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協定

第10章 協定

派出所里

“沒事吧,小夥子。”一位警官倒了一杯熱水放在我的身前,深秋早晨的冷氣與熱水水汽結合,冒出的霧氣,在窗外太陽光下,顯得格外顯眼,然後拍了下我的肩膀,轉到對面坐下。

我揉着烏色的手臂,搖了搖頭,說:“沒事。”

他將椅子拉近,雙手抱拳放在桌上,身體微微前傾,使得自己進入狀態的同時,不讓我感到那麼緊張。然後沉聲跟我說:

“你理解一下,老夏就一個兒子,也就是去年這個時間點,老夏和她老伴急匆匆的來到所里報案,說孩子丟了,當時負責接待他們的也是我,所里派出一切空閑警力,圍繞地鐵口附近,挨家挨戶的查監控,也沒找到。”停了一下,觀察了一下我的表情,然後不經意間將水杯放在雙手中。

“嫌犯應該是個老手,對那一帶地形很熟,完美的利用了所有監控死角,再加上地鐵口人流過大,實際勘察和採集難度遠遠超過想像,所里上報市局,想在嫌犯把孩子運出市之前截下,當時全市的警察開始排查出市區的車輛,市局和所里都急得焦頭爛額,有些勘察員甚至三天三夜沒有閉眼,就盯着監控,來來回回,看了十幾遍,終究還是沒有找到這個孩子。”

他有些失落,拿起水杯喝了口水,露出手臂上和脖子深深的疤痕,最長的那條甚至延伸到了下頜,依舊沒有破壞臉上的英氣,雖然有着很明顯的眼袋,但不掩眼神的銳光,還有種金剛怒目的感覺,只是,頭髮也比這個年齡段的人要更加稀少和花白。他沒有看手邊的案件梳理袋,而是靜靜的以回憶者的視線講述案件脈絡與細節,這裏看得出他很負責和健談。

“老夏,自那天起,每天早晚都跑來所里問情況,這不前腳剛走,後腳就把你送過來了。”

我才意識到,那位夏姓司機今天早上已經來過了一次,難怪在車上時就跟我說要繞路走一段,說導航顯示的路上有些堵車。

“他的老伴也放下麵館的生意不管了,天天往地鐵口跑,就在兩個月前,精神有些失常,呆在地鐵口碰到年齡相仿的男孩就喊“兒子”,老夏沒有辦法,只好把她關在家裏,鑰匙交給鄰居,讓鄰居幫忙照顧一下,他就天天一輪一輪的把出租車往地鐵口開,只乘地鐵口的旅客,希望從往來的乘客中問到些什麼,久而久之,地鐵口的住戶商戶們都知道了他的事情,紛紛在自己的店鋪上粘貼老夏的尋人啟事,有些人還自發打印傳單,在周邊發放,你說,好好的一家人,怎麼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那位警官說著說著,眼眶就開始慢慢變紅,抽了一張紙巾擤了下鼻子。

“不好意思,沒控制情緒”很難想像,他會差點哭出來,或許,比起子彈和刀刃,這位警官更害怕的是人間疾苦吧。

“所以你要是目擊者,知道些什麼的話,就別藏着掖着,大方一點。”此時他收斂了情緒,語氣帶着一絲希冀。

“你要是共犯的話,就快點說出孩子下落,看着投案自首,態度良好的份上還能爭取個從輕發落處理,你年紀輕輕,有大好前程,沒必要毀了自己。”然後話鋒一轉,聲音大了幾度,帶着一種如長輩般的威嚴。

我看着他正氣凜然的臉,心裏卻劃過三條黑線,同時飛過幾隻烏鴉,好傢夥,在這等着我呢?我要是共犯沒準還真認了。

不過,那個窮凶極惡,已經完全沒有良知的傢伙可不會,畢竟小童,他,已經不在這個世上。

。。。。。

轉頭看向百葉窗外,那個夏姓司機正抱着自己的腦袋,正竭力控制着自己身體的抽搐,旁邊坐着一位年輕一點警官,正開導着他。

我真的不知道這個事實會給那個坐在窗外的父親造成什麼樣的打擊,會將這個瀕臨破碎的家庭帶向何處?是讓他們繼續飽受煎熬,還是徹底擊垮他們的希望,讓他們帶着殘酷的現實活下去?這真的不應該是由我來決定啊。

可如果繼續遲疑的話,耽擱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會像儈子手的幫凶一樣,無聲指責便會如利刃一樣深扎我的良心。

看着我遲疑的看向窗外,那位警官再次說了句:“你還在等什麼?”

我回過頭來冷不丁的問了句:“警官,你貴姓?”

“免貴姓福,呸,胡。”幾乎是脫口而出

“嗯?別打岔,老實點!”

“那好,福,胡警官,接下來,我說的一切,可能有點難以置信,但我發誓絕不是什麼鬼怪傳說,你必須確切保證你會相信我的供詞,並且不把我當精神病抓起來。”

“啥玩意?”胡警官此刻用更加懷疑的眼神看着我,細細思索着我說的毫無關聯的兩句話。

“我就當你默認了”然後當林刻正準備開口時,一片灰色,降臨,周圍的事物開始迅速如琥珀里的昆蟲一樣凝固,然後靜止不動。

“如果我是你,我絕不會說下面這段話”唐梓月的聲音傳來,當然不是現世中的那個唐梓月,這語氣肯定是來自某隻傲慢草履蟲,雖然此時身體無法運動,但用意識交流對林刻而言,早已輕車熟路。

“你還沒死心?我是不會自殺的。”

“你可真是個白眼狼,就用這種語氣對待你的恩人,簡直將忘恩負義駕馭到了極致,那句話怎麼說來着?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

“你可別裝怨婦了,如果不知道你是個啥玩意,我可真得被你這樣子騙了,上次捅我一劍哇涼的還不夠,還讓我自殺?”

“我再怎麼怨婦,承載的可全是你的意識邏輯,這可罵的你自己,而且,你可拉倒吧,上次我要不捅你一劍,就你這衰樣還能回現世,現在指不定在哪自由飛翔了,還能跟我在這狂?”

“草履蟲,我從未覺得自己的邏輯有什麼問題,你踏馬都不是人,用什麼人的邏輯說話,你摸着良心問問,你自己說的話你自己相信嗎,等等,你有良心嗎?”

“飛翔怪,你再說,你猜我剛剛翻了你的記憶發現了什麼?你信不信我趁你睡覺的時候讓你夢遊,把你瀏覽器記錄發你朋友圈,不能讓你身死還不能讓你社死了?”

“草履蟲,你現在還有這能力?就算有,你敢讓我社死,我就敢上山去當和尚,反正我不出世,你也別想出世,我邊敲木魚邊問候你全家安康,沒準哪天就給你這妖孽超度了。”

“飛翔怪,你可真不害臊,那麼大一個人了,敢情合著這麼多年啥也沒長,把臉皮撐厚了”

“草履蟲,我臉皮厚總好過你沒臉皮,還得靠複製粘貼別人的臉皮”

。。。。。。

“我們在這說也不頂事啊,飛翔怪”

“那你說怎麼玩,草履蟲”

“你先把稱呼改了,然後自殺,我就告訴你,飛翔怪”

“能不能不要這麼幼稚,我現在自殺,那不得坐實了我畏罪自殺”

“那你什麼時候自殺?確定一個時間,我好收賬”

“你能不能荔枝一點點,辦案呢”

“荔枝,你讓我怎麼荔枝,當初是你死皮白臉的跪在我身邊發的誓言,我送你回現世,你答應付出一個條件,然後來到現世,提起褲子就不認人”

“我去,你不要瞎掰好嗎,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拿的是啥陳世美劇本,還有,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如果回到現世的代價以我在現世死去,那麼我回到現世的目的是什麼,換個地方不讓屍體發臭嗎?這個交易從一開始就不成立好嗎”

“那也好過你變成你被巨獸吃掉變成翔好吧,而且你答應我的回報,可不包含任何限制”

“我無法與你言語,當初我拿到小童后,就應該找個巨獸踩死我,沒準死了就會回來了,何必與你做交易”

“呵呵,你以為是個東西殺死你就可以回到現世嗎?如果不是我手裏的“寒蟬之刻”,你以為你能回來,做夢呢,孫賊”

“我不管,反正這條件不成立,除了自殺什麼都可以。”

“真是癩皮狗,既然你不願意自殺,那換個條件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這次得換個玩法,免得你又白嫖老子。”

“還記得你在序列界對小童發的誓言嗎?”意識里的草履蟲像是重新盤算着什麼?

“知道,咋了”林刻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說到。

然後經過一頓協商

。。。。。。

灰色消失,林刻像似忘了什麼一樣,但草履蟲教的方法依舊還在腦海。

“胡警官,我的確見過小童,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天我接到通知去城外一個叫牛馬村的地方兼職,結果當然是被騙了,白白走了一段路,在回去的路上,我在村裡拐角處,看到了一個人拉着一個拿着水杯的男孩進了一個叫門牌為328房子裏,或許是因為對經常坐地鐵的小童樣子有點印象,我分明看到那個男孩與小童有些相似,但我不確定,再加上當時心煩意亂,也就沒在意,我是一個很孤僻的人,對這個社會新聞與周圍環境並不是太關注,直到過了很久,在今天早上,我在便利店買煙時無意發現,櫃枱上的尋人啟事,或許是對於那次被騙經歷印象太過於深刻,在加上拿着水杯的特徵,所以就記起來這件事情,當我打車來的時候,又恰好看到夏師傅後視鏡的照片,才得知夏師傅是小童的父親,所以才對夏師傅說出那句話來。”

胡警官判斷着我說的話的真假,似乎太過巧合,令他有點不信,然後他才開口道:”你確定你的記憶清晰,地點和門牌號沒有混淆,你應該知道的,報假警是要擔責任的,而且你前一句話什麼意思,什麼當我默認了”

林刻尷尬了一下,草履蟲又說了句:“說: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怕你不信,我的記憶力異於常人,另外我也是北華大學計算機系學生,加上所學專業緣故,對數字異常敏感,而把我和夏師傅分開的四位警官的編號是,41532853,16543287,42873618,32167428。”

林刻依照着說出來,胡警官聽着同事們的編號被報出,詫異的答道:“超憶症嗎?”接着又是一陣思索。

良久過後,胡警官才說:“那好,我等下會和人過去觀察下牛馬村328周邊動向的”

看着胡警官相信后,林刻又像是想起什麼,用商量的語氣跟胡警官說道:“胡警官,能不能先不要把這個消息告訴夏司機,你就說我的消息和你們調查的情況差不多,我怕。。。”

看着我面露難色,胡警官寬慰着對我說:“我知道老夏的個性,放心吧,在案件沒有真正進展前,我不會跟老夏說的”

我鬆了口氣,暗想接下來搞定夏叔兩口子就行了。

寫好口供,錄好身份信息后,我走出門外,看着夏司機,此時,夏司機也正看着我,看得出他已經冷靜下來了,滿是歉意的對我道:“不好意思,孩子,我太激動了。”

我笑了笑輕聲對他說:“夏叔,沒事的,我能理解,那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林刻快步離開派出所,然後蹲在了派出所外面的大樹下,從袋子裏拿出一個蘋果,擦了擦,咬了口,看着手上的蘋果,林刻感覺像似忘了什麼,但又想不起來,算了,想不起來就不想了,然後又咬了口,絲毫沒注意袋子底下的貓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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