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胭脂河與胭脂街
老胖子接過陳玄策手中的鎮妖服,和麻百戶打了個招呼,瘸着一條腿匆匆離去。
“大人,小的咋看不明白呢,死了兒子,咋感覺他有一些高興?”
跟着麻百戶往外走的陳玄策忍不住的問道。
麻百戶臉色更加的難看,不過還是給了陳玄策解釋。
死去的胖子不是這老胖子的親兒子,這些年瘸腿老胖子不斷收養流民手中的孤兒,養大之後送到鎮妖司。
這麼做的目的,是看上了鎮妖衛的撫恤:根據品級不同,一百兩到三百兩不等。
“你說他能不高興么?養這麼大有十兩銀子夠了,送進來早晚是個死,死了最少一百兩。”
“這王八蛋,這些年往鎮妖衛送了沒一百也有八十了,通過訓練的有六十個!我還以為胖子真的是世襲罔替進來的,沒想到是這王八蛋送來的,遭娘瘟的,活該他那條腿被人打斷。”
“這瘸腿,有說道?”陳玄策問道。
麻百戶的臉上憤怒之色一閃而過,又摸了摸下巴上的幾根鬍子,嘆了一口氣說道:
“咱們也不是沒和這種人合作過,這鱉孫幹活不地道,前幾年,過繼了朋友的一個孩子,養了幾年送了進來,後來被孩子親生父母發現,他腿就瘸了。”
陳玄策了解了情況,啥也沒說。
這種事兒正常,鎮妖司常年缺人,有傳承的不樂意來,自己培養的又少,還真少不了干這買賣的人。
只不過像這種老胖子親自把孩子撫養成人,再送進來送死的狠人,還真不多見。
更多的是幫鎮妖衛搞流民進來,選上一個十個大錢,過了考察期,再給半兩銀子,陳玄策就是這樣進來的。
說不上誰的玩法更賺,老胖子的玩法更缺德就是了。
陳玄策已經是正式的鎮妖衛,以後每七天能領半兩銀子,根據任務難度大小,還有額外獎勵。
運氣好的時候,出任務涉及到有錢人家,那油水可是不少。
鎮妖衛苦,苦在了黃字組幹活的九品鎮妖衛上,上面的玄字組,可是個個富得流油。
別的不說,麻百戶也不是差錢的人兒。
地字組更不用說了。
胖子的屍體已經被領走,老胖子怎麼處理陳玄策不知道。
如果有可能,他倒是想把胖子安葬。
來到這個世界三個月,雖說見慣了生死,但胖子是他唯一的一個朋友,就這麼沒了,不舒服是難免的。。
陳玄策跑到飯堂混了兩個雜糧饅頭一碗綠豆湯,又厚着臉皮要了一筷頭子鹹菜,這算是把早飯對付了過去。
鹹菜可是鎮妖司黃字組的寶貝,這年頭不吃鹽,沒力氣幹活。
吃完飯閑下來的陳玄策,跑到昨晚被雷劈的房間。
他想找找看,自己的魚竿剩下沒,還有那塊圓咕隆咚的石頭。
廢墟已經有干雜工的流民在清理,看着一個穿着鎮妖服的官人前來,瘦弱的流民們停下了手中的活計。
“別停,接着干你們的,幫我盯着點有沒有魚竿和一個拳頭大小特別圓的石頭。”
雜工點了點頭,接着清理廢墟。
過了一會,廢墟清理完畢,石頭沒找見,魚竿倒是倖存了下來,不過斷成了兩節。
陳玄策也不糾結,石頭沒了就沒了,那玩意撿回來只是想着留一個念想,畢竟救了自己一命。
魚竿最重要的不是那根杆子,隨便就能找根木棍代替,最重要的是魚線和魚鉤,這可是他的寶貝。
這還是他第一次出任務,在天水旁的遊船上順的。
那是大戶人家的船,順的心安理得。
主要是路過的時候船上穿的人模狗樣的俊俏公子,口出不遜罵他們是官家的狗腿子。
麻百戶忍都不帶忍的,上去就是左右開弓一頓大嘴巴子,陳玄策趁着大家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的時候,順了個這玩意回來。
當時小胖子還說他沒眼光,陳玄策也沒解釋。
總不能給大字不識一個的小胖子解釋什麼叫‘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吧。
不能想這事兒,一想就容易想起胖子那張油滑的臉。
換好新的杆子,日上三竿的時候,陳玄策走出鎮妖司北門,奔着不遠的胭脂河而去。
這胭脂河,本是從護城河中分出來的一個支流,西城牆而入,在內城七拐八拐的從東城牆而出。
原名京都河。
後來因為靠近東南城牆這一段,鎮妖司附近,做起了文雅的買賣,每天太陽剛升起的時候,就有着鶯鶯燕燕在河旁洗着紅紅綠綠的衣服。
什麼抹胸輕紗,褻褲肚兜。
每個上午,胭脂味兒都瀰漫在鎮妖司到東城門這一段河道,京都人就稱之為胭脂河。
陳玄策倒不怕胭脂河裏的魚不幹凈,這世道,能整點肉吃就不錯了。
來到河邊,二三十米外就是連綿幾百米的兩排小樓,那是京都達官貴人,商賈巨富晚上敗火的好去處。
胭脂街。
不是賣胭脂的街道,本來也不叫這名兒,和胭脂河一個道道。
兜里不沉,別想進門。
老話說得好,兩眉之間風情萬種,兩腿之間深不可測。
上好魚餌,這魚餌是綠豆湯混着雜糧饅頭,又放了一點鹹菜製作而成。
甩桿,剩下的就是靜靜的等待了。
不一會,起竿,一條筷子長的鯽魚就提了上來。
“今兒運氣不錯,中午不用回去吃了。”
胭脂河魚多,得益於內城的達官貴人拿釣魚當消遣,禁止老百姓在胭脂河捕魚,時間久了,這裏的魚很是肥碩。
陳玄策優哉游哉的靠着河邊的蘆葦,期待着下一位中獎者。
中午,陳玄策看着火堆上的兩條鯽魚,口水嘩啦啦的流。
拾掇乾淨的鯽魚,肚子裏讓他塞上了河邊的不知名野菜,又放了點早上留下的鹹菜絲。
那小味兒,撓一下就上來了。
這野菜,在大梁沒人知道能吃,只有他這個不是此間的靈魂,才知道,這玩意酸是酸了點,和魚放在一起,味道絕佳。
“喲,小哥,又來禍害水裏的魚了?”
近處二層小樓的欄杆處,一個身穿紅色輕紗,私密之處隱隱可見的妖嬈女子,軟軟糯糯的招呼着陳玄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