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這個人的存在感比這個世界上的風…
第二天云然睡醒掀開帘子的時候,這座破廟裏除了她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
她滿意地摸上“黑轎子”上的陣紋,然後把它收回戒子空間。
她的陣法果然不錯,昨天晚上一點聲音都沒有,一覺睡到天亮。
云然閉上眼感知其他人的位置,發現他們離魔物還遠就知道他們還沒有查出來什麼。
她盯着廟裏雕像看了會兒,覺得有點無聊。
這座雕像看上去已經存在挺長時間了,似乎也很久沒有人打理了,掃除灰塵后勉強能認出來它原本的樣子。
它的模樣是一個清瘦挺拔的男子,雕像的做工雖然粗糙,但依舊能隱約看出幾分那人的風姿不凡。
而她昨晚有些在意的氣息雖然和水潭那邊有些相似,但顯然在這座荒廢許久的廟裏並不能查出來什麼。
她想了想,從廟裏出去走到附近林子裏,找了棵最高的樹,跳到它的枝杈上盤腿坐下。
云然又拿出她師父幾年前交給她的半頁陣法殘卷開始琢磨起來。
她師父不知道從哪裏搞到的這半頁殘卷,每次當云然以為自己快補全的時候都總感覺差了點什麼,畫出來的陣法能用倒是能用,就是看着有點奇怪。
使用出來的效果也沒有多好。
云然研究陣法的時候彷彿與外界斷絕了聯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誰喊她都好像傳不進她的耳朵里似的。
她眼睛望着已經看過無數遍的殘卷,腦子裏勾勒它可能出現的模樣,手指在樹枝上輕輕勾畫。
這一坐又是大半天,云然回神的時候已經是靠近黃昏的時候了。仟韆仦哾
她抬手伸了個懶腰,有些累了。
云然因為體內劍骨的原因,靈氣不能在體內運轉,所以她沒辦法用靈氣沖刷身體消除疲勞,因此她像普通人一樣需要睡眠恢復精氣。
她也是花了很久才找到使用靈力時吸收釋放同時進行的方法。
也是從那之後,滄塵劍主有時會把她稱作小瘋子。
云然把殘卷收回戒子空間,然後用手托着臉沒動,腦子裏在想剛才勾勒出的陣法。
她腿邊放着從不曾離身用布包裹着的劍,大拇指無意識地搓着露出來的劍柄。
突然,云然拿起劍站起身,警惕地望向樹下不遠處注視着這邊的人。
風在這一刻彷彿靜止了,萬籟俱寂,她和那人對視,誰都沒有說話。
時間在此時好像被拉得極長。
下一秒,樹葉繼續沙沙作響,吹到半途的風又開始流動,再望過去,樹下的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邵子柯今天有點心不在焉。
可能是被昨天柳瀟說出的事情給嚇到了。
兩個男人在一起有什麼稀奇的?即使是云然也不是沒有可能,這有什麼好驚訝的?邵子柯想。
確實沒有什麼好驚訝的。
邵子柯自幾十年前滄塵劍主收云然入門就一直有意無意地關注着他們的動向,根據調查到的事情在自己和云然之間比較。
雖然他沒調查出多少,甚至連云然改修靈都不知道,但這幾十年聽手下的人偶爾傳來的消息也算是個習慣了。
什麼滄塵劍主今天帶云然去不明島,結果沒兩天云然就不知道為什麼被趕出來了,後來還是滄塵劍主到那裏暗市裏的賭庄把人帶回來的;什麼云然把御獸門門主養的鳥烤吃了,被留在御獸門打一個月的工……
有時練劍累了,聽聽云然的事也算是個消遣,聽完后在心裏鄙視他,心想如果是自己被滄塵劍主收入門下,肯定不會製造出這麼多麻煩的。
他聽到云然喜歡男人的消息,不亞於聽到自己養的魚告訴他,自己喜歡上了一隻鳥。
心裏除了震驚就是難言的荒謬感。
所以當邵子柯再見到云然的時候難得地安靜。
“附近的這幾個村子都沒有十歲以下的孩子,”秦之洲說道,“或者說,這裏的人不允許不到十歲的孩子出門。”
“嗯,沒錯,”柳瀟點頭,“我隱約聽到了小孩的哭聲,但那戶人家卻說自己家裏沒有孩子。”
白天的時候他們四人分為兩路,分別去幾個村莊調查。
秦之洲和柳瀟一起去了崔家村,也就是昨天隱瞞魔物存在的那個村子。
崔家村在附近這些村莊裏算是最富裕的,其他村莊對崔家莊的態度也很曖昧,好像在顧及什麼。
可崔家村卻又是魔物氣息最稀薄的地方。
“其他村莊的人也對魔物的存在含糊其辭,”江行止微微皺眉道。
“那今晚我們就到崔家村,找找他們到底在隱瞞什麼。”
昨天晚上的廢棄小廟已經被秦之洲用法術清理地還算整潔了,他們四個人聚在一起討論,云然坐在房樑上等着他們早點查到那片水潭,現在倒是難得清閑。
她百無聊賴地繼續打量着這座廟裏的雕像。
看久了還挺養眼。
云然看着,腦子裏又想起了剛才見到的那個人,心緒漸漸飄遠。
他出現的時候她絲毫沒有察覺,而就算她眼睜睜注視着他離開,她也沒有感覺到任何氣息的波動。
這個人的存在感比這個世界上的風與花香還要輕微。
他彷彿時間流逝、生老病死這種無法否認其存在,但完全感受不到其存在的天道規則一般。
讓人不由懷疑是不是自己剛才出現了幻覺。
修真界什麼時候出現了這號人物,不會又是從上界下來的吧?
云然這麼想也不奇怪,畢竟已經有了一個飛升后又回到修真界的裴重,再出現幾個好像也不奇怪。
“雲師兄,”柳瀟走到云然下面,仰着頭望向她,問道:“我們今晚準備去崔家村看看,你要跟我們一起嗎?”
云然想了下,從房樑上跳下來,點頭應道:“行啊,那就一起走吧。”
經過一天一夜,秦之洲和江行止已經不覺得云然喜歡男人有什麼稀奇的了。
“那先找個人家借宿,不然晚上村民不會開門的,”秦之洲表情自然道,“也能打聽一些消息。”
“嗯。”
云然跨出廟門的時候回頭,又望了眼身後的雕像。
它安靜地微微低頭,像是在看向來供奉他的信徒,又好像只是在走神。
云然眨眨眼,收回視線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