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一個體育老師的自述
我一直都沒能徹底地明白，學校里小課老師總請假的原因。
直到我當上了一名體育老師，我才知道——
——原來，這事沒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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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時候腦子不太好使，在學習上基本沒啥天賦，靠着死記硬背硬撐過九年義務教育，然後稀里糊塗過三年混個垃圾高中的畢業證，就已經是我全部的上學經歷了。
在我那個還尊崇着“大哥大”的時代，正課學習、小課玩耍和談戀愛幾乎就是學生們所有的精神寄託了。
由於對學習不感冒，又沒有錢去談戀愛，校園裏我唯一的寄託，就是那一節節與學習無關的小課。
也許是我對小課太重視了，時間一長，我就發現，幾乎所有的小課老師都有個特點——那就是經常請假。
和現在不同，我那時的學生都比較單純，學習的只學習，找對象的只顧找對象。而十分關注小課的學生，也都不怎麼想這些細事——我也不例外。不過，我依舊很不喜歡這種行為。
不過這件事並未太過影響我，僅僅是給了我一份埋藏於心底的疑惑，而後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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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靠着鉛球才當上了體育老師。
那時候人人家窮，音樂與美術不是尋常家庭能夠深入研究的。各種球類也都很貴，一般都是幾個學生集錢才夠買一個。想要一個獨屬於自己的，是件很難的事情。
不過我很幸運地撿到了一塊鐵疙瘩，便當做鉛球玩了起來，誰知竟一發不可收拾，伴我度過了整個中學時期。
都說“越純粹，越幸運”，我覺得此話比較有道理。高中畢業后的我去參加了各種比賽，漸漸有了名氣。
後來在一場比賽時被一位過分喜愛鉛球的校董看中，跳過了各種考試和資格證，直接錄入一所私立中學——
——由此我成了一名體育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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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學時沒去想小課老師為何經常請假，長大后不知不覺就理解了：一方面是正課老師想多講課，與之協商；另一方面是能邊摸魚划水邊拿工資，一舉兩得。這樣的好事自然很難拒絕。
然而我就很排斥這種行為。上學時就看不慣“請假行為”的我如今更不會為了一點放鬆就選擇墮落。自我當上體育老師后，我就立志做一個節節課不缺席的老師，為學生們上好每一節體育小課。
然而體育課還沒上幾天，有一位校領導就找上了我，主動要求我請假。
我當即向領導表達了我的疑惑。
“因為，我們需要你去保護學生們的安全。”領導鄭重地對我說。
我聽到此話，十分不解，便向其詢問原因。
領導看着我，依舊一副鄭重的表情：
“現在我無法很明確地告訴你所有，但可以和你說，學校里偶爾會出現某種奇異的怪物，它們威脅着學校全體師生的安全！
“所以，我們需要你和你的同事們搜檢校園，排除危機！”
看着領導異常嚴肅的表情，我不由得有些相信，但二十多年的生活經歷告訴我這很不現實，這世上，應該是不存在任何“牛詭蛇神”的。
我沒有回應，以沉默表示不信。
“沒有見到那種怪物的人的確很難相信這種荒唐事，不過我懇請你前去試一試，或許不久后你就能明白。”領導對着沉默的我說了這樣一番話，並用上了懇求的語氣。
突如其來的懇求讓我吃了一驚。但作為下屬的我難以拒絕領導的懇求，況且我是不信詭神的，於是便點頭表示同意。
那時的我單純地以為，估計是學校偷跑進來幾隻都不認識的動物，讓領導認為是什麼奇異怪物，為了不嚇住學生，才派遣我等前去抓捕。
在我那個年代，知識沒那麼流通，偶爾冒出來幾隻長得怪的動物，被認作為“怪物”，是非常正常的事。
也許是領導有些過於認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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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與一名音樂老師一同前去的。
這名音樂老師姓曹，外貌普通，資歷較深，比我早當了幾年老師。
我見到他時，他神情嚴肅，左手拿着一個十分具有機械感小盒子，右手提着一個黑色大箱子。
那箱子很大很沉，密封得很好，像是裝了不少東西。這時，我不禁疑惑是要對付一個什麼樣的動物。因為這準備地過於充分，而學校又不可能時常溜進一些獅子老虎一樣的大型動物。
我將疑惑說出。
聞我言后，曹老師扭頭直盯着我道：“不要以為我們是去抓些小貓小狗的動物，那種怪物，是你絕對無法想像的！”他說話時的表情既嚴又狠。
不得不說，曹老師的樣子嚇住了我，這令我陷入了沉默與思索。
難不成，真有什麼詭怪......
可我從小就對藝術與體育之外的話題不感興趣，我印象里大人們閑聊時的妖魔詭怪，好像也都是各類動物變的，什麼狐妖蛇精......
我胡思亂想時，曹老師始終在看他左手裏的小方盒子，似乎是靠它指路一般。我則跟在其後，路過一個個班級。就這樣走了十幾分鐘。
突然，他身軀一震，似乎是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全力地朝着教學樓上層跑去。
我也跟着跑了起來。然後我意外地發現，曹老師一直盯着的那個小盒子，莫名越發明亮了起來。
一直跑到四樓才停下。此時那個充滿機械感的小盒子，亮得像個小燈泡，很是明顯。
看來這小盒子好像能搜索某樣東西......總不能就是那個什麼怪物吧......我心道。
“等到下課，我引導那‘怪物’去樓下的一間廢棄會議室，咱們在那裏解決掉它！”曹老師對面前的班級觀望了一下后，轉過頭對我說，他的語氣沒那麼凝重了，可能是已確認了“怪物”的危險程度。
聽罷，我不禁朝着班裏望去。
很、很正常啊，這不就是高考前學生苦讀的樣子嘛。
我一直觀望到下課，也沒發現什麼“怪物”，除了有幾個發獃的，和幾個睡覺的學生外，其他的幾乎都在認真埋頭苦學。
而隨着下課鈴聲的響起，部分學生走出教室前往廁所，不一會樓道里走滿了學生。
只見曹老師將身旁的大箱子打開了一條縫，然後提着箱子，以一種近乎勻速的行進方式快步朝樓下走去。而他的後面，竟有一名略顯瘦弱的學生漸漸地跟了上來，神色似乎有些猙獰。
那名學生，我竟在剛才的班裏見過！只不過那時他沒有任何異常，與此刻的模樣相差甚遠。
“他、他這是怎麼了？難不成是惡靈附身？”我看着那個異常的男學生，聯想到某些詭怪傳說，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曹老師說道，依舊以某一速度快走，“具體有些複雜，待會兒再與你細說！“
“你要做的是為那個學生開路，避免其受到大力撞擊！”
曹老師言落，我又扭頭看向那個學生：他好像是受到了什麼吸引一般，神色有些瘋狂，似走似跑地追着曹老師。這副樣子有些駭人，我不敢過多直視，小心地為其擋開路過的學生，避免他們與其接觸。
從四樓下到一樓很快，但我只希望還能更快一些。我腦中一直在猜測“那學生”所受的影響，科學的、玄學的也都想了個遍，但只覺越想越詭異，與最初“怪物是只動物”的想法截然不同，未知的恐懼也漸漸彌散開來......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最終那學生與我們一同進入了那所荒廢已久的會議室，我繞到後面將大門關上。
據說這所會議室一直空着，從沒用來做過其它什麼......
......
會議室內，我有些不知所措。
曹老師突然完全打開手中的大箱子。與此同時，那個學生好似突然受了什麼巨大的刺激般，發瘋一樣沖向那個箱子，看樣子是要毀掉它。
“拿起箱子裏的東西，干倒那個怪物！”曹老師怒吼一聲，迅速從箱子裏抽出兩樣東西，奔上去與那“怪物”纏鬥了起來。
那抽出的，竟是兩隻破舊的羽毛球拍！
我連忙將視線投到箱子上：足球，網球拍，橡皮筋，小說......裝的全是雜物，或舊或新，但都不是什麼武器。
視線的餘光瞥到了曹老師與那學生的激烈纏鬥，令人震驚的是，那瘦弱的學生竟爆發出一股驚人的力量與敏捷，連續的猛擊竟打的曹老師連連後退，只得不斷閃躲。
形勢似乎有些危急，我顧不得思考其它，跑到箱子旁，拿起一堆舊物就猛擲了過去，為曹老師稍稍緩解了壓力。
那些舊物的攻擊效果出乎意料的顯著，“學生”的行動速度與力量明顯有所降低，但攻勢依舊迅猛。
得益於曹老師的牽制，“學生”幾乎無法躲閃我丟的雜物。有了這種配合后，我鉚足了勁把一件一件的舊物如鉛球般投射，並精準地砸在“學生”的身上。
畢竟我就是練鉛球的，力量和準確度還是可以保證的。
那些破舊雜物的攻擊效果十分顯著，遠勝於拳打腳踢對一個人的影響。
隨着箱子裏的舊東西被我不斷擲出與曹老師的大力輸出，那“學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虛弱了下來，最後被我用足球擲擊到背部，便倒在了地上，那股瘋狂的勁也隨之而去，神色逐漸恢復了平靜......
這場戰鬥十分短暫。
......
“曹老師，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再三確認那“學生”的狀態無恙后，我再一次表達了自己的疑惑。
曹老師複雜地看了我一眼，道：“我們所謂的‘怪物’，其實是由一種特殊的力量導致的。”
“特殊的力量？”
“是的。”曹老師回答，“不知你有沒有聽說過‘內卷’一詞？”
“沒，那是什麼？”我如實回答。我那個時代“內卷”還未流行，十幾年後才被眾人所熟知。
“‘內卷’最初是一個經濟學用詞，不過近來又指‘同行間競相付出更多的努力以爭奪有限的資源，從而導致‘收益努力比下降’的情況——其實就是‘一群人越加努力而回報不變’的意思。”曹老師解釋道。
“不過後來有厲害的人發現，內卷的行為會在體內產生一種奇異的力量，受到某種刺激后，這種力量便會爆發出來，不但賦予了人強大的力量，而且也會影響其神志，令其瘋狂。
“我們所說的怪物，其實就是‘內卷之力’爆發后的人類，如果不將其打敗，它們極有可能傷害到其他學生......”
我聽完后，一股難以形容的複雜感覺回蕩在心中，這一堆的新奇事物及詞語在給我大量不解的同時，又帶給我不少震撼。同時又湧現了一些擔心。
“擔心是必然的，但這種‘怪物’出現頻率非常得低，高考前內卷嚴重，才會偶爾出現幾個。”曹老師讀懂了我的神情，向我補充道。
“也不必過度擔心那‘學生’的健康。成為‘怪物’后，他們的記憶會十分模糊，而身體也幾乎沒什麼受損——不然我們的解決措施會更加得複雜與困難。”
如此這樣的解釋一番后，我略微舒暢了些，好多先前的疑惑也都差不多解決了。
將學生送往醫務室后，我又與曹老師聊了不少，不過都是些小的問題——更多的還是未知，就像是揭開了真實世界的神秘面紗，隱藏在後面的，是更多的神秘......
不過我倒是真正明白小課老師為何總愛請假了......
......
我撿起地上的雜物，看着它們，莫名有種熟悉的感覺。
據曹老師說，這些雜物都是學生們閑暇或娛樂時的玩物，不知為何會吸引‘內卷之力’爆發后的學生，也不知為何非常克制“內卷之力”。
想着“內卷”是“多做而不多得”，而閑暇時的娛樂是“少做又能收穫許多”，我便猜測，或許是那些舊物上有着另一種奇異力量，性質與“內卷”相反，由此兩種力量相互克制......呵，瞎猜的......
我整理好散落的雜物，抱着它們走出了廢棄的會議室，外面，是無邊的藍色天空與光輝。
太陽的光輝照在那些雜物上，有些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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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們班主任說一聲，就說這節課我有事請假了，讓同學們在班裏上自習。”我對着我班裏的一名學生說道，內心十分無奈。
學生失望地答應了一聲，轉身召集同學回班，一個個的表情頓時落寞了起來。
唉......沒辦法。為了你們的安全，老師我只好請假去搜查“怪物”了......
我抬起裝滿舊物的大箱子，站在學生漸漸離去的操場，順便招呼了同樣而來的曹老師。
“老曹，這回咱們儘快遛完，沒有特殊情況就趕緊回來，我還打算占節自習來補一節體育課呢！”
“哈哈哈，當然。你小子也是有些勇啊......”
我二人一同踏入了教學樓。
天空是一片明朗與壯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