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泡沫褪盡后的絕唱（3）

人魚是個神奇的物種，在童話中，他們有着人的上半身，魚的下半身。

現實中的人魚和人類也很像。

他們喜歡陽光和光明，所以生活在淺海海域，這也是他們為什麼能被輕易地發現和捕捉的原因。

他們有人類一樣脆弱的眼睛，進化使他們的眼睛適應了海底。所以他們一旦離開水，視線就會模糊不清，跟人類近視一樣。

但有些人類瘋狂地迷戀他們離開水面的眼睛，因為習慣海水的眼睛暴露在空氣中之後會變得亮晶晶的，像兩顆寶石。

他們有着人類一樣的兩隻可以使用工具的手，通常在捕獵的時候發揮很大的作用，可以輕易地取到岩石縫隙里的貝殼和螃蟹。

他們也有着人類一樣適合研磨的平坦牙齒。因為海底的動物肉質軟爛，不需要滿口的獠牙去撕扯。他們只有兩顆犬齒，長長尖尖的，要用來撕破食物的表皮。

雌性人魚甚至會分泌乳汁，因為他們是哺乳動物。

他們用鼻子呼吸，進化后的鼻子內部是像鰓一樣的結構，但外表和人類的鼻子一樣，更神奇的是，人魚的嘴巴可以用來在陸地上呼吸。

到現在為止，科學家都不敢斷定，人魚到底是超越大猩猩成為和人類基因最近的種族還是已經是比人類更高級的進化物種。

一百年前，人魚神秘的面紗揭開之後。大家才發現，並不是所有人魚都長得很好看。

有些人魚長得奇形怪狀，比如鰓長到了臉上，胳膊和身體之間有薄薄的一層薄膜，手掌跟鴨掌一樣又扁又寬，身子暗沉沉的，滿嘴歪曲的牙齒和野獸一般眼睛。

他們的尾巴往往是灰色或褐色的，像鯰魚一樣，而不是漂亮的燕子式魚尾。

他們沒有自己的語言，只是靠聲波來交流。

在人魚遭受大量捕殺之後，人類也開始培育起優質的人魚。

比如培育漂亮的尾巴，與正常人類一樣的五官，明亮晶瑩的眼睛。

像幾千年前人類培育狗狗一樣，一代一代的培育着人魚。

如今的人魚，自出生起就有着漂亮的五官，嬌軟的身軀，絢爛的尾巴，和動聽的嗓音。

他們的大腦和人類一樣，所以在接受過人類的教育之後，也會說話思考。

人魚在人類生物進化上的基因貢獻很大，例如根據人魚細胞研究出來的細胞核再生，加快了人類傷口癒合的速度，以及斷肢的再生。

人魚的聲音有着特殊頻波，可以很高效的影響人類的腦電波，這個武器也讓剛開始捕捉人魚的人吃了不少虧，不過被圈養后，這就成為了治療人類的一種手段，往往用來安撫從戰場上下來的狂躁士兵。

不少學院也會開設人魚相關的專業，也只有成績足夠好的人才可以報考學習。

人魚是人類的寵物，也是人類的寶藏。

人類迷戀着人魚，也覬覦着人魚。

每一條人魚的培育都花費國家無數的精力財力，每一條人魚周圍也有着最高規格的保衛系統。

所以，這隻明顯不是野生的人魚，到底是怎麼出現在這的。

周馳不打算在海里糾結，他的身體也不允許他在冰冷的海里待太久。

「跟不跟我走？」周馳問。

蘇見煙拍了下海面：「為什麼要跟你走，我會自己走的！」

周馳不慣小人魚這臭毛病：「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跑出來的，但是你如果足夠聰明就該明白，離開人類你根本活不下去。」

蘇見煙一時語塞。

確實，人類之所以敢大膽地給人魚開智，教他們文字開拓他們的思維，就是因為人類不怕人魚會搞獨立搞自由。

人魚在生物進化上確實高於人類，但在文明上卻只是野蠻的野外生物。

從培育一開始，活下來的就是性格溫順的人魚，經過一百年左右的馴化，越有智慧的人魚越清晰地認識到，離開人類，他們柔軟的身軀，嬌嫩的皮膚，微小的力道根本無法在野外生存下去。

他們連獵物的速度都趕不上，更別說吃慣人類科學配比出來的飼料之後再去吃不知道有什麼細菌和寄生蟲的生魚。

蘇見煙擺動着尾巴，低頭沉默了一會，做最後的抵抗：「就算是跟着人類，我也可以跟別人。」

周馳沒有耐心了，他的體溫已經開始下降，腦袋也開始隱隱脹痛。

「別人？你確定他們看見你之後不會把你鎖起來關在狹小的魚缸里，割你的血肉，喂你吃發餿的食物，讓你在滿是自己的排泄物的水裏生存，最後把你剁了吃生魚片？」

蘇見煙害怕地哆嗦起來，水汪汪的眼睛畜起淚水，聲音都帶上了哭腔：「那，那我怎麼知道你不是，不是這樣的人？」

說著，小人魚愈發委屈起來：「我也不想跑出來，是那船自己碰到了礁石下面破了個口子，我的魚缸也壞了，我就莫名其妙地滑出來了，我還游不動，嗚……就看着那船開走了。」

「我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朝着船離開的方向游，嗚嗚嗚……游得我尾巴都掉了六片鱗片，特別特別疼……嚶嚶……我還餓，那些小魚小蝦我根本就咬不爛嚼不動，我又害怕人類，一路上躲着不敢被人看見。」

「……我，我今天本來漂得好好的，聞見有股很酸酸甜甜的味道，我真的，真的是……嗚嗚嗚沒忍住就湊過來了，然後就被一個杯子砸到腦袋了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我又累又怕又餓，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了，哇——」

說到最後，蘇見煙再也綳不住哭了出來。

周馳面部抽動了一下，對不起，雖然很慘，但是他真的很想笑。

眼見小人魚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周馳有些頭疼，打斷哭的投入的小人魚：「別哭了，哭的我耳朵疼。」

蘇見煙立刻止住眼淚，用軟里軟氣的聲音不服氣地頂回去：「你放屁！研究院的姐姐們說我哭起來可好看了，誰看了都會心疼。」

周馳：……

只不過是一條被寵壞的魚，氣壞了不值當不值當。

「你現在，要麼跟我回去岸上，然後聯繫人魚保護中心把你送回去，要麼你就在這海里漂着等鯊魚拿你填肚子，我自己一個人回去，選吧。」

周馳用着自己對總統的耐心，給小人魚下最後通牒。

蘇見煙打量周馳：「我覺得你不是個好人。」這五大三粗的塊頭，隨隨便便一擰她脖子就斷了。

愛信不信。

周馳懶得跟這個嬌氣的人魚廢話，扭頭就走。

蘇見煙：「哎哎哎！」尾巴下意識纏上男人的腰。

周馳回頭，不耐煩地挑眉。

男人平時都是一副誰都不屌的懶散樣，現在不耐煩起來就是凶相畢露，嚇得人魚抖了抖，然後貼了過去，磕磕巴巴地說：「我跟你走。」

周馳把魚撕下來，「自己游。」

蘇見煙委屈：「我尾巴疼，好疼好疼，嗚……」

「……」周馳：「神經病，自己游。」

這隻人魚再怎麼著也將近八九十斤了，拖着她他得累死。

蘇見煙翻個白眼，不情不願地跟着男人往岸邊的方向游。

周馳是終於再次了解到這隻人魚的嬌氣了。

人魚速度再怎麼退化也是和海洋里別的物種比，但是和人類相比，在水中魚尾的天然優勢是怎麼退化移動速度都不會比人類差的，此刻他緩速前進，那隻人魚居然比他還慢上一點。

周馳冷笑，「你的尾巴掉了六片鱗片之後殘疾了？」

「沒、沒有啊。」蘇見煙還不太敢和周馳聊天。

「哦，是嗎？我以為它殘疾了，不然怎麼不見它動幾下。」

蘇見煙剛開始沒聽懂，還乖乖的應和一聲動了呀，隨後反應過來立刻漲紅了臉，羞憤地瞪了周馳一樣，隨後用力擺動魚尾箭一般飛出去。

第一次見識人魚速度的周馳停下來看着，還沒來得及感嘆就看見游出去二三十米遠的人魚速度降了下來，然後慢慢，慢慢地停下，最後腦袋載進海里，整條魚漂浮在海上。

真是條傻魚。

周馳心中嘖嘖稱奇，畢竟這麼蠢的人好久沒見過了，乍一見，還挺新奇的。

男人悠哉哉地游過去，月色鋪就在海上，黑色水藻般的長發神秘，這是一頭所有見過小人魚的女性都會稱讚的頭髮。

而周馳只是嫌棄地將頭髮攏起抓在一隻手裏，滿腦子都是真他么礙事。

「呦，躺屍呢，繼續啊。」周馳扯了扯頭髮。

蘇見煙翻了面，雙眼空洞地望着夜空，半張臉都在黑髮下面，喃喃着：「我不遊了……不遊了……讓鯊魚吃掉我算了，讓人類把我抓走算了。」

「瘋了瘋了。」周馳搖頭，慢悠悠地向前擺動四肢，「疼就忍着點。」

他四肢泡在水裏太久了，已經泡的浮腫發白，腦袋裏是昏昏沉沉的倦意，他不用摸也知道自己現在是發燒了，他得趕快到岸上。

蘇見煙沒明白男人的意思，直到男人遊了幾下後頭皮傳來拉扯感，整條魚被動的一頓一頓的移動時才反應過來。

干！這男主抓着她頭髮往前游呢。

這麼直男，怪不得最後直到死在戰場上都是孤身寡人。

哪個女人會想不開嫁給他啊我去！

遊艇還在海上，岸邊就有接應的侍從。

周馳鬆開麻木的手，對着躺屍了一路也叨叨了一路的小人魚說：「在這等着。」

蘇見煙立刻翻騰起來：「你不會丟下我不管吧。」

周馳頭疼：「不會。」

他是軍人，看到屬於國家專屬的稀有財產，確保其安全以及上交是他的義務。

蘇見煙伸着腦袋往岸上看了看，隨後縮進水裏，只露出個腦袋，「那我在這等你。」

說完還怕周馳不信似的，「不騙你，我不亂跑。」

「那樣最好。」周馳已經沒力氣再和小人魚唇槍舌戰了，丟下人魚隨後走到岸邊。

光裸着上身，下半身只有一條濕漉漉的悠閑褲，以及明顯發白的臉色和浮腫的身體，讓等在岸邊準備服侍的酒店服務員臉色都白了。

一個男服務員拿着一條毛巾小跑過去：「周先生！？您這是怎麼了？」

周馳擺擺手，擋下毛巾：「夜泳，有浴巾嗎，不，拿一條薄被子過來，很大的那種。」

「有的，你稍等。」服務員很快就拿了一條夏季蓋的被子過來。

「謝謝。」周馳看眼前已經有點模糊了，他穩了穩，「讓司機把車子開過來，我去接個人。」

「好的，先生。」

周馳抱着被子直接下了海，按照記憶的方向走了過去，在海水沒過腰時，他四周看了看，放大了音量：「出來。」

「嘩啦……」

輕微的水浪翻動，一條魚尾在月光下一閃而過，隨即一雙小手撫上他的腰，在他的懷中，破水而出。

海妖。

海妖一般魅惑勾人，卻又無辜純真。小人魚眨巴着眼睛，裏面是顯而易見的緊張和膽怯，看到他后立刻被笑意驅散。

「哼……算你守信，真的回來了，不然等我回到保護中心肯定會向他們告狀說你欺負我。」嬌氣的人魚女孩撅着小嘴巴。

周馳快速回神並把被子往人魚臉上一懟，「就你話多。」

蘇見煙：？？？.

最後，用被子裹住人魚的身子，只露出個濕濕的腦袋，蘇見煙吵着要公主抱，被周馳一票否決並被抗到肩上跟個扁擔似的兩頭上下一晃一晃地晃到了車上。

周馳身上濕漉漉的，被子是在海里裹上去的也吸滿了水，滴的車裏哪哪都是水。

矯情的人魚被裹得不舒服一路上都在叭叭這難受那難受的。

對此周馳只是把用來擦身的毛巾塞進人魚的嘴巴里。

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到了酒店，電梯直達套房，周馳把人魚隨意往沙發上一丟，直接進了卧房，打了個電話之後到頭就睡。

蘇見煙在沙發上哼哼唧唧地掙脫被子，隨後翻下沙發。

這裏氣候較熱，離開海水之後，這麼點路程周馳全身都幹了，就連蘇見煙的頭髮都幹了一大半。

過長的頭髮讓她行動很不便，她隨手將頭髮挽了上去。頭髮過長的時候本身自己就可以作為一根發圈，加上在古代那個任務世界也學過幾個簡單的盤頭。

蘇見煙解決完頭髮，第一件事就是坐起來，查看自己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