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太宗宣武帝實錄90

陳牧：寡人願聞，治亂之道，先生教我。

蕭凡：臣以為，雷霆之所擊，無不摧折者；萬鈞之所壓，無不糜滅者。人主開道求諫，當和顏色而受之，用其言而顯其身，則士猶恐不敢盡言，人主之威，辟若雷霆，若震之以威，壓之以重，雖有堯、舜之智，孟賁之勇，豈有不摧折者哉！如此，則人主不得聞其過，社稷危矣，願大王察之。

陳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受教矣。

陳牧：侍衛驚吾馬，險傷寡人，吾欲殺之，可乎？先生以為如何？

蕭凡：臣以為不可，法者，天下公共也。今法不當死，而更重之，是法不信於民也。願大王付之有司，以下廷尉，廷尉，天下之平也，天下用法皆為之輕重，萬民仰望之所在，願大王察之。

陳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知過矣。

陳牧：寡人聞，人君貴在簡靜，若兵戈屢動，土木不息，則天下不安，先生以為如何？

蕭凡：臣以為然也，昔秦皇、漢武，外則窮極兵戈，內則崇侈宮室，人力既竭，禍難遂興。彼豈不欲安人乎？失所以安人之道也。亡唐之轍，殷鑒不遠，大王親承其弊，知所以易之。然在初則易，終之實難。願慎終如始，方盡其美。

陳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受教矣。

陳牧：上古之民富，而今之民貧，何也？先生教我。

蕭凡：臣以為，聖王在上而民不凍飢者，非能耕而食之，織而衣之也，為開其資財之道也。故堯有九年之水，湯有七年之旱，而國強民富，以畜積多而備先具也。今海內為一，土地、人民之眾不減湯、禹，加以無天災數年之水旱，而畜積未及者，何也？地有遺利，民有餘力；生谷之土未盡墾，山澤之利未盡出，游食之民未盡歸農也。

陳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受教矣。

陳牧：今刑罰略重，民不勝其苦，寡人甚憫之，先生何以教我？

蕭凡：臣以為，愷弟君子，民之父母。今人有過，教未施而刑已加焉，或欲改行為善，而道無繇至，幸大王憐之！夫刑至斷支體，刻肌膚，終身不息，何其刑之痛而不德也！豈為民父母之意哉！其除肉刑，有以易之；及令罪人各以輕重，不記逃，有年而免。具為令！

陳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謹受教。

陳牧：今皇叔殯天，寡人甚傷之，吾欲厚葬之，先生以為如何？

蕭凡：臣以為，天下萬物之萌生，靡有不死。死者，天地之理，物之自然，奚可甚哀！當今之世，咸嘉生而惡死，厚葬以破業，重服以傷生，竊為大王所不取也，願大王葬之以儉，以法將來。

陳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謹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