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出岩洞
青猴獸一族,雖是以巢穴定居,但族中部分青猴已能口出人言,修為更深者,甚至能褪去青毛,縮回尾巴,看起來與人類相差無幾。
江水遙靜靜的趴在出岩洞外不遠處的草垛里。洞外篝火伴着微風搖搖欲墜,兩隻青猴守衛亦是杵着長槍昏昏欲睡。
江水遙在草垛里趴了將近一個時辰,除了偶爾飛進洞內的幾隻螢火蟲有些惹眼,便再無半絲生活之氣。
為何不見承天宗的蹤影?
江水遙在心頭冒着嘀咕,尚在思索對策,一聲鳥鳴兀然劃破天際,將萬物驚醒。
來了!!!
江水遙把身子藏得更深一些,仰頭看着三個身影從那隻白色巨鷹背上躍下,穩穩落在洞前。
「來者何人?!」
見到生面孔,兩隻青猴獸頓時有了精神,端着長槍喝道。
「呵。」
領頭之人輕輕一笑,並指對着兩隻青猴獸隨手一劃,後者瞬間便倒在了地上沒了動靜。
「待會兒我去困住他們首領,莉莉,你和張信乘機奪葯!」
領頭之人的聲音不大,卻也清清楚楚的落入江水遙耳中。
一襲紫色長袍,年紀看起來也和柴闕相當,多半便是今日在環台鎮嚇得柴闕狼狽出逃的魏嘗了。
待三人徹底消失在洞外,江水遙緩緩站起身子,冷哼道:「奪葯?鹿死誰手可還說不清楚!」
洞口寬闊,就算四五個壯漢並肩而進,也是顯得遊刃有餘。進洞不過百來步,已有四五條岔路映入眼帘。江水遙倒也不急,洞內歪歪斜斜躺着的青猴獸屍體成了最好的路標。順着汩汩而下的鮮血走上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江水遙猛然止住腳步!
眼前拐角過後,便是青猴獸族的大殿。相隔十來步的距離,江水遙探出半個腦袋,清晰可見三人在青猴獸群中大開殺戒。
而大殿高台之上,坐着的那隻蒼老青猴獸則被族人團團護住,它渾身毛髮猶如針尖一般豎起,眼神里充斥着憤怒與無可奈何。
魏嘗有意為莉莉兩人清理道路,不緊不慢的收割着四面湧來的青猴獸的性命。
鮮血在三人劍下肆意揮灑,腥氣充斥着大殿的每一處角落。足夠寬敞的大殿,自然也是容得下足夠多的殘肢斷骸。
「夠了!」
蒼老身影衝下高台想要與魏嘗決一死戰,奈何只是一個照面,在場眾人甚至都沒有看清魏嘗是如何出的手,那蒼老身影又再度摔回台上,蜷着身子哀嚎。
「可老夫卻覺得遠遠不夠。」
魏嘗仍在四處收割着生命,冷聲道:「孫百計設計害的那人,乃是我承天宗的天之驕子。莫說今日只是滅了你一個出岩洞,就算是面對整個青猴獸族,老夫也不會有半點手軟!」
數百青猴獸從各處洞口湧入,大多都來不及哀嚎,便化作一捧捧血霧,如雨滴般墜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交出地心草,留你們全屍!」魏嘗聲如洪鐘,身子緩緩浮起與高台平行,如殺神般凝視着台上僅存的幾隻青猴獸。
「休想!」
在魏嘗大殺四方時,台上青猴獸似乎也下定了魚死網破的決心。
兩隻青猴獸躍起,卻是朝魏嘗的反方向狠狠撞在石柱上。
轟轟!!!
石柱斷成兩截,那塊區域也瞬間被落石填滿。
「不好!他們要毀了大殿!」
魏嘗瞳孔驟然緊縮,反應過來時,剩下幾隻青猴獸全部朝着其他柱子躍去。
青猴獸族身形矯捷,魏嘗雖是有絕對的實力,但又有些投鼠忌器,不敢隨意用力,生怕毀到大殿主梁,故而一時間也是拿着他們沒有半點辦法,活像一處貓捉老鼠,幾道身影在大殿晃來晃去。
這幾隻僅剩的青猴獸,算是出岩洞的頂尖戰力。魏嘗想過他們會拚死一搏卻沒想到,是以同歸於盡的方式來達成。眼見魏嘗逐漸摸到門道好幾次險些抓到族人,蒼老青猴獸臉色有些僵硬,從懷中摸出一株青色嫩苗,朝魏嘗吼道:「地心草在這,我現在就毀了它,你待如何?」
「你敢?!」
魏嘗扭頭沖回台上,蒼老青猴獸狡黠一笑,眨眼間化為幾近佔滿了整個高台本體,將地心草隨意扔出,隨即像接皮球一樣把魏嘗收在胸間。
魏嘗凌厲的衝擊,看起來就像撞在一塊巨大的海綿上釋放不出半點力道,但巨大的痛苦,讓滿臉周圍的臉龐恨不得扭曲在一起。所幸,魁梧的身子並沒有因此垮下,反而緊緊把魏嘗攬在懷中。
而與此同時,剩下幾根柱子也被青猴獸撞斷,亂石簌簌的從大殿頂部落下。
機會來了!!!
趁着莉莉和張信兩人尚在發愣,至始至終貓在暗處的江水遙迅速衝進大殿,把被蒼老青猴獸扔出去的地心草接住,然後迅速朝洞口奔去。
「快追!」莉莉兩人回過神來,江水遙已不見了蹤影。
由於大殿坍塌,各處通道也跟着相繼塌陷。江水遙把地心草收入納戒中一路疾奔,不過十來息時間,便可見到洞外微弱月光。
「就快到了。」江水遙心頭鬆了口氣,加快身形沖向洞口。
嘭!!!
洞口近在咫尺,一堵光牆卻兀然出現,江水遙猝不及防,狠狠撞在牆上彈了回去。
「哎喲!」
江水遙足足倒摔出去四五丈的距離,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還沒來及站起身子,便瞧見莉莉和張信從洞內奔來。
嘭!!!
嘭!!!
如出一撤,兩人被光牆彈回,摔在江水遙不遠處。
兩聲哀嚎,江水遙忍不住笑出了聲。
「是你?!」
「血衣魂宗的那個天才?」
兩人搖搖晃晃站起身子,看見江水遙后震驚道。
「慚愧慚愧。」江水遙乾笑着站起身子,把手躲在身後,答道。
「交出地心草,留你全屍!」莉莉氣得眼睛似乎能噴出火來,不顧身上疼痛,提劍喝道。
「哎你要幹嘛?!手放前面來!」
倒是張信似乎瞧出點不對勁,揮舞着長劍朝江水遙靠去。
「放你大爺!」
江水遙抽出離淵劍朝張信攔腰一斬,隨即一溜煙的又往洞內跑去。
「跑!跑得了你是虼蚤!」
張信輕鬆攔下這輕飄飄的一劍,朝洞內叫囂道。
「抓到小爺再說!」江水遙不甘示弱的朝洞口回了一句,腳上速度倒是沒有半點放鬆。
石屑和塵土簌簌的從頭頂落下,出各處原本寬敞的通道基本都已經坍塌,插在牆上照明的火把也熄滅了大半,憑着微弱的火光,江水遙在洞內竄了許久,企望能找到其他出口。
「前行二十丈岔路,右轉。」
一道虛弱的聲音在江水遙耳邊響起,倒是把後者嚇了一個激靈。
「誰?!」江水遙低喝道。
「再要耽擱,他們就追上來了。」虛弱的聲音再度傳出。
略微思忖,江水遙跟着指示跑去。
「第一個岔路,直行。」
「第二個岔路,右轉。」
......
「進來吧!」
不知道輾轉了多少次,江水遙站到一處石門外,石門大開,狹小的石室里,一隻青猴獸倚在牆角,看着江水遙微微一笑。
「漏網之魚?」
江水遙似笑非笑的回應了一句。
「恩將仇報?」
離淵劍熠着清輝,被江水遙緊緊握着。而劍尖離青猴獸的眉心,不過四五寸的距離。
青猴獸輕輕撥開劍尖,有氣無力的說道:「不必費勁了。那日被你注靈所傷,今天又被承天劍宗這樣鬧了一番,我這命啊,怕是活不到明天了。」
看着青猴獸奄奄一息的模樣,江水遙摸了摸下巴,離採薇那一招玉石俱焚險大家都沒撈到好處。
孫百計努力往前探了探身子,讓自己稍微坐直一些,說道:「做個交易?」
「什麼交易?」
「我送你出去,地心草也給你,但你要替我報個信。」孫百計從身旁抓起一枚玉片,遞給江水遙:「承天劍宗滅我洞府,這個仇不能不報。環台鎮有戶人家,姓熏,你把這東西給他便好。」
熏?
江水遙眼神有些古怪,這個姓倒是少見。
孫百計補充了一句:「環台鎮姓熏的,只有一戶人家。」
「你不怕我食言?」江水遙接過玉牌,挑眉問道。
「怕。」孫百計點了點頭:「所以我在玉片上做了手腳。」
「這玉片上有毒,你把東西給他們,自然也能拿到解藥。」
江水遙點了點頭,對孫百計這番話沒有半點意外。
各取所需,才是交易。
「呵呵...」孫百計咧嘴一笑:「去吧!魏嘗雖然被困在洞底,不出意外天亮之前便能脫身。」
「人類,記住你我的交易。」
話音剛落,孫百計右掌錘在身旁機關上,一道光圈在江水遙腳下晃出,下一瞬,江水遙便沒了身影。
江水遙只覺眼前一道亮光晃得自己睜不開眼睛,等光線褪去,發現自己已經站在出岩洞外。
天色微亮,出岩洞內似乎也沒了動靜,洞口的那兩個火盆閃着微弱的火光,除了門下的兩個護衛,與幾個時辰前相比看起來沒有什麼兩樣。但誰能想到,僅是半夜之間,洞內幾百條生靈就此化為塵土。江水遙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朝着祠堂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