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失而復得
初秋的晌午晴空萬里，陽光直照得人不敢直視。此時，六個人再次站到了院牆旁的衚衕前。
我舉起手擋在頭上，遮擋着刺眼的陽光。看着面前狹窄的衚衕，裏面倒是十分陰涼。王啟抬手看了看錶：“快十點了，速去速回兄弟們。”說著第一個擠進了狹窄的走道里。
我們緊隨其後，又一次穿過成排的配電箱，轉過拐角就又看見那佇立在斜對角的水泥房。我們走過去，就發現門旁散落一地的木片碎屑和靠牆放着的木板仍胡亂擺放着。這正是我們昨天的傑作。天琪和王啟率先進去，我探頭進去看，當時拿出來的一箱子郵票貼紙和零碎物件也還原原本本放在昨天的位置。顯然，經過我們昨天的那一輪折騰，沒有引來保安大叔的到訪。
“這地方除了咱們就沒人來啊。”趙哥說道。
“分頭找找，手機能掉哪了。”王啟說。
彼時，我們全都已經進到了屋內，在堆滿垃圾的兩個小屋內胡亂搜索着。
“打個電話不就得了，要是真掉這附近的話。”蛋蛋提議。
“肯定被人撿走了，剛才天琪打都有人接了！”趙哥攤攤手：“要我說，就是白來！”
天琪並沒理會趙哥，他再次撥通了電話。隨着電話鈴聲響起，與此同時，屋內的我們都默契的保持靜默。響了幾聲，我卻沒有聽到任何奇怪的聲音。
“我就說吧，就是被撿走了，你們還不信，你趕緊買個新的得了老白！”趙哥提高音量說著。
“等等！有動靜”王啟做了個噓的手勢，示意我們仔細去聽。
蛋蛋拉了一下趙哥的肩膀，趙哥這才再度安靜下來。隔了好一會我才聽到，一種很輕微的響聲。
“是震動，是手機震動！”天琪壓低聲音說。
“好像是從下面傳上來的！”老白指着通往下層的水泥階梯。
“你昨天和蛋蛋在哪撞上的？”我問。
“就是我拿着手電下樓的時候！”老白說。
“那就在下面了應該。”
“應該掉樓梯上了啊，咋可能會在下面？”蛋蛋疑惑道。
王啟指着下面的樓梯道：“別管那麼多，先下去看看。”王啟說完拍了一下老白。示意一起下去看看。
我們在後面跟着，天琪和王啟在最前面，再次打開手機撥號，尋跡聽着震動的源頭，屋內異常的安靜，連平時動作大大咧咧的趙哥此時都壓低了聲音，跟在他倆後面。我看了看腳下的台階，隨即旋開手電的開關，也跟了上去。可能是在後面的緣故，所謂手機震動的聲音我聽的不真切，但實打實可以聽到斷斷續續的異響從下層地下室傳來。
轉過階梯拐角向下，視野再次陷入蒙蒙的黑暗中，唯有的幾束亮光在斑駁的灰色牆面上閃動着。一進到下一層，可能是空間狹窄的緣故，就感覺那手機震動的聲音突然被放大了數倍，聽的十分真切，那聲音也在有規律的不斷響動，應該就在不遠處。
就在這時，震動聲突然停止。
突如其來的停止在寂靜又黑暗的空間中顯得格外突兀，趙哥冷不丁的回頭看向我，確認我的位置。我警覺的看向四周，下到這一層只有轉角處還有少許太陽光能夠照射下來，面前只能依靠手電筒的光亮維持視野。
突然，前面的王啟朝天琪說：“再打一遍，感覺就在前面。”
天琪點點頭，再度按下撥號鍵。
‘嗡--嗡’的震動聲音再度響起。
王啟循聲帶着我們繼續往前，我感覺這空靈的聲音顯得格外刺耳。彼時，他的手電光束在前面忽然停住。
“就在這門后。”他說。
我看着手電光的位置，心說這不是地下室的那個木頭門嗎，木門後面幽深的長廊里，那口駭人棺材的樣子一下子又從我的腦中出現。正想着，他們幾個也已經擠到門邊。就見天琪一手拿着手機，另一手舉着手電朝門縫內照去。
此時振動的聲音已經十分清晰，我透過門縫，就看見本應是漆黑一片的門內，這時竟有一團幽幽的亮光不斷的閃爍着，伴隨着一連串刺耳的震動聲。是老白的手機！
“手機還真在這！”趙哥驚呼道，說著就要去開門。
“等等，等等。”王啟一把攔住他。
“老白，你昨天進去過嗎？”王啟轉頭看向老白的方向。
老白搖頭道：“沒有啊，我和蛋蛋昨天就在門口等你們，根本就沒進去過。”
蛋蛋也攤了攤手表示認同。
“奇怪，”我心說，“這東西怎麼能自己跑到裏面去？”先不管進沒進去過，天琪說他昨天接到過這手機的電話，這不太可能吧。我疑惑。
“那怎麼辦現在？”趙哥看向我們。
“要我說這不是有人搗鬼就是”我說到一半，才意識到這種氣氛下說這個可能有點不合時宜。
“你別在那搞緊張氣氛。”蛋蛋插話道：“趕緊把手機拿出來咱離開這鬼地方吧。”
“就是就是，把手機拿出來咱就撤吧。”老白附和着蛋蛋。
說著他就走上去扒門縫，王啟和天琪看着他，一時間也想不出別的說法，便一起上去幫忙。剩下我們三個在後面舉着手電胡亂照着。我舉着手電照向地面，發現這門框明顯高出地面很多，當時裝門的時候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隨着他們仨開門的幅度越來越大，與地面摩擦發出的噪音也越來越大，我聽的異常刺耳。
半晌，更大的豁口被開了出來。
“就能開成這樣了，門框和地面擠到一起了，打不開。”天琪拍着手上的灰說道。
我仔細端詳着，這豁口目測可以容許一個人趴着通過，由於手機離門的間距並不遠，如果探進半個身子應該就能拿出來，我心想着。
“行，門給你開好了。”王啟說著看向老白。
“啊，可這裏面我都沒進去過，我膽小。”老白央求道：“大哥們幫我拿出來唄。”
“這可是你的東西，我們都陪你來了還要幫你拿出來啊。”後面的趙哥有點不悅。
“我，我膽小啊。”
趙哥聳聳肩，顯然也拿他沒什麼辦法。
“我拿吧，廢物一樣。”天琪說道：“你們幫我倚下門。”
聽到這話，老白立刻上去幫忙，我看了看也走上去幫忙。我和老白一人一面把住那門，拉開了一條更大的縫隙。我招手示意可以通過，天琪點了點頭斜側着身子伸出手去夠那部手機。
“拿到了嗎？”老白把着門還不忘沖裏面喊道。
“你倆再開大一點，這破門擠到我了。”天琪答道。
我倆趕忙把門繼續往外推了推。周圍異常安靜，我回頭看向王啟他們，他們在後面同樣盯着天琪已經探進去的半截身子。
忽然，一聲炸雷一般的聲音響了起來，在整個空蕩的房間中迴響。
“嗡嗡，嗡嗡”是手機振動！突如其來的響聲。嚇得我一個激靈，差點鬆手。
由於在門邊的原因，聽得格外真切。我看向天琪，他早就意識到了，身子猛然往後縮了一下，我還以為他要退出來，便使勁繼續把着門，我不知道裏面的他現在是什麼情況，只能儘力配合他。
後面的蛋蛋叫道：“這，這他媽是誰打的？”說著轉頭看着我們。
“閉嘴，沒人打！”王啟斬釘截鐵的說。
大概只過了幾秒，天琪就從門後退了出來，一屁股坐到地上，我看着他手上抓着一個手機，此時手機屏幕還不斷地閃着，發出刺耳的嗡嗡聲。老白和趙哥看到天琪出來了，趕忙上去扶他，我順勢鬆開手也走上前。
“這來的真是時候，嚇我一跳。”天琪略帶調侃的說：“你業務挺忙啊。”
“這他媽誰這麼會挑時候，這時候來電話。”老白說著一臉嫌棄的接過他的手機開始擺弄起來。緊接着屏幕前的他露出奇怪的神情。
“怎麼了，快接啊！尋思啥呢。”蛋蛋有些急切。
“這號碼，這沒號碼顯示啊。”說著他舉起手機。
我湊過去看，就發現老白說的沒號碼顯示是怎麼一回事，屏幕上只有來電提示在跳動，但是卻沒有任何來電信息。
“估計是號碼保護吧，快遞啥的，你趕緊的。”趙哥有點不耐煩的說。
老白點了點頭直接按開了免提鍵。電話顯示已接通，等了幾秒后卻不見對方說話。
“喂，誰啊？”趙哥率先開腔，顯然他已經被這手機搞的同樣有些急躁。
對面依舊沒有人說話。
“這咋回事，誰跟你惡作劇呢吧。”蛋蛋突然問道。
“有聲音，你們聽。”王啟突然壓低了聲音。
說罷我們安靜下來，我剛開始還沒意識到王啟所說的聲音是手機雜音還是什麼別的，安靜了幾秒我就聽到從手機那端傳來一連串斷斷續續的金屬摩擦聲。時斷時續，很細微但是清晰可辨。
“就是這個！”天琪低聲說，他的表情緊張起來：“我昨天聽的就是這個聲音。”
我這下才意識到他之前跟我說的那個古怪的聲音是什麼，如今在開着免提的安靜環境下顯得異常清晰，仔細聽有點像鏈條在地面上摩擦的聲音。我有點悚然，這聲音就好比一個人腳上纏了鐵鏈還不斷的拖在地上行走，在這極度陰暗的廢舊房屋裏這聲音就好比來自地獄的聲響。
天琪剛說完，老白按下了掛斷鍵。
“等一下！”王啟突然說。
“這是哪個王八搞得的惡作劇？”趙哥說著。
“別聽了吧，這也太嚇人了。”老白說道。
“走走，手機沒丟就行，快回去吧。”蛋蛋附和着。
我心想也是，他倆現在估計還不知道離我們現在十幾米的位置還橫放着一口敞開的棺材。否則他倆應該早就提議趕快離開了。
說罷，王啟招招手打算回去，蛋蛋一下子跑到了最前面準備沿着樓梯回去。我們也不說話的跟着悶頭往回走，估計現在老白他們只想快點回去。
就在這時，走在最前面的蛋蛋突然停住了。我就見他雙腿抵在台階上微微發抖，面露恐懼之色的指着下層樓梯呢喃道：“有，有，有東西！”
同時我就聽見這層地板下方傳來了一連串的悉索聲，清晰異常。我屏住呼吸側耳去聽，就聽見那種好像拖動鎖鏈的摩擦聲從下方傳來，我腦子一下子就亂了，心說這是怎麼回事。趙哥和老白往前湊了湊，顯然他們也都聽到了響動。
旁邊的天琪這時突然抓住我的肩膀，輕聲說：“就是這個，電話里的聲音就是這個！”
我腦子裏瞬間閃過無數個念頭，再往下一層的地下室我們始終沒去過，這厚重清晰的鐵鏈聲詭異異常，難道下面還真有什麼東西？不可能啊，我心說，這地方都封閉了這麼久，或許是昨天有人趁着我們破門之後又溜進來了，在這搞惡作劇？可這和手機里的聲音有什麼關係。一時間我的腦中湧出許多想法，不知道下一步應該怎麼辦。
我們幾個立在原地誰都沒有動，就靜靜的聽着，那聲音毫無節奏可言，像是綁在什麼東西上在地面上胡亂拖動着。
就在我愣神的時候，王啟從階梯上輕腳走到我們跟前，示意我們過來。然後就聽見他壓低聲音說道：“你們相信有鬼嗎？”
被他這莫名其妙的一問，我不知道怎麼回答。
天琪跟着說到：“這跟手機里的聲音一樣，這是不有人搞鬼？”
他的解釋似乎也有一定道理，昨天老白把手機落在這，假如有人用他手機給我們打電話，現在又弄出一些異響來嚇唬我們。我心想，現在來看還是成立的，可是誰會這麼無聊。
趙哥估計也想到了這點，逐漸提高嗓門說：“去他媽的，我就說是哪個王八嚇唬咱呢，搞那麼多事，咱要不下去把他老窩給他端了！”
我看了眼趙哥，心說這傢伙平常膽子也不大，這次竟然提出這種意見，估計是想為之前進來時挽回點顏面。
“沒必要吧，咱還是回去吧。”老白插話道。
我其實是贊同老白觀點的。手機找到了可以回去了，現在再下去豈不是多生事端。我看向天琪尋問他的意思，但奈何漆黑的房間內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不一會，就聽見他緩緩地說道：“我想下去看看。”
我有點驚訝，天琪從今天一早我就感覺他有點異樣，好像知道什麼又不說，是不是從昨天那通電話后他就隱瞞了什麼。
這時蛋蛋已經從台階上下來了，腳步略帶急促，相比他剛才沒有直接跑到樓梯上層，顯然這時候還是覺得和我們待在一起比較靠譜，就見他比着口型說道：“快走啊。”這裏面最想離開的應該是他。
王啟看了看延續向下的階梯壓低聲音說：“去不，看看下面到底是什麼東西。”
說罷天琪點頭同意，趙哥握了握拳頭：“走，去給那人揪出來，不去實在對不起咱探險的名號。”
趙哥的說話聲音越來越大。此時我幾乎快聽不到下面的異響了。
隨即王啟打頭，舉着手電沿着階梯下面開始摸索，隨後天琪和趙哥緊跟在他後面。
我轉頭看了看蛋蛋和老白，詢問他倆的意思。他倆搖頭，表示並不打算跟着下去。老白則說要留在這層一會好照應。
這樓梯太過於狹窄。我心想，如果一會下面真出了什麼變故，畢竟人太多也不利於行動，我又看向階梯下若隱若現的幾束手電光，他們仨已經逐漸走遠了。
我心說和他倆在這待着反倒沒啥安全感，倒不如下去看看。想着，我也沿着樓梯向下，不知不覺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