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毒蜂
“那你也要告訴我怎麼去你們口中那個‘毒村’嘛。”白悟有些無奈道。
雖然不知道村民們所說的“毒村”是什麼,但比起在這裏一無所知,倒不如去另一個地方打聽消息。
“在那邊!快滾!”年輕人手指着一個方向,另一隻手揮了揮手中的棒子。
在這個遍地垃圾堆遮眼的地方,兩人也只能從太陽的方向來分辨位置,年輕人所說的毒村應該是在東面。
“現在我們先去毒村,看看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麼,然後我們再去這裏的鎮子裏的冒險公會看看。”禾禮安排了接下來的大致走向。
這個廢墟雖然很雜亂,只有一個連城邦都稱不上的鎮子,但仍然有個冒險公會。
白悟打算看看周圍情況,眺望周圍,選了一座看上去較高的垃圾堆往上爬。
一路上只能踩着大塊的木板或是硬塑料上,才不至於陷入垃圾堆內。這些垃圾腳感軟塌,偶爾一腳踩下去,一股經過發酵的酸腐氣味就撲面而來。
爬上這座所謂的“山頂”卻發現他們只能看到在黃昏照射下灰濛濛霧霾遮住了一切。
“有發現什麼東西嗎?”禾禮在下面喊道。
“太陽快下山了,再等半個小時!”白悟坐在上面的某塊木板上,“你也上來吧,等到了晚上,就可以看到哪裏有火光了。”
這裏的道路錯綜複雜,不如到了晚上根據光火積聚的地方來判斷村落的位置,否則很容易迷失方向。
太陽還未完全落下,在晦暗不見星月的天空中,東方遠處就現一片模糊白光,那是聖淵國所發出。而眼下,在他們周邊升起了團團朦朧的黃光,那是這周圍的村子。
兩人謹記位置,經過幾番輾轉,他們到了附近光亮最明顯的村落,也正是之前年輕人所指的“毒村”。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這裏的人在天氣如此炎熱的情況下,村裏的人們身上仍穿着很多衣物,把身體遮得嚴嚴實實,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烤火。
“畏寒怕冷。”白悟扭頭對禾禮建議道,“這是腎虛的表現,要不你搓兩粒六味地黃丸,打點打點關係?”
對於兩人的到來,當地村民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現,大多只是掃了一眼,便繼續烤火,還有一些則痴痴的看着火,對外界發生了什麼毫不知情。
“要貨嗎?剛成熟的貨。”兩人剛進入村子,一位中年男子像活死人般,一瘸一瘸地攔住了兩人,一邊說一邊單手掀開自己身上一層層的衣物,露出了自己腹部的位置。
只見本來應該平整的腹部皮膚上,變得紫黑色,有着像蜂窩般結構,密密麻麻的小洞。
在昏黃的火光照射下,可以看到裏面有些洞口蠕動着蛆蟲,有些洞口則空無一物,還有三個洞口上面在火焰的照射下反射着綠光。
上面的是三隻有着金屬光澤的綠色成年蜂蟲,在皮膚的洞口內歇息。
這已經不像是人類的皮膚組織,而像是將蜂窩嵌入人體內,同時散發著讓人作嘔的腐爛氣味。
禾禮看着那部分皮膚,又看了看中年男子,再看了看整個村落的其他人,緩緩問道:
“多少錢?”
“只要一枚銀幣,我只賣一個。”
“錢我可以給你,但這個毒蜂我不要,我們只想聽聽你的故事,可以嗎?”
中年男子先是愣住,然後面帶苦澀地點了點頭。帶着兩人來到了他的“房子”里,點燃房子中央的木板篝火,
四處漏風的房子顯然是沒有造成一氧化碳中毒的能力。
他在雜物中翻找片刻,抽出兩張乾淨的紙皮在篝火邊,示意兩人坐下,自己則直接坐在骯髒的地面。
“我感覺自己清醒的時間不多了,我想想,該從哪裏說起呢?”男子有些碎碎念的說道,看着跳動的火焰,目光駛向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
“我曾經有一個富裕美滿的家庭,有一對可愛的雙胞胎女兒,有個愛自己的妻子,為了這個家,我願意付出一切。可就在兩年前,為了應酬,為了迎合客戶,我在他們的慫恿下,嘗試了讓毒蜂蟄。”他臉上的表情逐漸扭曲。
“當我意識到這些是毒品時,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我本以為可以靠自己的意志力抵禦這種慾望。”他臉上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你以為戒毒是一瞬間的事情嗎?不!放棄戒毒才是一瞬間的事情,而戒毒是在永無止境消耗着你的忍耐,一個人的自控力是會被消耗殆盡的。”
“漸漸的,我為了買這種毒蜂,不顧家人如何勸阻,幾乎耗盡家產。後來,發生的事情,我不太記得了,從那時候開始,我就對這個世界失去了實感,等我回過神來,她們已經讓人把我送到了這裏,任由我自生自滅,這裏有很多像我這樣的人。”男人的聲音隱約帶着哭腔。
他經常夢到以前幸福的生活,醒來后也分不清現實,-總覺得現在是在做夢,而夢裏的才是現實......
“我到了這裏,才知道,這些毒蜂會寄生在成癮者的身上,但被寄生過的那部分肉體會腐爛掉。毒癮犯了,又身無分文的我別無選擇,只能讓那些毒蜂寄生。”他掀開了自己的一條腿的褲腳,以及自己另一隻手的肩部。露出像乾屍一樣乾癟的肢體,上面有毒蜂寄生過後剩下的密密麻麻的空洞,腳踝部分的空洞甚至穿透了整隻腳,可以通過洞口看到滿是污漬的地面。
“你恨你的家人嗎?”白悟問道。
“不,不,我不恨她們。”男人腦袋拚命地搖着,“我只恨我自己,以及那些毒販。”
說到這裏,他滿臉懊悔,身體突然開始發抖,拚命喘氣,同時一隻手顫顫巍巍的掀開衣物,抖動着的手廢了很大功夫,才在自己滿是密密麻麻洞口的腹部拔出一隻成熟的毒蜂。
張開嘴,翹起僵直的舌頭,捏着毒蜂的腰部,將毒蜂伸入口中,讓毒蜂將針蟄在自己的舌頭下方的根部。
做完這些,他舒緩了下來,面帶詭異的微笑,說道:
“知道嗎,如果能重來,即便這種毒蜂對身體不存在任何危害,並且免費,我也絕對不會碰,絕不!”
之後,男子躺在地上,雙眼無神,口中淌着唾液,沉寂在虛假的迷幻而又空洞的世界中。
“他是自由的嗎?”白悟看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中年男子,問道。
“他已經完全不屬於他自己了,這樣的人不可能是自由的。”禾禮回答的語氣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