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喜鵲登枝陣

第6章 喜鵲登枝陣

雲昂想把這個問題高大化,弄個高屋建瓴。

“關於財富,假設財富總量是固定的,那麼只有欺騙利用他人,才能在財富爭奪中佔得更大比例。假設財富總量是會增長的,那麼更高的效率,更有效的合作,就能把財富蛋糕做大,每個人都能獲得更多的財富。”

大小眼像看傻子一樣看看雲昂“第一,你偷換概念,第二,這麼糊弄一位少女,你的良心不會痛么?糟老頭子,我勸你趕快說點有用的,我可是花了錢的。”

這小丫頭,還知道偷換概念這個詞?雲昂忽然發現重點不是這個,而是——她叫我老頭?她知道點什麼?不會不會,她又沒有那個能力。但是看了看大小眼那一大一小的眼睛,雲昂又覺得有點拿不準。

“說點有用的啊。”雲昂斟酌着詞彙,那就按照糊弄人的套路來。“那你有啥能賺錢的技能啊?”

“我要是有能賺錢的技能,我還問你幹什麼?我一個初一學生,唯一技能就是考試。能賺錢不?”

“不能,考試確實是一門技能,但是大部分時候,這個技能是花錢的。”周圍一圈看熱鬧的都點了點頭,家裏有孩子的更是心有戚戚焉。開玩笑,現在考個駕照還得幾千上萬呢。更別提孩子從小學一路考到大學,前後一共花了多少?想想都是淚啊。

“倒是有一個賺錢的辦法,但是不能在這裏說,法不傳六耳。”雲昂故作嚴肅,把臉一板。弄得一眾閑人直翻白眼,還法不傳六耳,你當我們是獼猴啊,那小姑娘是孫悟空?

然後一大一小倆人為了探討世紀難題,轉身出門了,目標直指附近最大的冷飲店。曲晞的口號是“吃窮你個糟老頭子”。

冷飲店裏一大一小倆個身影嘀嘀咕咕了半天,雪糕吃了三種,曲晞覺得雪糕很好吃,對雲昂的服務很滿意,並表達下次有機會要再次用五毛錢購買這種服務。雲昂表示熱烈歡迎,並用大清帝國太后著名言論為這次會面畫上了完美的句號——“量雲昂之財力,結大小眼之歡心。”只要您高興,錢不是問題。

當天晚上,曲晞就給丁白駒介紹鐵碗寺的神奇,啰啰嗦嗦說了一大堆之後,曲晞說了實話。鐵碗寺那個洋和尚想見一見你。曲晞摸着兜里的二百元介紹費,心想你個陰陽臉一定要給我面子啊,二百元的面子不小了。

“我已經租了三號樓劉二哥的麵包車要去郊區啊,定的就是明天”丁白駒忽然冒出一句,驚醒了曲晞的發財夢。

不給面子啊。曲晞小小的心抖了一下,看來獎金是賺不到了。和假和尚雲啟鳳的約定是,明天丁白駒去見雲昂的話,加三百服務費,後天只加兩百,到第四天就沒服務費了。

丁白駒覺得自己缺錢,很缺錢。自打認識了曲晞之後,這種缺錢的感覺就日益濃厚。要給大小眼買個運動鞋,要給大小眼買個潮點的衛衣,大小眼從來沒上過課外班,報個舞蹈班好像是八百起。丁白駒這輩子從來沒被人需要過,這次有個可以關懷的對象,丁白駒的人生價值因大小眼而增加。人啊,有時候必須去愛點啥,才能找到自己存世的意義。丁白駒雖說是沒有餓死的隱憂,但是手裏沒啥活錢,每月能動的錢大概也就是倆千多點,還要給保姆紅姐開一份工資。前一段炒股虧了二十七萬之後,丁白駒缺錢的感覺就要加上一個更字。終於明白,原來以前覺得自己挺富裕,是因為自己那時候不花錢。

丁白駒在二十六歲這年,忽然發現自己在這個世界上還沒憑自己的勞動賺過一分錢。

原來自己的一生是寄生蟲啊,還是一隻殘廢的寄生蟲,連爬行都難的那種。

在這種缺錢的焦慮中,丁白駒晚上做的夢忽然變了。這幾天,丁白駒老夢到自己坐着小輪椅去到了一個可能是工廠的地方,空氣中飄着酒香,丁白駒每次都進入院子喊人,但是院子裏空無一人,大門也開着沒人管。丁白駒想要看清那個工廠的名字,走到門口看廠牌的時候就會立即夢醒。丁白駒的夢延續了七八天之後,下定決心不看廠牌,直接出大門直奔院外的大道,終於在一個路口看到了路名牌,橫河路。

橫河路,在城市的正東方,準確來說已經出城,屬於下屬縣級市的一個開發區。只不過這個開發區的地點遠離那個縣級市的市區,反倒緊挨着北通市。

丁白駒給自己的輪椅充滿電,查了電子地圖,覺得還是太遠了,又帶了倆塊備用電池。用了一上午的時間培養自己的勇氣,總算出發,目標橫河路。輪椅的背篼里放了四根黃瓜,倆個桔子,三片麵包,還帶了倆大瓶的純凈水。走到外環的時候,路上已經沒什麼轎車了,大部分是大貨車。丁白駒的小輪椅靠着最外側的慢行道慢慢行進,就像草原上的甲蟲,大貨車如角馬奔騰而過。丁白駒忽然心生悲涼,想起了某個黃昏。

丁白駒中午出發,沒想到自己的輪椅越走越慢,電子地圖上本來顯示二小時能到達目的地,實際走了三個半小時。半路上趁着人少,用飲料瓶接了倆次小便,殘疾人出行不容易啊。輪椅到達橫河路的時候,秋日的天空萬里無雲,藍的水洗過一樣。郊區的路上行人稀少,這片開發區剛剛有企業入駐,丁白駒找了半天,也沒聞到白酒的氣味。附近只有一個小小的村莊,幾個老人坐在村口發獃,這個時間,壯年人都去打工了,孩子都在上學。丁白駒把輪椅開進村子,找了半天,終於在村裡找到了一個小賣鋪。買了一包薯片,真實目的是問小賣鋪的老闆這附近哪裏有酒廠。小賣鋪的老闆說本村就有,並指明了方位。

丁白駒找到這個所謂的酒廠一看,就是一個普通的農家院,裏面放了幾個酒缸。丁白駒把輪椅開到院子裏面,一對老年夫妻從平房裏走了出來。

“買酒?”老頭疑惑的看了下丁白駒,坐輪椅來買酒的還真少見。

“大爺,打聽一下附近有個酒廠在哪?”丁白駒明白過來,這就是個賣酒的。

“酒廠?不知道。”大爺看來人不是買酒的,沒有好臉色。

丁白駒轉過輪椅,慢慢開出了大門口。忽然老大娘從院子裏跑了出來,“買酒的,買酒可以打折!”

“我就是找個酒廠。”丁白駒蔫蔫的回復。

“你等一下。”老大娘回頭又進了院子。過了一會,老大爺走了出來,後面跟着一個中年人。

“請問您找酒廠有何事?”中年人開口,普通話標準的賽過中央台播音員,嗓音渾厚。用詞也是標準的教科書。有何事?一般本地人都是說有啥事啊。

丁白駒一愣,總不能說我夢裏夢到了就想看看。“聽說這邊有個酒廠,產的酒不錯,過來看看。”丁白駒信口開河。

“這裏賣的酒應該就是你聽說的酒廠產的。”中年人露出一絲微笑,饒有興味的看着丁白駒。

“總要到生產的地方看看才放心啊”丁白駒心想你騙誰呢。有啥證據證明這個酒就是那個廠的啊?

中年人輕輕點點頭“也對,眼見為實。你想找的酒廠在橫河路的最東端,離這裏還很遠。”用眼睛打量了下丁白駒的輪椅,意思是你的輪椅去那可能有點費勁啊。

丁白駒最煩別人用這種眼光看他和他的輪椅。沒說話,開着輪椅直接走了。中年人本來還期待着啥,發現事情忽然就失去了控制,琢磨一下,自己好像也沒做錯啥啊。本來用車把他連人帶輪椅捎去都可以,自己的車後面有可拆卸的坡道,專門針對殘疾人出行設計的。這下用不上了。

丁白駒出了村子,拿出手機查橫河路的最東端,驚訝的發現這個橫河路還真是名副其實啊,橫河路是順着橫水河修建的,長達二十八公里。自己現在就在橫河路的最西端,以自己這個小輪椅的速度,走到最東端估計天都黑了。

回家。出了村子,丁白駒尿意洶湧,忍着又開出一段距離,找個人少的地方,把純凈水拿出來,先喝了一大口,然後洗手換大口飲料瓶坐在車上小便。

村子裏,中年人站在房頂上,遙遙看着變成一個小黑點的輪椅,撥通了電話,“大哥,人見到了,應該就是他。但是你的汨夢術不準。人又走了。”

回去后,丁白駒就找劉二哥預定了他的麵包車,二百塊錢包來回,熟人,包他的車還能多個人照顧自己。

第二天的行程很順利,四十多公里,劉二哥的麵包安安穩穩的幾十分鐘也就跑到了。

橫河路的終端果然有一個廠房,明顯是新蓋的,外牆的塗料顯得很鮮艷,大門還沒安裝完,只有一個鋼鐵門框。劉二哥先把輪椅搬下去,這次特意用的沒電動功能的輪椅,比較輕巧。然後把丁白駒抱下車放在輪椅里。丁白駒現在的體重也就八十多斤。

院子裏很安靜,連幹活的工人都沒見到一個。還有幾個腳手架搭建在廠房外牆,一堵牆剛粉刷了一半。

劉二哥推着輪椅,在丁白駒的示意下向廠院裏面走去,準備繞廠子一圈。“啪”一聲,液體滴落的聲音在空曠的工廠里格外清脆。

丁白駒覺得頭嗡的響了一下。就像有人敲罄,在外面聽來是邦邦的聲音,如果你在磬的裏面呢?

劉二哥毫無所覺。在廠房的側面發現了一條新修的水泥路,好像是正好沿着廠子院子能走一圈。路的盡頭有一棵槐樹,正是落葉時節,樹下葉子鋪滿了地面,一地金黃夾雜綠色。半禿的樹梢飛來倆只喜鵲,在最高的樹梢跳格子一樣來回跳躍。

“啪”又是一聲,這次丁白駒注意到聲音的來源,是腳手架那裏,仔細觀看下,是一把塗料刷子子上滴落下來的。

不對,塗料還是濕的,濕到滴水,說明什麼?

工人們是剛剛才不見的。上一分鐘他們還在用刷子蘸塗料。丁白駒想像着一個工人把刷子伸向塗料桶,然後……

發生了什麼?丁白駒的頭又“嗡了”一聲。身上燒傷過的地方一起疼了起來,尖銳的疼痛感讓丁白駒有了強烈的尿意。

一個監控室里,中年男人嘴裏哼着小曲,手上夾着一根香煙,絲毫無視牆上新張貼的嚴禁煙火四個字。

看着監控畫面里的丁白駒拿出了大口水瓶開始小便。中年男人左手捂住了額頭,右手的香煙放到嘴上,終於拿火機點着了。還是失敗了啊。

《喜鵲登枝》陣都能引起不適。這可難辦了。

中年男人拿起自己寫的筆記,開始從頭瀏覽。

五分十四秒之前,陣法佈置完畢。維持平衡的《萬馬齊喑》陣同一時刻在南山孫家坳啟動。孫家坳這個地點選的很好,是一處被棄置了二十餘年的林場舊址。《萬馬齊喑》陣對諸生靈的活力減持效果不會對生命造成大的傷害。

四分十二秒之前,丁白駒到達酒廠門口,預置的陣法啟動關橋為倆男。當初老姑夫傳授這個陣法時說,這個喜鵲登枝陣的靈感來源於中國年畫,倆個喜鵲登高枝,畫面中心是倆胖小子在嬉戲。劉二推着丁白駒進入廠門,符合陣法啟動關橋。陣法正式啟動。

三分二十七秒之前,丁白駒入陣效果維持了一秒不到,在波動儀上有一個上揚顯示,隨即很快跌落。剩餘時間,丁白駒一直處於衰能狀態。

作為對比,劉二自入廠門一直處於增益狀態,波動儀上與劉二相關的數值一直保持在最高狀態。說明陣法效果明確。

十七秒之前,陣法自動解除,丁白駒從衰能狀態解脫。應激反應比較強烈,有排泄衝動。

主要目標沉入陣法時間延遲長,沉入有效期極其短暫。

男人在筆記上又紀錄了幾行,然後陷入沉思。

丁白駒這次尿的格外多,尿液裝了大半瓶,想找個垃圾箱處理一下廢瓶子,四處一看,牆腳就有一個巨大的垃圾箱,不鏽鋼焊制的,閃閃發亮,全新。

處理完廢瓶子,劉二哥推着輪椅順着水泥路繞了一圈,又走到了廠門口。丁白駒感覺特別疲勞,沖劉二哥點點頭:“回家”。

劉二哥抱起丁白駒送進麵包車,-收起輪椅。一腳油門,車輛駛入橫河路,漸漸走遠。

倆人都沒想起回頭看一眼。如果他們回頭看一眼,就會發現院子裏的那棵大槐樹不見了。丁白駒如果回頭看一眼,就會發現這個酒廠的廠牌已經掛了出來——勒金酒廠。

回去的路上,劉二哥連續接了倆個電話。第一個電話是上大三的兒子打回來的,兒子迫不及待的向爸爸彙報“暖暖答應和我實習的時候選一個地方。”

暖暖是兒子大二時追求的女朋友,現在倆人都大三了,男女朋友面臨著最後的選擇,實習期如果選一個地方,變成兒媳婦的機會就會大很多。

劉二哥很替兒子高興,暖暖這女孩雖然自己只看過一次,但是印象相當好,對方的家庭也比自己的條件要好,這事要是真成了,兒子的將來就清晰了。

第二個電話是保險代理打過來的,說是賠付的錢周末到賬。四十七萬。這可是大事,劉二哥本來是開貨車的,半年前出了事故,對方全責,但是對方人受了重傷,一直在住院,保險賠付的事卡在幾個簽字上,一直解決不了。貨車當時撞廢了,車上面的貨損失不小。這次賠付款要是真能下來,劉二哥就可以重新買個貨車幹活。

都是喜事啊。放下電話的劉二哥從後視鏡里看了丁白駒一眼,“駒哥啊,晚上我請你喝酒。”

丁白駒沒有回答,不知道什麼時候,丁白駒睡著了。

丁白駒做了一個夢,夢裏有喜鵲飛過他的頭頂,然後“喳”叫了一聲,一泡喜鵲屎正落在丁白駒的腦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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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人與原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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