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第 10 章
翌日，藍氏聽學便正式開始了。
早課就着裊裊琴音，魏無羨睡的很熟；開始講學的第一課，聽着藍先生口述藍氏家規，魏無羨依然睡的很熟……
其他不說，虞子期私以為至少聽家訓這堂魏無羨確實是完全有資格睡的，不為其他，這課他會了，背出來都沒問題。
但顯然江澄不這麼想，他敲了敲魏無羨的學席將他驚醒。
虞子期看見了，搖頭為學習委員江澄嘆了口氣：表哥啊，你可能不知道，有些人醒着，他還不如睡了。
果然，坐在江澄后席的魏無羨默默翻了他一個白眼，然後就開始搞各種小動作了：和聶懷桑傳紙條、偷吃小零食、往先生背後貼小烏龜……
坐在第一排的課代表藍湛一抬手就收回了貼在他叔父藍啟仁背後的烏龜，然後側頭怒視着魏無羨。
皮厚心大的魏無羨還朝他笑。
藍湛：怒視
魏無羨：笑
藍湛：怒視
魏無羨笑不出來了……藍湛於是轉回頭去繼續聽課。
魏無羨撇了撇嘴，安生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又從懷裏掏出一張紅色的小紙片人，點了法，小紙片人便飄飄蕩蕩飛到了藍湛的手臂上，然後順着他的手臂一步一步往肩上爬，最後爬上了藍二公子的臉頰……
虞子期八卦臉：魏三歲這是在當堂調戲藍忘機么？還當著人家叔父的面？
藍湛的叔父這就不能忍了，他大喝一聲：「魏嬰！」
魏無羨起身應道：「在。」
「既然你已經不用聽我講了，那我就來考考你」藍啟仁道，「妖魔鬼怪可是同一種東西？」.
魏無羨答：「不是。」
藍啟仁再問：「為何不是？如何區分？」
魏無羨：「妖者非人之活物所化；魔者生人所化；鬼者死者所化；怪者非人之死物所化。」
藍啟仁又問：「妖與怪極易混淆，舉例區分？」
魏無羨打量周遭一圈，指着蘭室外的鬱郁碧樹復答道：「好說，好比你身後這棵活樹，沾染書香之氣百年，化形成人，有了意識，作祟擾人，此為妖；若我拿了一把板斧，攔腰砍斷只剩個死樹墩兒，它再修鍊成精，此為怪。」
藍啟仁：「清河聶氏先祖所操何業？」
魏無羨：「屠夫。」
藍啟仁：「蘭陵金氏家徽為白牡丹，是哪一品白牡丹？」
魏無羨：「金星雪浪。」
藍啟仁：「修真界興家族而衰門派第一人為何者？」
魏無羨：「岐山溫氏先祖，溫卯。」
魏無羨對答如流，引得藍忘機也微微側目，藍啟仁心中稍稍滿意，口上卻道：「作為雲夢江氏子弟，這些早該耳熟能詳倒背如流，答對了也沒什麼好得意的。我再問你，今有一劊子手，父母妻兒俱全，生前斬首者逾百人，橫死市井，曝屍七日，怨氣鬱結，作祟行兇。何如？」
魏無羨若有所思並沒有立刻答出，其他人以為他犯難答不上來，匆匆開始翻書，生怕下一個抽到了自己頭上。
藍啟仁呵斥道：「不許翻書，都給我自己想！」
魏無羨半晌不答，藍啟仁自覺總算難住了他，微不可見地偷偷一笑，刻意點了藍忘機作答：「忘機，你來告訴他，何如。」
藍忘機起身，淡聲答道：「方法有三：度化第一，鎮壓第二，滅絕第三。先以父母妻兒感之念之，了其生前所願，化去執念，不靈，則鎮壓；罪大惡極，怨氣不散，則斬草除根，不容其存。玄門行事當謹遵此序，不得有誤。」
「一字不差。」藍啟仁撫着黑山羊須滿意點頭，又站起身來「揚藍抑魏」道：「無論是修行還是為人，都需得這般扎紮實實。若是因為在自家降過幾隻不入流的山精鬼怪，有些虛名就驕傲自滿、頑劣跳脫，遲早會自取其辱。」
魏無羨舉手提問：「先生，我有疑。」
藍啟仁：「講。」
魏無羨道：「雖說是以度化為第一，但度化往往都是不可得的。了其生前所願化去執念說來容易，若這執念是得一件新衣裳倒也好說，但若是要滅了滿門報仇雪恨，該怎麼辦？」
藍忘機：「故以度化為主，鎮壓為輔，不靈則滅門。」
魏無羨道：「暴殄天物嘛，其實我剛才並非不知道這個答案，只是我在想第四條道路。」
藍啟仁哼道：「從來沒有聽說過有第四條，你且說來。」
魏無羨就說了：「這劊子手橫死，化作怨靈是必然的事情，那既然他生前斬首百餘人，那為何不掘這百人的墳墓，激其怨氣，結百顆頭顱與惡靈相鬥……」
藍啟仁氣得鬍子都抖了，他指着魏無羨喝道：「不知天高地厚！伏魔降妖、除鬼殲邪，為的就是度化！你不但不思度化之道，反而還要激其怨氣？本末倒置，罔顧人倫！」
魏無羨還有膽頂嘴：「先生，有些東西橫豎是無法度化的，何不加以利用啊？大禹治水亦知塞為下策，疏為上策。這鎮壓即為塞，豈非下策……」
藍啟仁氣急，抄起講席上的捲軸就往魏無羨頭上扔，他靈活一閃錯身躲開，口上依舊振振有詞：「靈氣也是氣，怨氣也是氣，靈氣儲于丹府，可以劈山填海加以利用，這怨氣也可以，為何不能加以利用啊？」
藍啟仁被他氣得來回打轉，又聽他如此伶牙俐齒胡說八道，鬍子都快被氣飛了，他厲聲道：「那我再問問你！你如何保證這些怨氣為你所用而不是戕害他人？」
魏無羨理直氣壯：「我尚未想到！」
藍啟仁又一卷書軸飛來，大聲喝道：「你若是想到了，各世家就留不得你了！滾！」
虞子期當即便想站出來為魏無羨撐腰，笑話，但凡有雲夢江氏和眉山虞氏在的一天，魏無羨就絕對不可能為仙門百家所不容！又聽藍啟仁再道：「去藏書閣抄一千遍禮則篇！」
於是虞子期剛準備有難同當挺身而出的氣勢，又不為人知地悄悄縮了回去：魏無羨，滾我能陪你一起滾，抄書還是你自己一個人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