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曾有人陪你度過長夜

地鐵上

車上的人帶着冷漠的表情，自顧自的玩着手機，或閉眼休息，絲毫沒有察覺到剛剛發生的事情

而小童緊緊盯着林刻顯眼的橙色耳機，好似找到了熟悉的安全感。

在這個灰藍色的世界，小童的心理聲音傳來：“這位大哥哥經常給我和媽媽讓座，應該不是壞人，而且，他和媽媽帶小童下地鐵的站口一樣，跟着這位大哥哥就能出地鐵口等媽媽了吧，要不要跟這位大哥哥說下呢？”

正當小童想向那位林刻說話的時候，又是一陣慣性傳來，帶着耳機的林刻微眯着眼看了下站台指示燈，還有一站，然後繼續閉眼休息，等待着下一次慣性。

“算了，這位大哥哥好像很累的樣子，是和爸爸一樣忙碌的人呢，就不打擾他休息了，等下就跟着他下車吧”

然後就是一陣靜寂，小童把玩着手裏的水杯。

又是一陣慣性，那個“林刻”看了看站台指示燈，聽着音樂，自顧自的下車去了，絲毫沒有察覺到身後跟着一個小男孩，經過一陣彎彎繞繞的道路，終於到了地鐵口。

在抱着水杯的小童的視角中，那根橙色的顯眼耳機依然自顧自的向前走去消失不見，彷彿與這個世界無關一樣。

林刻從未想到當時的無意行為竟然帶出一個走失的小男孩，而那副橙色耳機竟然成為了這個灰藍色世界裏的唯一標識。

看着林刻的走去，小童的內心聲音再次響起“謝謝你，帶耳機的大哥哥！”

然後一個黑色人影向小童走去，那深邃的黑色，在這片灰藍的世界裏顯得格外顯眼，林刻此時心裏戈登一聲，感覺到情況不妙。

“小童，你好啊”聲音雖然柔和，但聽到林刻耳朵里，卻像如芒在背。彷彿會意識到下刻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一樣。

小童抬起頭看着那個面帶笑容的男人，疑惑的說：“叔叔，你是誰啊？為什麼會知道小童的名字。”

“叔叔當然是小童的媽媽喊來接小童的啊。”說著便伸手向小童抓去，想握住小童的手臂。

小童後退一步，謹慎的躲開了那隻手，“可小童的媽媽要小童呆在這裏”說完便緊緊的抱着水杯，繼續後退了一步。

那人看着小童手上的水杯又說了一句：“小童家裏是不是有人過生日，杯子是不是買給那個人的禮物。”

此時林刻才意識到：這個人很不對勁，但他是怎麼知道小童的名字，以及知道小童今天家裏有人過生日的。

突然靈光一現，這個混蛋，難道剛剛在地鐵上，目睹了一切。

“今天的確是小童爸爸的生日。”小童呢喃着，似乎打消了一絲疑惑。

那個男人敏銳的捕捉到了什麼，“對，叔叔也是你爸爸的同事，你爸爸現在也在家裏等着小童你給他買的禮物呢”

“爸爸，在等着小童，爸爸知道小童給他買了禮物，早早的回到家裏了嗎？”

看着小童臉上的疑惑在逐漸消失，男人再次把手伸向小童。

“不對！小童，快跑啊，這個狗玩意不是你想的那樣”說著，便下意識的上去擋在男人和小童中間，可那隻黑手就像無視林刻一樣，直接透過他的身體。

小童再次後退半步，懷裏的水杯再次抱緊了點，說：“那叔叔既然是爸爸的同事，應該知道爸爸是幹什麼的吧”

林刻此時鬆了一口氣，沒想到小童還挺聰明的，居然知道問職業，以那個男人現有的情報來看，

他絕對不會知道，小童父親的職業，只要這個男人露出雞腳，小童馬上就會警惕起來，當著地鐵口這麼多人的面，他要是能強行把小童帶走，我當場把頭給你墊座。

這麼看來應該是我多慮了，一會後，一句詭異的柔和聲音再次響起：“是司機吧，小童”

一句回答再次使得林刻如墮深淵“這個男人怎麼會。。。知道的”，林刻開始迅速審視起那個男人來，順着男人的目光向下看去，只見小童抱着的水杯是印着“FORDRIVERSONLY”中文意：“司機專用”。

卧槽，肯定是小童特意向店員說了才挑選的這款，他並不知道這串英文的含義。忽然林刻感覺到這個世界深深的寒意，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迅速剝離一樣。

“不要去啊！小童！”這句話幾乎是咆哮着喊出來的，充斥了整個灰藍世界，可是並沒有什麼用，隨着小手與黑手的相握，林刻此時就感到有什麼東西碎裂了一樣。

畫面再轉

男人把昏迷的小童丟到一個昏暗的房子裏，只有天窗是撒下了的微光，其他什麼都沒有，小童清醒后，開始瘋狂哭泣，同時藉著門縫隙的微光，開始瘋狂撞着門。

我能體會到那種單獨一人，獨處密室的恐懼，畢竟才剛剛經歷過那輛列車的詭異。

可年齡的差距，只會讓小童更加恐懼，林刻吞咽了下唾沫，開始思索着對策，如果只是單純的拐賣還好，不涉及到生命的話，小童就有機會再次見到父母，怕只怕。。。，但願我是想多了。

於沉思中，我看到了一束耀眼的光，是門被撞開了還是門被外面的人打開了？

跟着小童適應了下光感后，小童止住哭聲，啜泣的向外看去，沒有人，好樣的，小童把門撞開了，是因為鎖的緣故嗎？

那個傢伙估計也沒想到小童竟然真的撞開了門，竟也沒第一時間過來查看。

看來小童運氣不錯，只見他拿起放在窗邊的水杯向外跑去，在這個過程中林刻無意間看到了熟悉的淺藍色門牌標識：牛馬村328號。。。

又是一陣畫面轉換，這一次怎麼會這麼快，再次適應起場景變換

林刻呆若木雞，渾身不住的顫抖，叢林裏，小童無力的倒在地上，頭上流出不絕的鮮血，像是磕到了什麼東西，更致命的是小童的腹部被一支樹杈貫穿，鮮血染紅了枝葉，而遠處，碎裂的水杯，更顯得事實如此殘酷，模糊的世界裏兩個男人正在爭執着，一個瘋狂的捂住頭癲狂的說著：“這和當初說好的不一樣，這不一樣，不應該這樣的”另一個低着頭給了另一個人一拳，沉聲道：“冷靜點，我們現在必須為我們自己考慮。”

林刻此時已經出離的憤怒了：“你們怎麼敢，怎麼敢這麼做”最後幾個字咬牙切齒的殺意，同時跑上前去，掄起拳頭向那兩人打去，那架勢好似要將他們生吞活剝，拳頭再次落到空處，世界轟然崩碎。

回到廁所，林刻再次看到卡姿藍，此時所有觸手已經放開了

看到林刻低頭，沉默不語，卡姿蘭再次將觸手伸過去，想安慰林刻一樣

一隻充滿污垢的手抓住觸手，同時在卡姿藍的意識世界傳來一陣啜泣，哽咽着說“當時，當時為什麼你，為什麼你不叫住我，明明叫住我，叫住我，你就不會，不會。。。”

觸手再次傳來熟悉感覺，像是小童那幼小的手，溫柔撫摸着林刻的頭，說：“因為大哥哥和爸爸一樣啊，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裏，雖然是個好人，但活得很累，雖然關注他人的情緒變化，但卻從來不主動表達自己的情感，小童不想給大哥哥添麻煩的呢”

“你真的，過分懂事了，可如果你什麼都不表露的話，你的爸爸和我又該拿什麼去救你呢”

“小童，不清楚，不過這次小童沒做錯，大哥哥，還是相信小童了呢”然後那藍色瞳孔再次湊近過來。

然後，林刻溫柔的撫摸着卡茲藍，“相信你了，如果被你騙了，我也認命了”

“嘻嘻，小童不會騙大哥哥的，畢竟小童還想看到爸爸媽媽呢”

林刻內心再次沉了下去，他不明白現在的小童是什麼樣的狀態，是偏向亡靈，還是偏向人類，也不確定小童是否還能回到那個世界。

小童的藍色眼睛好像又暗淡了一下

然後林刻好似察覺到什麼般，“小童，我答應你，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都會把你帶回你的爸爸媽媽身邊，我發誓，只要我還活着，今後不會再讓任何一個小孩死在我的面前。”

小童的眼睛再次閃耀起來

“我們首先要確定我們的處境，你是什麼時候來到這個世界的”

“小童，也不知道，一睜眼就到了這個列車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那你是這麼生存的，比如你喝什麼，你吃什麼”

“這輛列車白天的時候，天上會掉下來，布林布林的藍東西，以及刺撓的紅東西，藍色的東西香香的很好次，也無毒，但紅色的東西，雖然也能果腹，也無異味，但吃了眼睛會變紅，剛開始的時候人還少，我們這類生物還能憑藉著吃稀少的藍布林過活，到後來人越來越多，藍布林也越來越少，有些人就不得已吃了紅刺刺，然後就面露紅光，大殺四方，有位經常把藍布林讓給我吃的大娘，也死在了亂斗中，死前還一直對我說不要吃紅刺刺，我就一直沒吃，然後躲在廁所，一直沉睡，直到有一天來了個黑色傢伙，從不說話，渾身透露着詭異，到了特定時間，開始獵殺我們，不管藍眼紅眼，殺完就背背上，白天就隱藏不見，人數再次少了起來，我又能拾到藍布林了，如此往複就等到了你，當時你在車廂大鬧，我就被迫出去把你拖了進來”

“等等，你說白天”

“對的，這列車轉六道彎就會轉亮，停靠站台，我算算，還有一道彎就可以了，馬上就天亮了”

“嗯，小童，對了。。。。”一陣鬧鈴打破車廂寧靜，此時小童和林刻都猛地看向了手機，不好，林刻趕緊關掉手機，可那刺骨的寒意已經深入骨髓，揮之不去

一柄魚叉穿透隔間，一陣溫潤流過，藍色的液體滴滴答答的點在林刻錯愕的臉上，伴隨着一陣熟悉的過彎，天開始亮起來。

只聽小童顫顫巍巍的說了句：“大，哥，哥，我，好疼”然後眼睛中的藍光迅速消失

“不！”

一隻黑色壯碩手臂再次橫掃了整個衛生間，連帶着林刻，飛向車廂，撞倒無數椅子

林刻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再次被剝離而去，但此時，他沒有恐懼只有悔恨，鮮血從他的頭上留下，他無暇顧及，只能於瀕死恍惚中，看到小童被堆在黑霧背上，白光驅散了黑霧，露出怪物身體，無數鎖鏈懸挂而下，勾連着怪物關節，露出一片傷痕纍纍的青黑色皮膚，那恐龍一樣的雙腳懸空於地上，周圍盪起一片詭異的漣漪。

鐵鎖怪物像是察覺到了周圍的變化，只用魚叉指了指林刻，彷彿再說：你的命，我下次再來收

然後向後躍去，消失在虛空裏

“混蛋，別走啊”然後喉嚨一陣微甜，嗆出一大片污血。

結束了，我還是像當初一樣，眼睜睜的看着小童離我而去，發出的誓言就像放屁一樣可笑，這是林刻第一次感到作為人的無力感，然後再也沒有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