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人成匪
林寶作為一個高級心理醫師，想要說服林虎這個半大孩子簡直不要太容易。
在林幼娘走了沒多久之後，林虎也就帶着他出發了。
林虎走的並不慢，卻也帶着她走了兩天，夜裏累了就在背風的土包後面躺上一會兒。吃不飽穿不暖的兩人身身體不知道比後世坐辦公室的他好上多少，就這麼折騰了兩天，竟然也沒生病。
就這麼披星戴月的走了兩天，林寶看到了一條道兒。
世上本來是沒路的，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地上的草被路過的人踩沒了，跟旁邊的雜草叢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雖然大坑連小坑，好歹算是條路了。怪不得連年戰亂，他們家還是那麼安生，原來離路上有這麼遠。
這時候不太平，這地方沒山沒林子的，一眼就能看到頭，沒人會放着一條好好的路不走，去往山地里拐。不怕遇到強盜么。
林虎牽着林寶，望着這條路，他們娘就在這條路上的某一個地方找糧食，他們想娘的時候，就會朝這個地方看看，這條路在，他們娘就在。
以前是他們幾個過來，現在他帶着寶兒過來了，以後稷兒大了想娘了，林虎也會帶稷兒過來。
林寶看着這條在他眼裏跟荒地差不多的小道，小小的身體藏着大大的問號，“這地方這麼荒，能有人么？”
林虎回他道：“這條路上人還挺多的，有時候一天能過好幾個人呢。”
林寶扭了一把旁邊還有點泛綠草，塞在自己嘴裏，用力的嚼着，發狠道：“行吧，有人過就有糧食。”
林虎伸出手就要抱林寶走，邊彎腰邊回道：“是啊，順着這條路走我們就能找到娘了，我們走吧。”
林寶轉在他身後讓林虎抱了個空，“不用找娘，我們兩個就能找來不少糧食。”
林虎疑惑，“不和娘在一起別人怎麼願意會給糧食？稻兒和麥兒也不在。”
“那些老鼠洞裏的糧食，老鼠也不願意給我們，但是老鼠都被我們殺了，洞裏的糧食就是我們的了。”
“那些人只要像老鼠一樣沒辦法反抗，他們的糧食也是我們的。”
“一會我把人叫過來，你就拿石頭用力的砸對方的腦袋後面……”
“……”
一開始，林寶說話的聲音還有些抖，到了後面已經越發平靜冷血。與其讓他們娘出賣自己換取一家人的活路，過兩年兩個姐姐也要走上這條老路；不如就讓他做一個惡人。
這念頭，良心太奢侈了，他的良心只夠分給自己家的人。
林虎很快就被說服了，娘有時候賣自己還拿不到糧食，那他們只拿糧食不賣自己家裏人也很正常。
林虎挑了一塊有稜角的石頭，寶兒說這樣的石頭砸中了人的腦袋，糧食一定就是他們的。
林寶看着趴在草里藏得嚴嚴實實的林虎，不由感嘆，他這個大哥好像做土匪有點天賦呀。
林寶心中有些不忍和後悔，大哥這個半大孩子很可能被自己帶上了一條不歸路。
很快肚子裏的飢餓感就突破了他的道德防線。
兩個人就這麼一個在草里趴着，一個坐在路上等着路過的人。
獵物來了！
遠遠的，林寶看到一個人影。
那人影看起來走的並不匆忙，可也很快就到了近前，林寶也慢慢的看清楚了。
那是一個男人，一個身形相當瘦弱的男人，整個人呈現出來一股病態。寬大的衣袍直接裹着他，卻又不像他們這些吃不飽的人餓的骨頭都要出來了。
這個看起來病懨懨的男人，眼神中卻透漏着與其身體十分不符的精光。
這個人不好惹。
林寶迅速做出了判斷。
在他打量對方的同時，對方也注意到了他。
形勢不對，風緊,扯呼！
林寶站起來就跑，這個病秧子不是他們能對付的，現在不跑說不定兩個人就被這個病秧子對付了。
“嘻嘻，小崽子，你腿那麼短跑有什麼用，叫你背後的人出來吧。”
那病秧子倒是沒有追上來，不過開口就是一頓嘲諷。這聲音聽起來倒是不像生病的樣子，反而中氣十足。
可惡，他腿短怎麼了，他現在才不到兩歲，以後有的長呢，如果他能活到以後的話。
除了心裏下意識反駁的話，林寶心中赫然，自己這個年紀不應該被人防備了，對方竟然還一下子就看出了自己的把戲，可怕。
林虎看到林寶跑了過來，和他們說好的不一樣。也從草里爬了起來，在林寶一聲聲快跑的催促聲中，把林寶扛在了肩頭就跑遠了。
那個病秧子就站在那裏，看着兩人往前跑。過了許久，確定了這地方確實只有兩個小孩之後，臉上的笑才收了起來。
劉珙心裏放鬆了下來，不是追兵，看來只是沿路打劫的小土匪而已。
接着又有些吃驚，兩個這麼小的孩子竟然會玩這種賊人的把戲，他大荊百姓已經落到這種地步了么。
劉珙心裏倒是沒想過這主意是林寶自己想出來的，反倒覺得背後應該有人教他們，說不定是兩個孩子貪玩，出來學着大人做事。
土匪窩出來的從小就是小土匪。
連年的戰亂流民多了，山匪也不少。
想到這裏，劉珙突然心中一動，如果能把這些人收歸己用……
捂着心口咳了兩聲，劉珙朝着兩人跑的地方小心追了過去。
林虎帶着林寶跑了許久，看着四周沒人追過來，兩人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氣。
第一次打劫就出師不利，林虎的心還在砰砰跳着，歇了一會，林虎道：“我們去找娘吧。”
林寶點點頭，小孩受了驚，待在娘身邊會有安全感。而且打劫這個事兒也要技術的，他得制定個計劃，比如挖個陷阱什麼的，要不然他們這麼弱，一不小心也跟羊入虎口差不多。
這時候，他相信“吃人”不止是個形容詞，他可不想被人吃了。
他原本還在思索着怎麼安慰林虎，讓他下次再接再厲。結果林虎反而說起了自己的打算。
“寶兒，我們去找娘，趁那些男人幹活的時候，我從他們背後砸他們。到時候娘再搭把手，肯定行的！”
……
大哥，你這自己還進行行動升級了，還準備發展同夥了。你這未免太天賦異稟了吧。
為什麼自己的心理輔導竟然毫無用武之地？
這理所當然的態度，反倒讓林寶自己陷入了深深的懷疑之中。
他們找娘是先聽到了娘的聲音。
曠野之中，他們娘的聲音傳的特別遠。
“說好了，你要給我五把糧食的！不行你給我兩把也成，家裏的孩子真的快要餓死了！”
“那是你的孩子又不是我的，餓死了跟我有什麼關係！”
林寶拍了拍林虎的肩膀，就從對方的背上滑了下來。林虎疾走幾步就趕了過去。
等到林寶過去的時候，就見到林虎站在林幼娘的前面惡狠狠的盯着那個男人，林幼娘則在自己兒子後面匆忙的穿着衣服。
前面的那個男的，見林虎只是個孩子，竟然就光着身子嗤笑。
“呸，蛋都沒長大的小雜種也敢這麼盯着我。”
那個男人一巴掌扇在了林虎的臉上，一腳又把他踹老遠。就像男人說的，林虎只是個孩子，論打架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林幼娘力氣還不如林虎，兩人根本不是男人的對手。
林寶就在三人纏鬥的時候出現在了三人眼前。男人一見林寶，眼睛竟然變得貪婪起來，和他們看那些糧食竟然差不多。
“沒想到還能遇到這麼小的崽子，肯定能賣個好價錢。”
男人幾下打翻林幼娘和林虎之後，竟然要衝着林寶過來。
“寶兒，快跑！”林幼娘聲嘶力竭的喊道。
有些人只是不想給糧食給錢，這個人竟然還想拐她的孩子！
林幼娘寧願自己餓成骨頭也要養活的孩子，怎麼能被壞人抱走，現在可是有人專門吃小孩的！
林幼娘用雙手死死的摟住對方的腰，對方見她纏鬥的煩了，竟然撿起了地上的腰帶纏到了林幼娘的脖子上，要勒死她。
很快她的手就鬆了，像個麵條一樣癱在地上，男人也鬆了手。
這一幕直接衝到了林寶的眼裏，他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應該跑。可是他做不到，反而急切的跑過去，將林幼娘脖子上的帶子鬆開，“娘、娘！”
他撲上來之後，抱着林幼娘的頭，林幼娘劇烈的咳嗽了起來，沒死，太好了！
林寶可不覺得對方是手下留情，他和大哥都要做土匪了，這點覺悟他還是有的。
搶東西是要人命的，男人只是一時沒勒死林幼娘而已。
這種時候人命最不值錢，林幼娘能靠這個換來糧食，還沒出事，這是因為之前遇到的都是“好人”吧，簡直是奇迹。
男人已經雙手抱着林寶了，看着瘦的一把骨頭還能看出幾分清秀模樣的林寶，男人十分滿意。
“這次一定能買個好價錢！”
林寶可不是一個真正的小娃娃，怪就怪這個男人舉着他。家人的性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林寶下手要多狠有多狠。伸出手指就插瞎了對方的雙眼。手指滑膩溫熱的感覺讓他頭髮發麻。
“啊！”
“我的眼睛！”
男人根本沒想到一個小娃娃竟然會這麼反擊。
直接將林寶扔在了地上，雙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在草地上哀嚎。林寶摔在地上感覺自己都要被摔散架了，也顧不得，四周看着有什麼石頭沒有，要給他補上兩下。
有人卻比他更快。
林幼娘直接沖了過去把人撞到，把方才差點勒死自己的腰帶纏到了男人的脖子上。
男人看不見，力氣也不是林幼娘能壓制的住的，反過來騎在了林幼娘身上，雙手摸索着掐上了對方的脖子，想要直接掐死對方。
被打了半死的林虎已經爬起來了，直接撿起來一塊石頭，就像他今天在腦海中模擬千萬遍的一樣，衝著對方的腦袋就砸了過去……
好像時間只過了片刻又像是過了許久。
那男人倒在地上終是沒了動彈。
終於……
林幼娘在咳着。
林虎岔開雙腿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
林寶感覺自己整個人都飄在了空中，蕩來蕩去，渾渾噩噩的。
憑着強大的心理，林寶強迫自己清醒過來，朝着旁邊男人散落的包袱跑了過去。
“大哥，娘，快來，這裏有吃的！”
吃的！
林幼娘和林虎兩人聽到了吃的也回了神，急忙跑了過來。
林虎拿着糧食，林幼娘抱着他：“都拿上，趕緊走！”
林寶看到林虎在拿衣服和其他東西，忍不住制止了他：“大哥，就只拿錢和糧食，別的什麼都別要！”
除了這些，其他的可能都是禍事！
雖然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能留下一絲隱患。
林幼娘和林虎兩人殺了人，正是六神無主的時候，這時候自然是林寶說什麼就是什麼。
三人匆匆離去。
卻沒料到被躲在遠處的劉珙看了一場好戲。
這幾人看上去不像是土匪強盜，倒像是一些流民。
三人走遠之後，劉珙走了過來，這人長得不怎麼樣，倒是身量和自己差不多。真是先祖保佑。
將人拖到空地，一把火全燒了，盯着熊熊燃燒的火焰出了半天神，將懷裏的一塊什麼東西扔了進去。
然後頭也不回的朝着林寶幾人走的方向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