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第 138 章
高聳的胡為峰上,靈氣正在劇烈地震蕩着,胡為峰頂端的靈氣,彷彿被無數道細線切割開來了一般,每個被切割開來的區域中,都涌動着不安桀驁的各種各樣的劍意。
那些劍意之所以表現得如此不安與桀驁,簡直像是想要脫離控制飛向天邊一般,是因為他們正在被強迫着整合起來。
而當那整合終於完畢時,胡為峰上方突然一道極其強烈的銳意衝天而起,天空上方一道雲被狠狠地撕扯開來。
沈青飛睜開了眼,狐狸師父依舊站在他身前,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伸爪摸了摸他的頭。
沈青飛垂下頭,然後站起了身:「多謝師父。」
他的頓悟來得正是時候,因為再過不久,便又是華清宴了。
其實這場華清宴的時間比預定的要晚了一些,不過也正常,這幾十年間,發生的事實在太多了,哪怕華清宴對三大宗來說都是重要的補充新鮮血液的機會,也抽不出手來籌辦,一直到現在一切塵埃落定,才終於有機會舉辦這樣一場盛事,給整個修仙界換換氣。
華清宴還有一月才開始,天下第一宗內部卻是要先決定出這次華清宴都由誰去。
這對天下第一宗其實也是個盛事。
每三十年,也就這麼一次,那些平日難尋蹤跡的化神期修士會出現在天下第一宗所有弟子面前演武,這也是唯一一次所有天下第一宗弟子會放下修鍊與功課,因為修鍊與功課日日都能做,化神期的戰鬥卻不是日日都能見到的。
到了這天,天下第一宗的玉台旁那幾座圍着的山峰,從山頂到山腰都擠滿了密密麻麻的圍觀弟子。
上一屆的勝者白墮,依舊是有點酒沒醒的樣子站在玉台最中央,他朝他師兄動了動嘴,傳音入密道:「我感覺我現在就像個猴子。」
化日真人滿頭黑線,回了他一句要他起碼稍微努力站直點。
白墮朝周圍瞅了一眼,看那群熟人都來得差不多了,於是將他那把刀往地上一撐:
「誰先來?」
沒人回他,因為他的態度實在有些挑釁。
白墮深覺無趣,隨意指了個人說道:「就你吧,我記得你也是用刀的吧。」
被他指到的不是別人,正是司馬長老。
司馬長老臉色一黑,他比白墮入門可要早得多,怎麼也稱得上一句前輩,但白墮這傢伙,當年只是個普通弟子時便已經目無尊長,晉入化神之後更是討人厭到了一定程度。
偏偏這傢伙在刀這一道上的天賦超群……
司馬長老整張臉都黑了下來,卻又不能不接話,否則傳出去豈不是成了他怕了這小子。
他緩緩步入台中,長刀從他手下緩緩出現,那長刀上威壓極重,比白墮那把天水給人的感覺更為可怖。
白墮眼中閃出一絲興味,立刻從酒葫蘆中抽出了他的刀,刀意極快地蔓延開了去,他則與他的刀意齊頭並進,襲向司馬長老。
和華清宴時不同,華清宴時,周圍的觀眾等級低的連築基都沒有,因此他們在觀眾面前設立的壁障是密不透風的,生怕化神期修士的爭鬥餘波溢出,傷了死了哪個觀眾。
天下第一宗內,凡是來看的弟子,多是金丹,因此設立在玉台邊緣的壁障並不是完全密不透風的,比喻一下的話,更像是篩子,攔下了大部分餘波,然後漏一部分出去讓弟子們感知,好讓他們在觀看中也感悟到些。
因此,無論是白墮那充滿狂氣的刀意,還是司馬長老那把刀上的森然古意,都被削減到了安全的程度,然後湧向在旁圍觀的天下第一宗弟子。
「不愧是白長老,刀意真是登峰造極,這狂意,簡直達到了極致,我自認心志堅定,剛剛卻也忍不住晃神了一刻。」
「司馬長老的刀意也很厲害啊,好重的煞氣,我原本以為會是白長老碾壓性取得勝利呢,沒想到司馬長老的刀意也如此令人震撼,竟有幾分不相上下的意思了,現在看來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勢均力敵嘛,這場比斗好看了。」
「你是新來的吧?」
「嗯?為什麼這麼說?」
「司馬長老的刀意確實與白長老不相上下,但他們二人絕不是勢均力敵。」
果然,這位天下第一宗的老弟子話音落下沒多久,場上已經分出了勝負——
司馬長老已經退到了玉台邊緣,他臉上表情不太好看,不過白墮下一句話說出來后,對比一下他現在這個表情就稱得上是「和顏悅色」了。
「還是老樣子啊,刀不錯,人不怎麼樣。」
白墮一向都是這樣嘴上不饒人的性子,哪怕司馬長老論輩分長他兩輩,也不妨礙他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這可氣壞了司馬長老了,但他現在什麼都不能說,因為他不管說什麼都像是倚老賣老外加輸不起。
於是他狠狠地憋下了心中的一口氣,強行裝出了寬宏大量的長輩姿態,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
雖然那笑容怎麼看都有點可怖。
他從玉台退下,朝着他的一堆徒子徒孫們而去,他怒視了一眼蕭寒雲,他對這個徒弟期望頗深,他最好快點能成長到可以打敗白墮的程度。
「下一個,誰來?」
白墮已經將刀又插回了他的大酒葫蘆里去了,斜斜地倚靠在上面,一副站沒站相的軟骨頭模樣。
但這個「軟骨頭」的叫戰卻沒幾個人敢應。
天下第一宗的修士從來不俱於向強者挑戰,但向普通強者挑戰和向白墮這個嘴毒得要命的傢伙挑戰還是很不一樣的。
尤其是有能力挑戰白墮的,哪個不是德高望重已經有一堆徒弟的,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輸了就輸了,爬起來再戰唄」的少年了,身後可是有一堆把自己當神一般敬仰的徒弟在的。
而且前面司馬長老被怎麼損的,那話音似乎還迴響在他們耳邊呢。
所以白墮這話說出來的時候,在場的人都不禁猶豫了一下。
司馬長老黑着臉瞅着這一群人,一方面希望下個上台的人也輸得和他一樣快,再被白墮損一番,他的落敗也就不會顯得太顯眼了,另一方面又希望這群人里誰突然在過去三十年間有了大突破,好將白墮那個目中無人的氣焰好好打壓一番。
不過他覺得後者大概是沒什麼戲了,因為誰要是在過去幾十年間有了什麼打敗白墮的手段,現在肯定不會表現出這種猶豫,而是雄赳赳氣昂昂地就上台了。
其實還是有人沒猶豫的,但唯一沒猶豫的這個人,卻並沒有被司馬長老看在眼裏,那是一個腦袋方方正正的青年,他期待的目光從白墮身上移到了他師父身上。
培養出了這個有着一個方正腦袋的化神後期修士的師父,個子矮小,修為不高,僅有元嬰,神色中總是帶了點謹慎與不安,嘴巴一直緊緊地抿成一條線。
這方正腦袋的青年修士在今天前就被他師父耳提面命,不要急着出風頭,等前輩們都打完了,你再去挑戰白長老,要謙遜着點。
方正腦袋一向很聽他師父的話,當初他天資平平,是他師父見他可憐,從路上撿的,免了他一路逃難的苦,他的資質在天下第一宗內只能說一般,卻福運深厚,最後不知怎的,幾百年過去,竟讓他成就了化神後期,不過他師父一向在天下第一宗內是個透明的隱形人,他也跟着透明隱形,雖然修為早已登記在岸,但能記住他的人總是很少。
方正腦袋的青年為人和善憨厚,這幾百年來甚至沒怎麼與人起過衝突,就算被別人蹬着鼻子懟臉罵,他好像也聽不出來對方的敵意一般,只會傻樂着笑。
但他雖然不與人起衝突,卻戰意極強,見別人招式奇特就心中痒痒,要和人比劃一般,他的腦子裏,除了自己的功法與招式,就全是其他高手的功法與招式。
白墮使的那一手刀,他可眼饞好久了,但白墮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他不知道該去哪裏找這人,唯有默默等待華清宴前的這場比斗。
不過雖然他已經化神後期,但他和他師父在天下第一宗可以說是孤零零的兩個木頭,別說形成什麼勢力了,就連沾別人的勢力也不沾邊,所以他師父多年的謹慎習慣一點都沒變,讓他別做出頭鳥,等前輩們比試完了他再上。
但現在這些前輩們都啞火了,他總可以上了吧!
他師父一陣頭疼,伸手將他按了下來。
方正腦袋青年有些委屈了,他猶豫了一番,還是決定去挑戰白墮,但就是他在他師父這兒猶豫的那麼一瞬間,一道青光從遠處直墜在了玉台上。
青光散去,一個俊逸青年的身影在所有人面前顯現了出來。
「胡為峰,沈青飛,願向白長老討教。」
白墮一愣,隨即大笑起來:「好!來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