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幕 “回神之日” 貳
陳輕良不知道現在自己是一個什麼樣的狀態,可能是舊世哲學上指的“靈魂”態。
他已經在這片灰敗的光滑大地上行走很久了,久到他都不知道是不是錯過了復活時間。他沒看見排成隊的復活隊伍。
身體正常疲憊着,每次體力不支坐倒休息的時候,他捏捏自己的肩膀,都錯以為自己還活着。
畢竟死了哪裏還會承受肉體上的痛苦?
終於,最後一次累倒后,他站不起來了。
他仰躺在光滑大地上,準備迎接靈魂上的第二次死亡。
倒霉,他覺得自己一定是被放逐到禁止轉生的異界了。
天空中還掛着灰敗的石頭太陽,天空的紋理就像花崗岩。
一成不變到人心惶惶。
其實中途他就想了結自己了,嘗試了下咬舌,痛的他直接斷了這條路。
死吧,他不掙扎了,現在累的就想睡覺,睡夢中死去正好。
只是可惜了他即將開啟的新生活。
他做了一個夢,夢裏他回到了專屬寢室。院長嬉皮笑臉的坐在他對面,要他看錄像帶。他說那行,看吧。
可剛打開電視,紙拉門就被人踹開,把門上的紙暴力蹬飛的腿還卡在格子裏。
他一直擔驚受怕的想像還是發生了。這紙門果然不禁打。
他和院長一愣,就要幫腿的主人脫困,可竟然傻乎乎的往裏扯!還硬是把人扯進來了!
很符合夢中沒腦子的情況。
扯進來的人是個純白髮的少年,長發拖到了地上。他也不生氣,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大馬金刀的就坐在主座上。
他認真的看了眼陳輕良又瞥了眼院長,說了一句。
怎麼在你心底這老頭就是很厲害的了?這也能夢到?完全和我不能相提並論嘛!殺他十遍我都不帶動手的!
來!別看他那錄像了,看我的!
說完一揮手,院長就被打成灰燼不知道扇哪兒去了。
陳輕良也懶得問,因為他要看那口出狂言的少年到底要搞個什麼名堂。
嚯,一看確實了不得!
走過之處,山搖地動,片草不生!還騎着只大鯨魚招搖晃撞,陳輕良有點眼熟那大鯨魚,只是現在苦於在夢中,回想不起來。
少年騎着大鯨魚唱着小曲兒來到了一株彌天巨樹前,悠閑的看起了風景。
確實美麗,震撼的美麗。
巨樹太大了,可又細緻的像件微縮盆景,它腳下的和國列島就是它的盆,上面要啥有啥。
陳輕良覺得自己夢裏能想像出這種美景,多多少少有點不可思議。
可不知突然世界出了什麼bug,那彌天大樹竟然毫無徵兆的倒了!還把它紮根的“盆”砸得斷成兩截兒。
即使知道是在夢中陳輕良也惋惜的不行。
和國列島在陳輕良眼中不斷崩壞,哭喊震天。
但他沒空在乎下邊的鬼哭狼嚎,他突然發現自己的視角原來一直在轉換。
最開始他可能是在接**流層的地方飄着,可現在他是站着的!在某塊光滑的黑色大地的盡頭!
視角切換的第一時間他竟然沒發覺。
他安慰自己夢中是這樣的,人傻。
對了,那白髮少年呢?為了尋找少年陳輕良漫步起來,他對這地方有點熟悉,就像才不久剛走過。
也許是冥冥中註定,也許是人家在這裏等他。總之,陳輕良在大地的盡頭,再走幾步就會掉下去的地方看到了白髮少年。
白髮少年背對着他,輕聲說了什麼,他聽不清,反正整個世界開始白化了。
一切都變成冷硬死寂的白色,包括太陽,世界變得無光無火。
腳下的大地變回了他記憶里熟悉的模樣,灰敗枯槁。
又要一直走下去?當陳輕良腦子裏出現這個想法的時候,他立馬做出了決斷。
該說不說,陳輕良肯定是個瘋子。
他箭步如飛,從白髮少年身邊一躍而下!兩腳分開的像剪刀!
他就是死也不要又死在同一個鬼地方!
但白髮少年怎麼可能讓這瘋子尋死呢?雖然他知道死不掉。
他一把攥住陳輕良的后領,
猛地跟抓小雞仔似的拋了回去。
在陳輕良從空中墜落之際,他的夢也醒了。
醒在了他沒跳下的灰敗大地上,眼前還有不滿盯着他的白髮少年。
“真的假的?”陳輕良迷糊的喃喃。
“真的真的。”少年回應他。
“死了活了?”
“活了活了。”
少年給他讓了空間,陳輕良半坐起來。
“你剛在我夢裏出現了?不對,還有根湖湖邊。”陳輕良轉頭四望,“還有這地方…”
他沒說出口,他看到了遠處折斷的世界樹,以及四分五裂的列島。
不過一切都處於停滯的狀態。
“好好回憶一下夢?”少年提醒他,然後拿出一頂米黃色的鴨舌帽戴在了頭上,他這打扮真像個女孩兒。
院長的錄像帶…院長那時候交代了些啥話來着?陳輕良使勁從腦海深處摳出回憶,好像說過什麼世界毀滅過一次這種無稽之談?
“這不會是已經毀滅過的世界吧?”陳輕良無法置信的問少年。
“bingo!”少年用手指射齣子彈,“怎麼樣?壯觀不?”
“你乾的!?”
少年自豪的點點頭,“complete!”
“怎麼可能?你不會是在騙我吧!”陳輕良騰得站起,“如果世界毀滅了,又…又…怎麼會?等等!你不會是剛毀滅的吧!”
“哈哈哈不是,這世界早都毀滅18年了,微生物都死絕了。你看我這頭髮,我自己都剪掉好幾次了。”他把長發順到自己面前,變出一把剪刀咔咔又剪兩刀,拖地長發變成了齊臀發。
“說法更離譜了!難道有兩個世界?”
“這不顯而易見?”少年快速眨眨眼。
“喔…你讓我緩緩。”陳輕良按着眉心,事實給了他極大衝擊。
“為什麼…會同時存在一個毀滅的世界和完好的世界?這說不通。”
他想了半天問。
“世界線啊,我把你從另一條新世界的世界線拖到末日世界線了。”少年捏住兩邊的頭髮,把其中一根頭髮挪到了另一邊。
“在根湖邊?”
“是的。”
“這世界的我呢?死了嗎?”陳輕良突然問。
少年狡黠一笑,“死了。”
陳輕良兩眼一瞪,喉嚨里卡了痰似的說不出話。
“死了?”
少年背着雙手,一步一踏的跳躍,“死的透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