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釵頭鳳(1)
故事發生在南宋初年,紹興山陰的一戶宅院中。
宅院的主人姓陸,本在北宋的朝廷做官,南渡后鬱悶成疾,已然離世,此時家中則是陸夫人唐氏當家,培養兒子陸遊讀書,準備參加科舉考試。
陸母也是出身名門,祖父唐介曾任北宋的宰相,陸家更是幾代人都在朝廷做官,因此陸母對陸遊讀書要求很嚴格,相信自小聰慧過人的兒子肯定會光宗耀祖。
陸母有一個兄長,在四川任職,已經多年未見了,這一天忽然收到消息,兄長和嫂子前後病逝,留下一個女兒無人撫養。陸母傷心的同時,立即派陸遊和堂兄陸子逸前往四川,接表妹唐婉來山陰。
陸遊和表妹唐婉自幼就定了娃娃親,雖然是多年未見,連對方長什麼樣都不知道,但是父母之命,子女只有遵守。因此,他們在見面之前內心忐忑就可想而知,心想只要對方不是太丑太蠢,就算萬幸。其實就算髮現對方又丑又蠢,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那時多得是這樣充滿遺憾的婚姻,因為男女雙方在婚前是不能見面的,對方是好是壞,全憑媒人的描述。
也是因為這樣,很多人家在孩子小時候就選擇互相了解的人家,定了娃娃親,畢竟小孩子還是可以見面的,小時候長得漂亮的孩子,大了也不會丑到哪裏。然而,對於陸遊和唐婉來說,二人只在小時候見過面,至於對方的相貌,他們已經毫無印象,全憑想像。
陸遊終於抵達四川,在見到表妹那一刻,他的內心只能用兩個形容——驚喜!書中描述的溫婉可人,秀外慧中的女子,原來真的存在!而唐婉對於面前這樣一位謙恭有禮的美少年,當然也是內心竊喜,多少沖淡了她痛失雙親的悲傷和前途未卜的迷茫。
唐婉只帶了一個貼身丫鬟,一同租船順江而下。雖說未婚男女同行在當時是不允許的,但是情況特殊也不得不如此安排,何況有穩重的堂兄和丫鬟陪同,別人也說不出什麼閑話,這一點陸母也是考慮到的。
經過這一路同行,談論詩詞歌賦,體會旅途艱辛,陸遊與唐婉也真正了解了對方,兩人此時都是情根深種。
這一天他們回到山陰的家中,卻得知陸母此時出門去山上尼姑庵中拜佛去了。
陸母雖出生於大戶人家,但是作為宋朝的女子,命運中與讀書、科舉、做官都是無緣的(註:封建社會時期,只有太平天國短暫允許女子參加科舉),只能在家操持家務,而讀書少了自然會迷信,這個尼姑庵就是陸母隔幾天就要來的地方。
尼姑庵的住持名叫不空,對於鑽研佛法一點興趣也沒有,她的興趣只在於那些富太太荷包里的銀錢。
當陸遊和堂兄來到庵中找到母親時,正看到不空與母親在談話,陸母得知侄女已然到達,高興地馬上就要回家,卻被不空攔住了。
“老太太,您這位侄女,將來可是您的兒媳婦啊!婆婆跟兒媳婦不能沒有規矩,哪兒有兒媳婦在家等着叫婆婆去見的?照您這個樣,您這個婆婆可要讓人笑話!您哪兒是她的婆婆呀,簡直成了她的兒媳婦了!”不空咽了一下唾沫接著說,“乾脆,您叫小姐到這兒來,一來相見,二來燒香,求個順心如意。”
陸母聽得連連點頭,“哎呀,大師傅說得是,你二人速去將你表妹接到這裏。”
陸遊心疼表妹一路顛簸,不願意再讓她上廟裏來,嘴裏卻不能直說,只好胡亂找理由:“母親,青年女子不可教她入廟燒香的呀!”
陸母被兒子反駁,臉上掛不住,於是拿出母親的架子:“燒香乃是善事,難道為娘還親自迎接於她不成哪!”
陸子逸在一邊看陸遊又想反駁,連忙插話說道:“嬸娘不必生氣,我們將表妹接來就是。”
不空趕緊補一句:“是啊!這才是孝順,順者為孝!”
過了一會,陸遊與堂兄把唐婉接到庵中,與姑母相見,說起父母病逝的情形,自然是免不了哭泣一陣。陸母忽然止住哭聲,問到:“侄女,你爹娘得病的時節可曾求神許願否?”唐婉如實回答:“只是請醫服藥,未曾求神。”
陸母連連搖頭,“哎,怎麼不求神佛保佑啊!”不空連忙插話:“是呀,若到廟中布施許願,你那爹娘也不至雙雙下世呀!”唐婉對神佛本來就不信,聽不空如此說話更加反感,有心要幫姑母戳穿這個尼姑的胡言亂語,便說:“姑母好佛,我那姑爹怎麼也竟自亡故了呢?”
陸母一聽不禁語塞。誰料到不空卻不慌不忙地說:“哎,小姐,你姑爹不是死了,他是成佛升天啦!”陸母一聽滿臉笑容,連連點頭,心裏卻對這個心直口快的未來兒媳略有不滿。
唐婉心中縱有言語反駁不空,無奈看到陸母的虔誠,只得搖搖頭,隨同陸母上香,陸母自然又布施了一些香火錢。陸遊和陸子逸也明白這個尼姑是賴在佛門騙錢的,怎奈陸母不聽人勸。
不空剛剛送陸母一行人出了廟門,轉身就撞到一個人。這個人是當朝宰相秦檜的侄子,兵部侍郎的兒子羅玉書,也是不空的熟人。只見他嬉皮笑臉地對不空說:“恭喜師太!您發財的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