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採藥

因為沒有夜間活動，張顛在尚未拂曉的時候就起來了。

如往常按岐老經內篇中的隧道洞微節選進行觀想吐納。隨着胸腹蠕動，體內發出陣陣如同悶雷作響，如此十數息后，張起身到屋后的糞坑排出了前日的一身濁氣。

待大解完時，天空出現了今日第一絲光亮。張顛隨手扯了片帶着露珠的葉子擦了擦，對着陽光開始了外篇的炁體導引六式。

吞吐清氣，將臟腑之氣引導至骨骼、經筋、皮部，從軀幹到四肢，通透內外，使諸經路、絡路暢通無阻。

六式對應六經，各有功用。不過經文上記載這六經以及觀想內景所得，體內經絡的走向和數量，與當年張顛所學經絡圖多有出入，比如心包經通心臟，心經通腦。

如經文所說，人有六臟六腑，腦即第六臟而非所謂奇恆之腑，而對應腦臟之腑，則是整個兜裝人體的大皮囊。

因為導引至此時，全身皆有電光閃爍，所以張顛以三焦電路命之。

當年張顛學習針刺時，便覺得經絡學說多有前後矛盾不通之處，人體內器官以實心者藏精為臟，中空者疏泄為腑，腦為實心收藏精神之所，怎麼能以所謂奇恆之腑加以概括呢？

此事學術界也多有爭議，不過此時當以己內觀所得為準。

一式打至六式，張顛周身隱約閃爍着紫電，隨着打完收工，紫電逐漸隱入體內。

原本的張顛不過75左右的中等身材，加上久坐，除了五官有些男人味，算不上什麼頂好的人才。

但經過這小半年內外兼修，他的筋骨竟開始了二次生長，足足拔高了一個頭的高低，連原本有些后移的前額線都向前移了回來。在這人均吃不飽飯的世界，顯得無比高大。

接着準備早餐，將自己手捏的麥子粉加入肉乾和野菜熬了一大鍋麵糊糊，撒入少許鹽巴，吃不了鹹的可以不加。

張顛咕嚕嚕喝完，將碗舔了乾淨，吧咋了下嘴巴，看到天已經蒙蒙亮，便套上草鞋（自己的皮鞋捨不得穿），背上藥簍子上山。

鏡湖省地貌多以丘陵平原為主，直到最北邊才突兀地升起一座高山脈，如同一道人為的高牆屏障，橫隔南北兩國。

據獵人所說，這條連綿看不到盡頭的高山脈傳說是上古時期眾生之主赤爾普降下的神跡，用來隔絕兩裔無休止的戰爭。

張顛所去的山，是高山脈中諸多平平無奇的一座山峰，因為遠看好像一個佝僂着抽煙的老頭，所以被當地人稱為老鬼山。

山路崎嶇，多峭壁，當地有大量的肥田可以耕種，又有地勢平緩的平原丘陵放牧，鮮少有人會冒着危險上山討生活。這也給了大量野生動植物棲息的環境。

張顛踩在幾乎半垂直的山路上，如履平地，健步如飛，好像背上吊了威亞一般。

一路認葯，一路採摘。

不多時，就到了半山腰的一處小瀑布。

山上有多個山泉瀑布，也是鏡湖的諸多水源之一。

張顛脫掉衣服，泡進清澈的水潭清洗了一下身體，又來到瀑布下沖了一會，感覺精神抖擻。隨即將簍子裏的藥材拿出來清洗、分類。

張顛取出一根連根的草，摘掉莖葉，將發黃的根用水清洗掉上面的泥土，放到掌心。他的掌心微微發紅，自生出一股熱浪，將濕潤的植物根烘乾，卻不產生一絲焦氣。

張顛說著中文自言自語：“黃連。外形和過去見過的有所不同，但藥效大抵相同，

對痢疾特效。”在他獨處的時候會說中文，是怕自己忘記家鄉的語言。

又將其它黃連挑出，一一如法炮製。將黃連干品包好放到一旁，他又取出一些頂端長着白色長須的植物，也是去莖葉留根，如黃連炮製。

“白頭翁啊！這擱以前可找不見了，都是假貨，沒想到這裏遍地都是。”

這也是如黃連一樣的特效藥，專治熱利便血，與黃連復方時協同作用甚至起到一加一大於二的功效。

這小半年下來張顛為周圍的村民治了不少病，綜合下來發現多是飲食不潔產生的痢疾，他沒來之前，每年都有不少老幼扛不住腹瀉拉血而死。

於是在採藥過程中，偏向於採集一些解毒殺蟲的苦寒葯，治成簡易散劑用來應急。

除了過去熟識的藥材，山上還有大量他不認識的草藥，經過一一嘗試后，根據味道反應推斷出了功效。

比如一種有劇毒，但是外形看着跟紅薯九分像的根莖，需要大火熬制一個時辰來水解毒素，服用后心率加快精神亢奮，和過去的四川魔芋極其相似，被張顛命名為烏頭薯。

將七八種藥材炮製打包后，張顛光着膀子走向潭邊的一塊一人環抱不住的鵝卵石。

只見他俯身雙臂一展抱住石頭，輕輕嘿了一聲便將石頭抱了起來，接着他右手往底下一兜，輕輕將石頭朝空中一丟，石頭飛起丈余高后落下，被張顛用左手輕輕接住，接着腰馬一沉用左手也將石頭丟起丈余高，復又用右手接住。

如此左右往複百餘次，張顛感覺似乎微有細汗后便停了下來。

又找了棵環抱粗細的大樹，輕喝一聲：“商陽劍！”伸出食指在樹榦上一點。樹皮毫無變化，張顛暗自點頭，伸手摳掉樹皮，樹榦里的纖維被焚燒成了焦炭。

他伸出中指，喝道：“中沖劍！”這一指並未觸及樹榦，卻從指尖擊出一道鋒利無比的無形劍氣，將樹榦戳了一個對穿。

伸出無名指：“關沖劍！”也是一道無形氣勁擊出，不過卻不是鋒利的劍氣，而是如同鐵鎚一般往樹上重重一擂，震的大樹枝葉狂落。

伸出小拇指，張顛遙遙朝樹榦一指：“少澤劍！”只見一道紫電從指尖一閃而過，打在大樹上。“少沖劍！”小指點在樹榦上，樹榦登時布起了白霜。

“六脈神劍最後一式！少商劍！”張顛豎起大拇指，狠狠按在僅剩一塊完好的樹榦上，指下從樹皮開始飛屑，如同遭了電鑽，樹榦多了一個碗口大的洞，樹纖維盡數被震成了碎末。

“顛哥牛歡喜！”張顛豎起大拇指給自己點了個贊，大喊一聲，“火焰刀！”左手並指成刀，朝被毀壞的樹榦處一揮。一道灼熱的氣勁從掌緣砍出，飽受摧殘的大樹終於忍不住張老爺的淫威跪下了，麻匪來了都扶不住。

他修鍊岐老經小半年，學會了內視，體魄日益強壯，更是修出了一種神奇的臟腑真氣，簡稱藏氣。

六種藏氣，擁有六種性質的不同力量。分別是心氣的灼燒、肺氣的鋒利、腎氣的冷凍、肝氣的旋轉、脾氣的衝擊以及腦氣的紫電波紋。

張顛將六種性質分別練習固化在五根手指上，創造了“六脈神劍”。又初步將灼燒和鋒利兩種性質結合，創造了“火焰刀”。

並且隨着他參研岐老經，逐漸發現了此書的奧妙。

就是隨着他診治了各種新的疾病，無論是病菌引起還是七情所傷，甚至涉及神怪之流，便可將病情癥候整理記錄進經書中，經書則會隨機反饋出一道藏氣，若是研究出治療該病的有效療法，則會隨着有效性增加藏氣的量。

一次反饋，往往抵得上張顛十幾日乃至數個月的修鍊。像昨夜的青氣，便是得的肝氣，又有赤白黑黃紫五色，分別存在心肺腎脾腦。

這種藏氣與過去看過的武俠小說不同，並非存在於丹田或是膻中，也不需要刻意搬運周天。而是平時藏於身體六大臟器中自行溫養，只在需要時從各臟器中湧出，順着各自的經絡行走筋骨皮肉中，令張顛得到種種不可思議的神異。

這六脈神劍和火焰刀實際上只是張顛給自己一些儀式感所編造的招式，實際上只要他想，全身上下各處竅穴關節都可以發出各種性質變化的氣勁。

不過對此張顛也並不滿意，畢竟在這個劍與魔法的世界，他是真的見到過邪靈鬼怪了。

如果真的有巨龍，有天神，那如果第三次天元戰爭開啟，金先生的武俠水平恐怕連自保都不夠，至少得練到霹靂布袋戲那個水準吧？

再不濟風雲也行啊。

張顛扛起倒下的大樹，將葯簍子掛在樹枝上，往山下走去，還是得多給人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