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四意外與秘密
篝火冉冉升起,阿妮蹲在旁邊用小木棍玩起了火。
被點燃的小木棍隨着阿妮的揮舞,火花在暗淡的環境中如螢火蟲飛舞。
巨大的羊腿不好處理,科多看着莉拉妮在用一種奇怪的行為舉止告訴獅鷲獸。
她揮了揮手,然後指了指羊腿。做了一個咬東西的動作又搖了搖頭。
高高在上看着他們的獅鷲一愣,科多從它眼睛看出來了八分迷茫和兩分無助。
“你在做什麼丟人的動作嗎?”科多叉着手,一臉關愛弱智的表情。
“哎……”她泄了氣,耷拉着肩膀就差自閉不見人了。
好在,那東西不是弱智。獅鷲獸估計也知道什麼情況,它將羊拖入夜色中,黑暗中骨肉分離的撕裂聲清脆無比。
隨後一陣風浪撲面而來,它叼着肉飛向了不遠處的水源地。
“它要幫我們洗一洗這個肉。”莉拉妮說道。
“還知道洗一洗,不愧是最聰明最厲害的魔獸!”科多豎起大拇指,拍了個馬屁。
“火有了,肉有了,接下來吃飽明天好上路……”
莉拉妮用小刀割着手裏的東西。木屑隨着風吹落,在火光的映射下如雪花般飄落。
被打開的背包被翻了個底朝天,地面一片狼藉。
不久前科多從裏面拿出了一袋子粗鹽。
“你是被富貴人家遺棄的孩子吧,這刀價值不菲啊。”他湊上前,半蹲半跪的立在莉拉妮旁邊。
“富不富貴我不知道,反正我在家裏好像沒餓過肚子。我的父母會滿足我一切的條件,哪怕是一塊土地……”莉拉妮回憶起如碎片一樣的記憶。
那時候她還很小,家裏好像大的沒辦法走完。父母經常會因為看不到她而到處找。
“我被趕出來是叔叔的主意…他不喜歡我父母。父親身邊的大人們跟我說爺爺好像很喜歡爸爸,因此那位叔叔很害怕自己不是繼任者。”莉拉妮攤開手,掌心裏躺着一個木珠子。
“所以我父母遇難后,他就把我父母留給我的東西全私吞了,並把我扔了出去讓我自生自滅。”
科多對上她那沒有感情波瀾的眼睛,這番話在她嘴裏吐出來彷彿如同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一樣。
“怎麼感覺你在開玩笑?那麼值得難過的事情你卻跟說故事一樣。?”
“難過有用嗎?我哭的再厲害也改變不了叔叔趕我走的想法。而且……他好像也不想讓我活着。”
“行了!小祖宗別說了,你還能那麼堅強的活着真的不容易……”科多立馬打斷少女的追憶,他雙手合十,如教徒一樣祈禱着。
“那你呢……”莉拉妮眼珠子一溜,將刀柄遞了過去。
“我?父母雙亡只有一個妹妹。為了生計賺到病倒了,所以我賺錢想辦法給她治病。”科多點點頭。
“你也好不到哪裏去。”
“現在什麼世道啊,上有老下有小,現在還有戰亂和貧困。”接過刀子的科語重心長的伸出手點了點空氣。
“也對,正經人不會在這裏跟我碰面的。啊,我要回去拿點東西。你們別亂跑……”
莉拉妮伸出手拍了拍阿妮的頭,望着抱着腿一臉真誠的科多也不客氣的拍了拍他的頭。
“嘿嘿……我不是阿妮啦,我可比你大幾歲。”他雖然是這樣說,但神色上的歡愉卻絲毫不掩蓋。
莉拉妮的離開沒幾分鐘就引起阿妮的不滿,她有好幾次脫離科多的控制跑了出去。
這邊鬧的那是一個激烈。阿妮又叫又跳的,在用自己所了解的行動去表達自己的不滿和不悅。
她活脫脫的像個猴子一樣,就差給她栽種一棵樹,讓她上樹給他表演一個啼鳴。
“你會說話嗎,還有我警告你別鬧啊,不然我就吃了你的無花果。”
科多呲牙咧嘴的說道,他伸出手扣着阿妮的頭頂,勢必要拿出一副你亂來我就捏死你的架勢。
“不會……”阿妮搖了搖頭,將袋子裏的小乾果拿出來塞了一把進嘴裏。
“……”
——
另一邊,莉拉妮在夜色中穿梭,良好的夜視能讓她如白天一樣清晰。
她看到沙子裏的各種動物爬來爬去,也看到山洞裏呼呼大睡的魔獸。
等她再次路過水源地便下意識的望向了那片光亮無比的軍營。
看來今天他們大概率是不會再夜獵打算逃離這片地區的人了。
被抓到的同胞都刻上象徵奴隸的標識,他們被送去前線為修築戰線了。那些用烙鐵印出標識過的族人這輩子也沒辦法被同族接受了,他們被視為叛國者被驅趕和打罵。
莉拉妮很慶幸自己有影子在,它們在這裏,自己很安心。
影子……
沒人能告訴她,影子是什麼東西。也沒人能聽到影子說的話,那些碎碎念如雨聲一般令人煩躁。
她能看到自己腳下的影子如波瀾起伏的湖面,小小的陰影一直如波浪一樣在蕩漾在土地上。
就連世界的不同,他們也無法體會那種感覺。
在莉拉妮的眼裏,神像似乎會動,術式圖騰有了軌跡運動。雕塑上靜止的球體會自動旋轉。
沒人能知道……她的認知是何時開始發現與他人不一樣?
——
軍營
駐紮的護衛三三兩兩,流動的巡視時而被身後帳篷里傳出來的謾罵聲吸引。
火堆邊上喝酒作樂的人也不敢對此有半點指點,各色的言論中卻見不到一絲對那番謾罵的不悅。
“滾,都給我滾!一群廢物!”
怒吼聲伴隨着摔東西,帳篷裏面走出來的醫生一臉疲憊和辛酸。
花白的頭髮和一張疲憊不堪的臉,醫生頭頂上的圓耳頹廢的耷拉着。
“辛苦了……”一位扎着小辮子的馬族人上前遞了一塊濕毛巾給醫生擦擦額頭的汗水。
“馬克隊長那邊怎麼樣……”他望着低頭擦汗不語的醫生,原本還放鬆的心一下子又繃緊了起來。
“傷口和內傷倒是沒問題……只是他手腕上的那個東西……我沒見過這種特殊的術式。”醫生嘆了一口氣,將毛巾翻了個面。
“瓊恩副隊長還在為難你們嗎……”他說道,兩隻護手不禁緊握成團。
背後的謾罵聲還在不停,那稚嫩的青年粗魯的大吼大叫着,將一個和他差不多年紀、背着藥箱的青年給扔了出去。
藥箱裏的瓶瓶罐罐隨着跌出滾輪一地,場面一度陷入僵持。
“我們幹這一行的,什麼都得適應。沒事……”醫生立馬過去將他的徒弟扶起來,兩個人互相拾起地上的東西。
他那年輕的小徒弟看起來鬱悶萬分,下垂的眼皮委屈的看起來像要哭出來一樣。
“你這什麼表情,給我收着點。”醫生兇狠的瞪了他一眼,將濕毛巾一下子拍在他臉上。
“嗯……”他點點頭,緊緊捏在一團的手緊緊貼在大腿上。
衣服緊緊的勒着他的身軀,衣領下潔白的軀體如案板上的豬肉般白嫩。
“大人,您今天將隊長帶回來的,副隊長剛才懷疑您,認為這一切都是您的計謀。”那年輕的學徒有着棕色的頭髮,一撇的白髮被掛在額前。
少年的眼睛澄澈如湖面,那藍色雙眼中的汪洋佈滿稚嫩和青澀。
“好……我會給副隊長一個腦子的交代。”男子苦笑着,他手捏着腿上的箭袋,眼睛不自覺的撇了過去。
那裏插着一支被污染過的銀箭頭,那黑霧或者說是黑影。它的黑霧將這箭頭污染,銀制的箭頭開始失去對破開魔力的作用。
再次溶解重鑄也無法解救這支被詛咒過的箭頭了。再過一段時間,這支箭頭會如灰燼一樣分解、消失在塵埃里。
“你叫什麼名字……”他說。
“亞歷克斯.瑟奇亞克。”少年俯身,閉上眼虔誠的回答道。
“瑟奇亞克……沒想到你是他的兒子?”
那男人點了點頭,邁開步向帳篷走去。
“你呀,明知道副隊長大發雷霆你還不肯出來。”醫生立馬上前給了他後腦勺來了一下。
亞歷克斯.瑟奇亞克捂着頭聽着訓斥,腦海里全是回憶目前生涯中所識來的一切知識。
“隊長身上那個東西……除了找到那個人接觸,還可以用人魚族的血去凈化。”他鬆開揉捏腦殼的手說道。
“人魚族……人魚族……你就知道凈扯淡,那我問你,難道你現在去東邊大海讓人魚族放點血給你?”
醫生的話語帶着刀子和挑剔。
“……”亞歷克斯沉默的搖了搖頭。
“學都學錯,你這腦子一天天的在想什麼。”他看到亞歷克斯那唯唯諾諾的樣子更是氣上心頭,又伸出手打了他的腦袋一下。
“人魚族是對,但是那是金色人魚的血才可以。金色人魚是他們的王族,放眼望去整個陸地上只有雙翼族的王室有兩瓶……”
青年點了點頭,便不敢再吭聲。
夜晚下的熱鬧掩蓋着緊張,氣氛莫名壓抑讓亞歷克斯喘不過氣了。
他打算去洗把臉,順便透透氣。
這是他第一次離家跟隨軍營來到荒漠,一望無際的黃沙他從一開始的適應到現在開始吃不消。
洗把臉透透氣,總好過在這裏讓心神疲憊不堪。
……
莉拉妮順利的抵達到了自己的“家”,地上的鎮長還躺着一動不動。
地上凝固的鮮血深入了沙子裏,將黑色的塊狀物吸干水分。
家口門坐着不少還未睡的同胞,他們抱着手警惕的盯着莉拉妮。
“怎麼了。被男人拋棄了?那你可真可憐。”
“我來告訴你們,我和帕伽索斯人說好了。你們這裏一個人值二十塊錢,女人十五,孩子十塊錢。”莉拉妮將衣服夾層里藏的嚴實的硬幣捏在手裏。
順着她的拋起,幾枚銅幣叮噹墜地。旋轉發聲的硬幣帶着光暈在夜色中翩翩滾動。
“這些硬幣是他們讓我給你們的。不想被抓的,你們誰能提供三個男人出來頂替自己,那帕伽索斯人將會放過你一碼。”她的笑容如惡魔般猙獰,微微扭曲的嘴角讓人相信她或許真的來自地獄。
當然……這是個有點過分的玩笑。
“開玩笑的開玩笑的。別在意啊,在意也沒用哈。”莉拉妮立馬換成一副微笑的臉,微微露出的犬牙顯得青稚可愛。
無人在敢吭聲。
她順利的從家裏拿了兩大袋的東西,連拖帶拽的往科多那邊趕回去。
——
篝火被反覆添加柴枝,打從剛才,莉拉妮已經離開一個半小時了。
月亮早已換個了個位置,頭頂的星河如畫作。
科多呈大字趴在土地上,瞪着眼睛看着那銀河中閃爍的白點。
阿妮乖乖躺在邊上不知所措,她時而爬起來望向四周,望着漆黑的四周開口呼喚着莉拉妮。
沒有人回應便繼續干瞪着眼看着莉拉妮離開的方向。
不一會,輕微的振動提示他們,它回來了。
獅鷲將肉帶回三人的營地,濕漉漉的泡水肉叼在嘴裏,血水順着肉滴落在泥沙上。
有還在嗷嗷待哺的阿妮,科多隻好一個人琢磨怎麼樣弄這個東西。
“你叼着別動啊,我把它割下來。”科多的命令讓獅鷲獸有點不滿意,它粗粗的低吼時有時無。
簡單烤熟的肉類帶着淡淡的腥味,只有簡單的鹽作為調料。
科多用莉拉妮的小刀將割開肉,把它放在木棍上串燒,再用乾淨的布裹起來方便食用。
肉的新鮮確保了鮮味會是鹽味后的第二感覺。
一口下去,化為汁水的脂肪從肉絲中湧出。熱乎乎的食物給了他們很大的慰籍。
抱着肉啃的科多看着眼巴巴的阿妮時不時張開口啊了一聲。
他將肉撕了下來,吹了吹就塞進她的嘴裏。
還沒回來嗎?科多啃着肉,眺望着遠處。
——
亞歷克斯獨身一人漫步在星月下,黃沙鬆軟帶着餘熱。
他愜意的揮舞着手腳,讓自己舒服點。
哼着歌的他突然聽到身後的動靜,本以為是小鼠類的魔獸。他轉過頭卻看到一個拖着布袋的黑色人形。
兩個人眼神對視,一下子都猶豫了起來。
率先反應過來的莉拉妮立馬爆沖了上來。倘若這個少年大聲呼喚,那一定會驚動那邊的巡護。
連她都沒注意到,自己的行動快之驚人。
“你好!請問……”亞歷克斯友好的打了個招呼,一臉笑容燦爛。
那人還沒反應過,臉上的笑容還沒展露出來,就被她鎖住喉嚨按倒在地了。
呼之欲出的問候被她手上的力道硬生生捏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