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嫌疑人
微風吹過郊區的田野，成片的稻穗颯颯作響。
田野旁的車道中央，雷蒙從昏迷中蘇醒。
他緩緩睜開眼，一隻流浪狗正在舔舐着自己的手掌。
抬手趕走了流浪狗，雷蒙踉蹌着爬了起來。仟韆仦哾
“我這是在哪？”
身前筆直的車道盡頭，泛出城市的光亮，雷蒙緩緩轉身看向身後。
他的瞳孔在放大，嘴裏倒吸了一口涼氣。
焦黑的路面彷彿通往地獄。
道路兩旁的田野，被死亡的鐮刀收割得乾乾淨淨。
十餘公裡外，地獄的中央，巨大的蘑菇雲正在黑夜中生長。
雷蒙沒時間思考自己是怎麼活下來的，他只想立刻回到市區，心裏祈禱着不要有人因此喪生。
天微亮，雷蒙走了許久，回到了市區。
“上帝啊！”
穿過被打砸的街道，望着周圍破敗的景象，雷蒙不由擔心起來。
他加快了腳步，朝着家的方向繼續前進。
來到自家所在的街區，看到沒有打砸的痕迹，他才放緩了步伐。
小心翼翼的進入家門，確認了塔里夫人沒在，雷蒙沖向廚房，大口大口的喝着水。
緩過勁后，他立刻沖向客廳，打開電視。
雷蒙切換着頻道，全是關於軍事的報道，爆炸的消息一點都沒有。
此時，塔里夫人回來了。
還沒等母親關上門，雷蒙就焦急的問着。
“媽，爆炸的事，死人了嗎？”
見到雷蒙，塔里夫人臉色一沉：“你先給我解釋下，昨晚你去了哪裏。”
“....我這麼大個人，出去過個夜很正常。”
“那你也跟我說一下啊，我昨晚急得快把房門敲爛了，最後撞進去一看，你人沒在。”
“我去朋友家了，原本是要回家的，所以就沒告訴你，後來玩得太累，不小心睡著了...”
“哪個朋友？平日都沒見你和誰有來往。”
“...傑西，就是...博物館那個傑西..”情況緊急，再加上雷蒙確實沒什麼朋友，為了圓謊，只能說出一個能讓塔里夫人相信的名字。
“好啊，你小子厲害了，敢幹這種事，我都沒見過別人姑娘，你就...”塔里夫人越說越來火，直接上手開打。
雷蒙躲閃着跳到一旁，說道：“沒幹那種事！我們是正常朋友。”
塔里夫人坐到沙發上，氣沖沖的瞪着雷蒙。
“行了，媽，彆氣了，跟我說說爆炸的事吧，有沒有傷亡？”
“沒有！我倒是要被你氣死了。”
雷蒙鬆了一口氣，繼續問道：“那議會廳有沒有說爆炸的原因？”
“你不知道嗎？我在電台說了一晚上，口水都說幹了，軍隊今早就去了阿德薩。”
“議會廳認為是阿德薩乾的？”
雷蒙覺得奇怪，自己從爆炸區域一路走來，都沒有見到有人前去調查。
他繼續問到塔里夫人：“找到證據了嗎？還是說阿德薩承認了？”
塔里夫人愣了一下，說道：“證據肯定有，這些都是機密，你別問了，我忙了一晚上，要去睡覺，你別來煩我。”
說完，塔里夫人就走進了卧室。
雷蒙心想這結果也不差，要不是那幾個阿德薩的土匪，爆炸也不會發生。
但他未曾想到，有多少阿德薩平民要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
走了一整夜的路，放鬆下來后，雷蒙渾身酸痛，也打算先休息一下。
回到房間脫下衣服，他突然意識到什麼。
趕緊打開背包翻找，又摸了摸褲子的包，裏面空空的，什麼也沒有。
“石頭呢？！”
…
議會廳主席辦公室外，一個身着黑色西裝，高大魁梧的男人站在門外。
西裝包裹下的壯碩身軀，讓路過的工作人員難以忽視。
但男人散發出的強大氣場，又讓人們不敢將目光聚焦於他。
秘書打開門，對西裝男說道：“進來吧。”
進屋后，西裝男徑直走向沃爾特。
他從上衣的內包中，掏出一沓照片放在了辦公桌上。
“這是現場的照片。”
沃爾特拿起照片翻看，說道：“除了這些，還有其他發現嗎？”
男人沒有說話，撇了一眼屋內的秘書。
沃爾特一個手勢，秘書便走出了辦公室。
男人又從包里拿出了石頭，正是雷蒙丟失的那顆量子石。
“在離爆炸點十二公里的路邊發現的。”男人說道。
看見量子石，沃爾特眉頭一皺，說：“想辦法儘快找到人。”
男人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等他走到門口時，沃爾特又補充說道：“做乾淨一點。”
…
雷蒙坐在床邊，仔細回想細節。
“會不會是救我的那人拿走了量子石...要不再找傑西借一個？”
叮鈴鈴～
電話鈴聲打斷了他的思考，雷蒙來到客廳接起電話。
“喂，你好，這裏是塔里家，請問找誰？”
“雷蒙？”電話那頭傳來科頓教授的聲音，“你趕緊來學院。”
“什麼事？教授。”
“到了學院再說，快點，我在實驗室等你。”
沒等雷蒙問清楚，科頓教授就掛斷了電話。
塔里夫人被電話吵醒，走出卧室，問到雷蒙：“是議會廳打來的嗎？”
“不是，是科頓教授，讓我去學院，應該是實驗的事情。”
雷蒙趕到學院，來到了實驗室。
科頓見到雷蒙進來，立刻起身走到門邊，探着頭看了看門外，然後關上門反鎖。
“去把百葉窗合上。”科頓對雷蒙說道。
雷蒙關上窗帘，問道：“什麼事？搞得神神秘秘的。”
“我問你，你從儀器室借走的提純器呢？還有你申請的氘氣呢？”
雷蒙心裏一驚，緩緩說道：“...就放在這裏的吧，等我找找看。”
“別找了，我找遍了都沒找到，你告訴我，昨晚的爆炸跟你有沒有關係？”
雷蒙強裝鎮定回復到：“昨晚爆炸不是阿德薩人乾的嗎？跟我有什麼關係？”
科頓焦急的說道：“昨晚議會成立了調查小組，我跟着去了爆炸現場，在那裏檢測到了少量氘元素，整個德城，只有學院有氘氣，調查小組回來一看，全學院就你申請過！”
“電解重水也能製備氘氣，不能僅憑這一點就認為是我啊！”雷蒙繼續狡辯着。
“我也相信不是你，但已經調查到這了，所有線索都對得上，他們可以讓治安廳直接帶走你，現在只有我能幫你了，你要跟我說實話！”
“...你能怎麼幫我，讓我直接逃走嗎？我一個人又能逃到哪去...”
“真是你乾的？！”這是科頓最擔心的結果。
雷蒙沉默着點了點頭。
科頓繼續說道：“我的天啦！我都跟你說了可控核聚變不可能！你非要...”
“我做到了。”雷蒙打斷了科頓。
“你做到什麼了？可控核聚變嗎？那爆炸是怎麼回事？是你慶祝成功時放的煙花嗎？”
“我真的做到了，而且非常穩定，爆炸完全是個意外，要不是....”雷蒙說到一半打住了。
科頓這時覺得奇怪，問到雷蒙：“這麼大的爆炸，你一點事沒有？”
“...事情很複雜，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活下來的。”
“好了好了，先不說了，學院和議會的調查人員一會就到，我已經提前跟他們說了，你申請的氘氣是用於實驗的。”科頓一邊說著，一邊從手提包中拿出一個新的提純器，“他們要查證你的實驗，這個提純器，你拿着，等下交給他們，如果問到氘氣，你就說你用掉了。”
“那你再弄點氘氣給我不就好了，或者你幫我弄些重水來，我馬上制一點。”
啪！
科頓拿着手提包砸了雷蒙一下。
“氘氣申請記錄全學院就你一人，我上哪去給你弄？電解重水制的氘氣，濃度都不一樣，調查人員隨便測一測就知道了，最穩妥的辦法就是說你用掉了，聽到沒？”
“行吧...謝謝你，教授，出這種事，你還願意幫我...”雷蒙既感動又愧疚。
“上帝啊！我可不敢幫你，因為你，一個城邦要消失。”科頓帶着怒氣回道雷蒙。
聽到科頓這麼說，雷蒙的愧疚感更強烈了，他把提純器遞迴到科頓手中。
科頓見狀，問到雷蒙：“你幹嘛？”
雷蒙低着頭：“你說得對，是我引起的戰爭，等下調查人員來，我會和他們說實話的，這樣阿德薩就不會被消滅了。”
“你也別逞強了，剛才時我說的話嚴重了，你成天做實驗，不知道外面的情況，議會早就盯上了阿德薩，進攻是遲早的事，即便你說出真相，什麼也改變不了，該打的仗還是要打。”
看着雷蒙依然低頭不語，科頓補充說道：“這事你是有一定的責任，但事已至此，你也阻止不了，現在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幫我渡過這關。”
“幫你？明明是你在幫我。”雷蒙不解。
“如果學院知道是你做的，物理科就要被取消了。”
科頓神色變得暗淡，看着牆壁上物理界先輩們的照片，悲傷的情緒湧上心頭。
“相對論歸納了宇宙的法則，但過去了這麼久，我們還是沒能走向星辰大海，反而在一次次戰爭中倒退，融合紀元開啟后，情況變得更糟。”
一聲嘆氣后，科頓繼續說：“人們開始恐懼核能，恐懼人工智能，痛罵物理學摧毀了地球，再加上生物學的突飛猛進，軍隊、醫療各個方面都有了新的應用，學院也開始忽略前沿物理學理論，認為當前的理論應用就足夠人類使用了。”
科頓說著，看向了羅伯特·奧本海默的照片，繼續說道：“所以我沒有在幫你，我只是在幫我自己，我相信所有的科技發展都是好的，會變壞的是人，不是科技。”
科頓教授的這番話觸動了雷蒙。
他重新拿回提純器，對着科頓說道：“我去把門和窗帘都打開，關得死死的，只會加重我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