的同時，還能降低敵方的基礎神經靈敏度，與烈焰的灼燒各有優點。
除此之外，渾身瀰漫寒氣的小天使，與此前相比，少了些流於表面的傲慢，取而代之地，是那種更深層次的蔑視。
高挑的身軀，高高在上，白天鵝般的脖頸，不為敵人而低分毫，那目光，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方延饒有興趣地看着這一幕。
不得不說，性格鮮明的人，總能讓旁觀者記憶深刻，尤其是冷這樣的美麗天使。
這才多大，與自己印象中的那個形象，已經有所重合了。
二者此時相距不過百米左右，方延看着久攻不下，微微皺眉的冷艷小天使，煞有其事地想着：
“就是不知道，現在的她，拜若寧為師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