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尊主知道您親手斬殺磬鬼后很欣慰…
云然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在夢裏她彷彿回到初入萬仞千雪的時候，但夢中的景象在她睜開眼的一瞬間變得模糊。
大夢一場，恍如隔世。
云然躺在床上，安靜聽着逐漸靠近的腳步聲，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房梁。
“你知道我為什麼殺他嗎？”她輕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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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誣停在她床邊，把旁邊的椅子拉過來坐下，順着她的話問道：“為什麼？”
云然側頭看他一眼。空誣臉上沒什麼表情，很平和也很專註地聽她說話。
她回過頭，此時大腦放空，只是想找個人傾訴。
說出口的話不僅是給空誣聽，更是在縷清自己的思緒。
“我來這裏是為我慘死的同門報仇。”她的聲音不急不緩，平淡地像在敘述旁人的故事。
“但他們已經讓他們的仇人付出了代價。靈魂被扔進裂谷中，永世不得輪迴。也算罪有應得。”
云然說到這裏，冷靜地評價了句：“我來晚了。”
她在幾十年沒查到磬鬼的蹤跡，所以她的師兄弟殘留的意識在魔怨中浮沉那麼多年，所以他們被人利用，被培養成一把趁手的刀。
空誣余光中注意到她的手在微微顫抖。
他猶豫片刻，輕輕握住云然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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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誣知道此時云然並不需要任何蒼白無力的安慰。
道理每個人都懂，但不是每個人都能用在自己身上。
她必須自己想明白，繞過這個坎。
云然在空誣的手握上來的的一瞬間，用力地回握，像是抓住落水時的最後一根稻草。
但她的表情的語氣卻很矛盾的平靜。
云然閉上眼，嘴角扯了一下，“我把他們殺了。”
“我知道我的師兄弟絕對不想在死後成為殺人不眨眼的魔修，所以我殺了他們。”
“但魔怨中慘死在磬鬼手中的、更多人的意識是怎麼想的，我不知道。”
或許他們中有些意識生前也是善良的人，但也絕對會有為活着不惜代價的人的意識。
無論生前的性格，最終所有意識已經因為怨氣而面目全非，即使是她的師兄弟也沒有成為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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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然沉默下來。
空誣明白她的想法了，“你覺得自己對不起魔怨里的那些人。你後悔了？”
云然搖頭，“我沒有後悔。重來一次我還是會殺了他的。”
魔怨本就是由慘死之人的怨念匯聚而生，又被殺死他們的人利用了不知道多久，怨念更一步加深。
作惡成為他的本性，他也需要別人的怨念強大自身。作惡於他就相當於呼吸於人類，這是本能，沒有人能改變一個人的本能。
所以云然不會後悔。
“你在為誰難過？”空誣問她。
這句話是很單純的疑惑。他不明白云然心裏複雜的心緒，正如他不理解人們對生老病死的敬畏。
在這一刻，云然在他身上看到了風若的影子。
前者在凡世中行走，後者遊離在紅塵外，卻都與別人之間彷彿隔着一道屏障，別人走不過去，他們也無法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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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傷害的人最終變為傷害別人的人，最後能責怪誰呢？”云然重新閉眼，輕聲呢喃。
她自己就是塵世間微不足道的一粒沙塵，她又能同情誰呢？
空誣望着他們相握的手，沉默半晌，最後還是什麼話都沒說。
心懷大道的人總是能看到世人的諸多苦難，他們會因此變得強大，但也容易因此隕落。
云然鬆開手，轉身背對着他側躺，“我睡一晚上就好了，明天就走。”
空誣站起身，走了幾步又回身望她。
云然微微蜷縮成一團，空誣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他這才意識到，一直漫不經心地笑着，彷彿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女孩也會這麼脆弱，那些被輕描淡寫略過的事情都是她心上越不過去的大山，壓得她幾乎喘不過來氣。
而他只是她生命中短暫的過客，除了旁觀她帶着這些沉重的包袱前行，什麼都做不到。
空誣皺眉，將手放在心口上。他不明白為什麼在意識到這一點時，他會感到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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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始不滿足與她的相處只有半個月。
第二天云然起來時彷彿將那些事情都拋之腦後了，她又變回那副隨意懶散的模樣。
空誣也沒再提。
他們下樓時魔兵總領攔住了她。
“葉姑娘，您的事情已經解決了，我們什麼時候回宮？”
云然“嘖”了聲，問他：“尊主什麼時候回來？”
魔兵總領在見過在魔羅殿澧深對云然的態度后，就再也不是當初那個不知變通的憨憨了。
他道：“大概再過四五日尊主就會回來了。”他想了想，幫自家尊主在尊主夫人面前提了句，“尊主知道您親手斬殺磬鬼后很欣慰。”
他們並沒有時刻跟着云然，但到底是在磬鬼附近安插了暗衛。
當時具體發生什麼事他們並不清楚，但院子裏只有磬鬼和云然兩個人，最後他們進去時只有磬鬼的屍體，而云然已經回到客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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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沒記錯，她現在在澧深的印象中是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柔弱形象。
還“欣慰”？欣慰自以為的小奶貓其實是個吃人的老虎嗎？
云然哈哈笑兩聲混過這個話題，“葉雲凱在哪兒？”
“在樓下。您找他有事嗎？”
“現在我的事已經結束了，接下來也該讓他干正事了。想必尊主見到我能更‘欣慰’。”
魔兵總領心想，尊主和尊主夫人的感情果然很好，看尊主夫人一殺完仇人馬上就想着讓尊主高興呢。
他心領神會，主動道：“那屬下現在就把他叫過來。”
云然擺擺手，“我先出門一趟，讓他下午到我房裏。”
魔兵總領有些猶豫，“到您房裏有些不太好吧？”
“……”云然盯着他的眼睛，“有什麼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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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兵總領啞然無語，他總不能直白說我怕您背着尊主偷吃吧？
云然才不管他心裏在想什麼，反正等她從謨城城主那裏回來后直接就帶着人走了，之後的事情就與她無關了。
於是云然帶着小烏鴉直接越過魔兵總領去找謨城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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