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女同學們怎麼睡得着？
如何用一句話形容當代中學生的睡眠狀況：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
反正一年四季都很困，一上課就開始犯困，尤其是早上的前兩節課，人困麻了。
楚萇掃了眼講台底下無情的磕頭機們，明明上下眼皮已經開始打架了，緊握着筆的右手卻還在堅持記錄知識點，此刻他們的筆記本上估計滿是鬼畫符，等回過神的時候能看懂一個字算他輸。
楚萇屈指，用力地叩了幾下黑板，試圖召喚大家回魂。
“我們之前學過表示肯定推測的情態動詞，由強及弱分別是什麼呢？沒錯，是must，can，could，may，還有might……”
他講到一半突然停下，故作欷歔：“所以同學們，老師要在這裏奉勸大家一句，像你們這個年紀輕易不要碰‘情’，因為帶情字的一般都很難搞，不信你看看這些個情態動詞，難搞吧？”
“難搞！”
“可太難搞了！”
同學們很捧場，答得賊大聲。
連帶着磕頭機們都一下子清醒了:
你要說這個我就不困了！
“正所謂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得早。”
老佛爺聽了又是一頓揍沒跑。
這玩意天天挑戰語文老師的容忍度。
“老師，那我可以不學情態動詞嗎？”
楚萇立馬翻了個白眼，糾正他的不當想法：“你在想屁吃呢？”
他打了個比喻。
“如果說英語是你正在追求的漂亮姑娘，那麼單詞就是你難搞的未來丈母娘，而語法則是你身高八尺、肩抗三米長大砍刀的老丈人，他會時刻提防着你這頭想拱自家白菜的豬。你說你要想抱得美人歸，是不是得先討好岳父岳母？”
“哈哈老師你一定沒有女朋友吧？”
“咱們這是節正經的英語課，鄭多樂同學，你想向我提問請使用英文好嗎？”
“Doyouhaveagirlfriend？”
“NoNoNo，請你運用剛剛所學的內容提用。”
“呃……”蘑菇頭鄭多樂試探性開口：“Youmustnothaveagirlfriend，right？”
“很好。同學們，這就是非常標準的錯誤答案。我說啥來着？表示否定推測的情態動詞由強及弱有can't，couldn't，maynot，mightnot。”
楚萇在黑板寫上：mustnot
“mustnot的意思是不準、禁止，應該用於祈使句，mustnotdosomething……”
“那我再問你，假如你遇到心儀的女生，想詢問她是否單身，除了‘Doyouhaveagirlfriend？’外還可以怎麼說？”
鄭多樂快速瞄了眼前桌沈佳宜:
“Areyousingle?”
“Bingo！如果有人這麼問你，那你可以回答'Yes，Iamstill'。”
“當然對方也有可能問你，‘Areyouseeinganyone?’，意思是你現在有固定的異性朋友嗎？這種時候你可以回答，”楚萇攤了攤手：“Unfortunatelynot，意思是很可惜我沒有。”
“那如果我有女朋友呢？”
“不，
你沒有。”
“如果！我是說如果！”
鄭多樂差點沒惱羞成怒。
“好吧，”雖然楚萇覺得這種情況發生的概率不是很大，但他非常欣慰學生能有這麼旺盛的求知慾，以及迷之自信。
“你可以這麼告訴她，‘Yeah，wehavebeengoingoutfortwomonths’。”
他邊寫下“goingout:交往”，邊解釋:“意思是我們已經交往兩個月了。”
有用的知識+1
鄭多樂點頭表示自己學會了。
“所以老師你一定沒有女朋友吧？”
呃，轉移話題失敗。
“咱們這是一節嚴肅正經的英語課，本人拒絕回答這麼傷自尊的私隱問題。”
“咦~~~~～”
看來小班還是單身狗。
……
說歸說，鬧歸鬧，不拿教學開玩笑。
楚萇把該教的內容都好好教完，然後看了眼教室正後方掛着的鐘錶，正好，漫長但充實的一節課馬上就要結束了。
於是他順手合上課本，神色莊重地看着大家。
相處了十天左右，同學們還是第一次看到小班這個樣子，不由得都愣了神兒。
幾個嬉笑着談論大課間要不要小賣部走起的男生也噤了聲。
四十雙懵懂的眼睛齊刷刷注視着他，竟比上課時更加專註……
這時，楚萇看向第一組第一排靠過道的女生：“程小雨，麻煩把你的鏡子借我下。”
程小雨桌上總是擺着面小鏡子，是臭美的精緻少女一枚吖~
她的同桌就是之前提到過的田甜，一個愛笑的小胖妞。
程小雨惶恐不安.jpg
她一邊乖巧地遞上鏡子，一邊回憶着自己最近是否有好好完成並提交英語作業，是否在小班可能出現的公共場所偷摸說他小話，宿舍床板下用膠帶藏好的捲髮棒有沒有可能被檢查衛生的宿管阿姨發現……
答案是應該沒有。
那總不能是因為自己在今天這節課上統共照了六次鏡子吧？
就這？
不是吧不是吧？
小班為何如此關注我？
他是不是……
沉迷我的美色？
……
楚萇自然不會猜到就這短暫的幾秒鐘，臭美的精緻少女腦海裏面已經自動碼好了幾萬字的長文：
《班主任太愛我了怎麼辦》
他接過小鏡子，舉起，對着自己的臉照了又照，恨不得把臉上的每個毛孔都細細看一遍。
瞧這俊俏的濃眉，這炯炯有神的大眼，這高挺的鼻樑，這白齒紅唇……
半年的教學歲月沒有在這個男人臉上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迹。
還是一如既往的帥氣逼人。
片刻后，他緩緩放下小鏡子，有些哀怨地掃視了一圈班級，着重掃視了班上的二十六名女同學，然後語氣中帶着三分悲憤，三分難以置信，和四分痛心疾首：
“男同學我也就忍了，老師理解並尊重異性戀。”
“但女同學們，你們怎麼睡得着呢？”
他差點以為自己年老色衰了，誰懂？
“有這麼帥的老師，你們上課居然睡得着？”
因為投入的感情過於充沛，最後那個'着'字還險些破音。
“……”
如何用簡短的一句話精準地描繪出此情此景：
烏鴉飛過並留下六坨屎。
在這該死的尷尬中，下課鈴聲適時地響起。
“小賣部去不去？”
“不去。”
“我請客。”
“走！”
“哎，能不能順便幫我帶包薯片？”
“甄蓁你要上廁所嗎？一起呀！”
“老師，”程小雨怯怯地看着楚萇:“您能把鏡子還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