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香江狗貴’

第251章 ‘香江狗貴’

這一次是真的兜風,方鎮岳在晚宴中拐走家怡,帶她去看海。

路上,等紅燈的時候,他轉頭問:

“這次訓練營回來,好像變了許多。”

“是嗎?變怎樣呢,岳哥?”家怡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變得……好像一身輕鬆,更陽光也更瀟洒了。”方鎮岳努力措辭。

家怡想了想,才道:“做運動真的會讓人變得健康陽光,許多事都會忘掉,不開心也會變開心。”

“運動的確很好。”方鎮岳沒有什麼愛好,就喜歡研究刑偵的事,獨自思考復盤,或者做運動。打網球、保齡球、跑步、打拳,這些事幾乎佔用了他全部空閑時間。

“訓練營將我徹底從原本的生活中帶離,可以拋開慣性的日常,想許多事。”家怡拉了拉安全帶,轉頭看向窗外香江夜景。

越來越大的貧富差距,帶來最發達的絢爛霓虹大廈和最原始的底層建築,當發達和落後同框,就成了怎麼看也看不膩的賽博朋克風光。

一切看似美好的東西都有代價,警察這份充滿榮譽感的高薪工作也是這樣。

“我想,我們要將這一行做久,一定要努力塑造自己的性情。要多開心一點,多笑一笑,多去忘記,多展望前方,多關注糧食和蔬菜…這些具體的東西。”

必須做一個在世俗生活中充得到電的人類,不然就會變得沉鬱多思不快樂,這是敏感之人的宿命,因為眼中時間足夠複雜多層,總難像Clara那樣走得大刀闊斧、瀟洒輕快。

可‘敏感’‘多思’是警探必備的本質,她要利用它們去尋找真相,就要學會與它們共處。要努力變成一個擁有智慧的人,還想擁有快樂,保護好自己的‘初心’不被‘不開心’拖垮,她決心時刻提醒自己。

將生活和自己都掌握在手中,主動地塑造生活,塑造自己。

“不然就會變成九叔,喜歡發牢騷,看一切不順眼。”方鎮岳忽然調侃。

“然後有超深的眉心紋,撇嘴紋。”家怡立即做了個鬼臉。

兩人默契發笑,氣氛又變輕快。

“這樣很好。”在下一個紅燈路口,方鎮岳單臂握着方向盤,緩慢鬆開油門,緩慢踩下剎車,發動機吵鬧聲變小后,他轉頭認真與她對方,給與認可。

今夜氣溫很舒服。

春意在夜色里,悄悄潛入這座小港城,暖了街巷和海灣。

下車時雖然並不會覺得很冷,方鎮岳還是遞了條小空調被給她。

家怡將之抖開,圍起來恰巧可以裹好全身,暖烘烘的連海風也吹不透。

“岳哥好體貼啊,連被子都準備了。”她無心底戳向方鎮岳敏感細膩的‘青年心’。

“……”彆扭地撇開視線,他乾巴巴道:“有時會睡在車裏,就隨車帶了條被子。”

“……哦。”家怡嗅了嗅被子,明明味道是全新的,樣子也是全新的。

但這次她沒有戳破岳哥的掩飾,而是拉高被子藏起笑容。

將自己裹成個粽子,她跟方鎮岳走向沙灘。

選了個避風又開闊的乾淨處,方鎮岳將野餐墊鋪在地上,保溫杯放在頭頂。他們便躺在野餐墊上,仰頭看天。

星空萬里,銀河盡收眼底。

人總是匆忙忙行走在這世上,看到的不腳前擋路的石頭,就是金燦燦的黃金路標,難有這樣的視角。什麼世俗會牽絆你的東西都看不到,只有無垠廣闊的遠方。

耳邊海浪聲、風聲,淹沒車馬聲,人世間招惹你的東西都消失。巨浪磅礴衝擊石橋墩子,這大自然的聲音也衝擊耳膜。

心中澎湃的只有海,眼中寧靜的只有天。

她的世界忽然變得好

開闊。

“岳哥,多謝你。”家怡覺得安然,輕輕嘆氣。

身邊卻沒有回應,轉頭才發現男人雙眼闔着,濃長睫毛隨着平緩的呼吸輕顫,胸膛起伏的節奏完全同頻。

他居然就這樣睡著了。

於是四周又多了一種聲音,他人安睡時和緩呼吸的聲音。

……

方鎮岳從甜夢中醒轉,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了。

他連忙道歉,發窘地坐在海邊,時不時轉頭問她自己有沒有打呼。

家怡反覆發誓說真的沒有打呼,他臉上窘迫的神情才消減。

家怡忍俊不禁,他於是又不放心:

“真的沒打呼嗎?”

“真的沒有,哈哈哈……”收斂的笑聲終於變成大笑。

方鎮岳臉一紅,看着她笑了幾秒,忽然也忍不住笑起來。

在海邊吹夠了海風,兩人終於返程。

快到她旺角租處時,方鎮岳才開口:

“明天早點來吧,不確定上午還是下午,應該會有個緊急會議。”

“什麼事啊?”

“最近深水埗出的滅門案,已經被判定為與新界北連環滅門案,兇手是一人。已知的第一樁案子在3個月前,至今未破,兇手不僅持續作案,還逐漸逼近人口密集區。現在全港上下都在為此事恐慌和焦心,警隊可能會成立專案組。”

方鎮岳放緩車速,繼續道:

“Tannen專家向大長官推薦了你,我和黃sir都表示了認同。

“明天開專案組立案會的話,有可能會喊上你,提前做個準備總不會錯。”

“明白了,sir!”家怡立即收起懶洋洋的表情,認真應答。

沒想到在她閉關修鍊的3個月裏,居然出現了這樣可怕的殺人惡魔。

回家后,家怡換下禮服和鞋子,洗澡吹乾頭髮后,便翻出大哥堆放在門口準備當廢紙賣掉的舊報紙,從中挑選出所有報道滅門案的內容,在書房一則新聞一則新聞地查看。

這3個月,接連不斷的滅門案使全港市民人人自危。

許多住在村子裏、唐樓區、低樓層、平房屋邨、丁屋的底層村民、市民都怕到晚上要幾家人住到一起,打地鋪、睡通鋪,甚至還有的村長會組織安排青壯巡邏隊。

一些做防盜窗、防盜門、安全門、安全窗的商戶忽然生意興隆,甚至有一些可惡的商人奉滅門案兇手為他們的財神爺,其鋪面被市民潑大糞、丟垃圾……

好多寵物店裏的看門狗、大型犬銷量激增,不少流浪犬被領養倒是一件善事。對治安感到痛心的媒體人們,諷刺地稱之為“香江狗貴”事件。

……

通讀各種報道后,家怡將一些看起來特殊的信息標記出來,剪下后夾進筆記本。

隔日一早,跟家人吃過早飯,她便蹬着自行車去了警署。

彼時大多數警察都還沒上班,她一頭鑽進茵姐辦公室,不僅查看了能找到的所有關於滅門案的信息,還將B組在這3個月內偵破案件的所有報告單都讀了一遍。

B組這3個月辦的案子基本上沒什麼問題,邏輯鏈非常順,家怡又看到了岳哥腳踏實地、扎紮實實辦案的步驟。

一邊看一邊記了些筆記,也思考了下如果是自己,會怎麼做,能不能做到如此穩妥,將所有可能性都考慮到,在效率最高的情況下還保證不冒進……於是又做了些簡單的復盤。

撇開B組的案子不過多考慮,家怡又鋪開自己的筆記本,一邊看檔案一邊比對報紙上的信息做整理。

標記一些元素和節點,回頭如果真的進了專案組,要立即去調取最新也最準備的信息。

通讀過現階段家怡能拿到的所有

資料,整理在本子上的信息基本上就是:

【兇手在3個月內作案7起,共殺害40人,倖存1名嬰兒。】

【地點分別為新界北的上水開始,向南至粉嶺1案,大埔1案。

第一案和第二案之間間隔6天,案2到案3間隔9天,到案3則間隔15天,兇手作案時間越來越長,因此警方推斷下一案會更久,這是兇手的節奏。

結果案4馬鞍山滅門案,與案3之間只間隔了3天。

在兇手於馬鞍山作案后,新界北重案組的警探根據幾樁案件的兇手作案軌跡推斷,下一案件可能發生在向南的沙田或者向東的西貢。

結果兇手最終向南,在沙田辦了1案。由此警方又推斷兇手可能是在有意識地朝人口密集區轉移。

新界南的葵涌1案,深水埗北的石硤尾村1案。】

【案1所用兇器為菜刀,案2使用的則是銳器,警方初步推斷為從案1現場拿取的刀架上缺失的水果刀。案3到案7使用的全是鈍器,推斷為一把可以隨身攜帶的輕便小錘。兇器未找到。】

家怡在本子裏向自己提問,作為後續如果參與到此案的話,可以着重考慮一下:

1、前面3個案子,兇手作案間隔時長越來越長,為什麼到案4之間,兇手忽然縮短了作案時間?

2、兇手向南走,是否真的有向人口密集處轉移的主動性?

3、兇手選擇作案人家的標準是什麼?難道真的是純隨機?

4、兇手的移動工具是什麼?真的是純粹的步行?

5、案1和案2的兇器,兇手是否仍隨身攜帶?(很可能已經丟棄,那麼丟棄在哪裏了呢?)

6、兇手為什麼沒殺死嬰兒?

7、兇手下一次作案可能在哪個區域?能否預防?

8、是否存在可能的目擊證人?這些證人可能在什麼情況下見過兇手?如何找到這些證人,幫助證人們確定他們看到的哪個人是兇手?

9、兇手的畫像如何?多大年紀?多高?是否有某些特殊的外貌、行為特徵?他是否真的真的大陸偷渡客?如果來自大陸,是否會將粵語?一個講廣東話、粵語腔調奇怪或者不會講粵語的人,在香江呆了六十多天,為什麼一直沒有人覺得可疑、進而報案?

10、……

家怡坐了一會兒,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寫下的諸多疑問。

關於第6點沒有殺嬰兒,她覺得兇手很可能認為沒必要殺嬰兒,而且可能兇手骨子裏是認為孩子無辜。

那麼是否可以判定,兇手是有基本的道德底線的,不是個純粹的惡徒。

或者……他對這個世界有恨意,還是決定自己可以過得好,卻沒能得到幸福,因此報復性-發泄,自暴自棄地放任食慾、性-欲和暴-力-欲。

家怡咬着鋼筆屁股,皺眉沉思。

等茵姐來到辦公室,倒了杯紅茶塞進她手裏時,手中文件已經看得七七八八,且檢查完畢、整理進了需要入檔案室的紙箱中。

一口暖紅茶入肚,整個肚子都熱乎起來。

吹一口茶杯,白色的水蒸氣飄蕩開。

家怡暫時放下案子,頭一歪,展臂擁了下坐在身邊的茵姐,笑嘻嘻道:

“好久沒喝到茵姐的紅茶了,還是這麼好喝~”

“是更好喝啊,我可是改進了配方哦。”茵姐眉毛挑起,興緻勃勃地跟她分享起泡茶經。

兩個人熱絡地聊天間,半壺茶消失,面前的文件也都整理完畢。

家怡心滿意足地拍拍肚皮,與茵姐道別,步伐輕快地趕回B組辦公室。

休假結束,開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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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江神探[九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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