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麻槡灣
中國這二十年的發展很快,快到一眨眼忘了身邊人起初的樣子。在中國四川的一個小村鎮上,有個97年出生的普通農村男孩。
男孩家有兩個兄弟,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被寄養在姑姑家。還有一個弟弟和成都工作的父母在一起,而男孩交給爺爺奶奶養。男孩一家姓黃,其爺爺‘黃大爺’老實的一個農村人,鄰居稱呼奶奶‘黃大娘’,一家人因原居住地修水庫拆遷,搬到這個名叫麻槡灣的小村上來安居。
男孩叫黃天,黃天從小就得干農活,農村裏的孩子都應該差不多,割豬草背紅薯餵雞鴨,做一些簡單的農活兒。
當黃天六歲了,也開始讀學前班,學習基本的加減乘除了,但他對這些老師教的陌生東西完全不懂。
做算數題的時候,一直喜歡偷看其它小朋友的答案。一些不喜歡他的男同學也會趾高氣昂的對他說,‘放學別走’。黃天也常壯着膽子回道‘不走就不走,我在校門口等你們’。
每當有這種情況,放學鈴一響,黃天便是下樓最快的一個孩子。他每次跑出校門,就躲到校門口旁邊的垃圾房後面,聽那些想揍他的男同學是不是離開了。直到現在,也沒人知道他放學后沒跑,而是躲在垃圾堆附近的。
黃天的成績不好,對數學可以說一竅不通,沒讀多久學前班,他的爸爸就來學校幫他辦了退學手續。之後,便把黃天帶去了成都一起生活。那天也是他第一次見到小他兩歲的親弟弟。
和眾多家庭一樣,父母都比較喜歡小的。再加上黃天從小與父母分離,不愛說話不愛爭寵,便成了一個悶頭棍。
與父母同住出租房的黃天,慢慢的認識了隔壁比他大兩歲的小鄰居周少智。
周少智喜歡放學后帶着黃天這個新鄰居出去玩,去遊戲廳看別人玩遊戲。可能是男生的天性,第一次見到遊戲廳的黃天,沉迷上了遊戲。
周少智父母自主創業,租了一個小場地,維修洗衣機風扇的轉機,家庭也比較富裕。
那時候沉迷遊戲的周少智與黃天,哪裏來什麼錢買遊戲幣。一天晚上,周少智便帶着黃天來到他父母房間外,讓黃天在門外望風,他便悄悄推門進去了,多了不敢拿,最後在他媽媽的枕頭下偷了二十塊錢買菜錢,然後他倆趁着父母還在吃晚飯,便從後門豬圈旁繞了出去。
兩人來到遊戲廳兌換了八十個遊戲幣,玩了好幾天都沒用完,剩下的不敢帶回家,就藏在了路邊的草堆里。
這種偷偷摸摸的日子沒持續多久,最終還是被發現了。周少智被他母親脫了褲子,當著黃天的面挨鞭子,黃天的母親最後也從鄰居的隻言片語中,聽出了黃天也參與了偷錢,最後黃天被其母親扔進大水缸里一頓收拾,嗆了幾口水,這事才算結束了。
因為這事,最終黃天一家搬家離開了。黃天的弟弟也到了讀一年級的年齡了,父母便安排把他倆送回老家去讀書。為了方便兄弟倆互相照顧,黃天和比他小兩歲的弟弟同樣都去讀的一年級。
時間慢慢過去,黃天讀五年級了。村上的小孩子慢慢也互相熟悉了,平常放學后就一起玩遊戲卡、捅馬蜂窩、河裏抓魚還有養蠶。
那時候村上多了一個新面孔,一個和黃天一樣大的女孩。那女生父母離婚了,跟着父親生活。
父親因病提前去世了,便來到她大娘家生活讀書,也就是黃天的村上。那是一個短髮性格比較直的女生,因為玩遊戲卡片和黃天認識了,
互相都有好感。黃天依稀記得大家都叫女生優優,具體不知其全名。
小孩子是健忘的,那時候黃天對於優優的離開,去到她母親那裏讀書並不知情,也沒有產生難捨的感覺。
轉眼到了初三,黃天因為上網打遊戲,半夜翻窗戶和同學走了四公里路去另外一個小鎮上,那裏的網吧比學校附近的黑網吧通宵便宜八元。
最終第二天早上被父母發現不在家,回到家后的黃天面臨父母給的選擇。要麼好好的讀書,要麼喜歡玩遊戲就別去讀書了。初三最後一學期的黃天最終選擇了輟學,一部分是因為不服氣,還有一部分是自己也認為成績一般,一直混下去也不一定能掙大錢,而且他討厭學校里的攀比,不如早日出門打工掙錢,有機會選擇自己喜歡的東西。
那時候剛輟學的黃天,已經快十七歲了。他父親把他送去了熟人那裏學餐飲,剛開始出社會的黃天哪有心思學手藝,只圖每個月發的工資有多少,能夠去網吧里充多少錢的會員。
黃天十八歲了,白天上班晚上去網吧玩的很晚,作息混亂,臉上慢慢開始長青春痘了。讓本來就很靦腆內向的黃天,更加自卑不敢和他人來往。時間長了,面對滿臉痘痘的煩惱,他開始嘗試藥物治療,但效果欠佳。
第二年,內向的黃天不知道如何出去找工作,又想逃避家人的約束,便想到了去當兵。在全鎮百多號人的篩選中,只有十三四個小夥子身體合格,黃天便是其中一個,但因為其初中學歷也被刷下去了。
回到家后的黃天,天天圍着父母轉,只為讓其父親帶他出去找工作。黃天雖然那時候快十九歲了,但是從小沒有出過遠門,連獨自坐公交都沒有過,也沒有零花錢去坐公交。
幾個月後,他父親還是帶他到成都找了一份麵館學徒的工作,剛開始出社會的黃天,害怕被送回家,最終在繁忙的工作中堅持了下來。
因為臉上的痘痘始終未好轉,黃天也開始嘗試各種辦法治療,後來在百度上看到了一個痘博士的八塊錢體驗廣告。
黃天看着那麼好的宣傳介紹,便到店裏去體驗。一個小姐姐負責給他治療講解。
當然,後面就是常見的推銷業務。內向的黃天面對小姐姐天花亂墜的套餐介紹,又心動又窘迫。小姐姐也貼心的看出了黃天的尷尬,便帶他到前台辦了七千八的分期。
剛上班的黃天不好意思拒絕,最終想着七千八能夠換回一張乾淨的臉,還能找女朋友了,也就乾脆的跳進了這個無底坑。
後來,在麵館穩定了半年多的黃天去了富士康,幹了幾天最終不適應又提桶回到了麵館,掙錢還每個月的醫分期。
又幹了兩個月後,揣着一個月的工資2800塊,一個人悄悄跑去了深圳,想着鹹魚翻身再回來。
坐了38個小時硬座的黃天來到了深圳火車站,剛好是晚上,黃天認識了一個同車的貴州小伙一起找住處。
他們來到附近的網吧,打算通宵順便睡一晚。本以為20包夜的網費只玩了兩個半小時便關機了,想在網吧睡一晚,沒過一會兒,網管便過來對黃天他們說,‘不上網就不能在網吧待久了’。-
最終黃天和貴州小夥子又輾轉回到了火車站,在露天草坪上,他們聊着各自的過往,慢慢的睡著了。
到了後半夜,夏雨突然而至,黃天和小夥子醒后便狼狽的分道揚鑣了。
天亮了,黃天四處找人才市場,在人才市場裏,他並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最後他找了一家偏僻的小網吧,充了一個會員,在此白天找工作,晚上玩遊戲睡覺。
兩天後的黃天看着一條一條油膩的頭髮,最終妥協了,用找工作的軟件跟着中介去了一家日企廠。
這一干就是兩年,黃天本身內向,沒有其它愛好花銷,放假也只會在網吧待着。他的錢依然沒有存下來,他還是在乎他的臉。期間痘博士的客服打來電話讓他免費去做修復,黃天想着之前給了錢的套餐,不用也是浪費了。
休假就坐地鐵公交去到店裏,一個不認識的小姐姐為其做修復,老套路又來了。一萬四的七次微雕,保證能夠幫你恢復如初。
不善言辭的黃天,剛還完七千八的分期,又開始還債了。一個月做一次的微雕,做了三次后,沒有任何成效的黃天便不再相信了,也沒有去店裏找人麻煩,只能打碎了牙齒往肚裏咽。
在深圳廠里待了兩年的黃天,慢慢的習慣了那種生活。面對母親讓其回家工作的要求,剛開始黃天很不情願,因為廠裏面長時間的工作,已經使其失去了鬥志,不知道出了廠門該做什麼。
最後黃天想到深圳的兩年除了年紀大了兩歲,什麼都沒有變,錢也沒存到,便辭職回到了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