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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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淡無光的客廳內的喘息聲逐漸平息。
兩方都在等,等待窗外的烏雲散去的那一刻。
白蘭地緊緊握住手機,等待月光掃除黑暗的那刻。
對面的男孩的聲音已經微不可查。依稀能聽到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不知道對面在做什麼,是不是在戴上夜視儀?還是在準備一些大威力的武器?
他的手指有規律地在手機屏幕上無聲地敲打。
灰色瞳孔縮小,緊盯着窗外還未出現的月光。
“!”
月光終於穿透雲層。
他把手機擋在臉前,亮起屏幕,就好像一盞指示燈。
“呯!”
同時響起的兩聲槍響。
一顆子彈從正前方徑直穿過手機,直接擊穿他的頭部;
另一顆子彈從側後方襲來,他的心臟穿過。
密密麻麻的放射性紋路從手機彈孔處蔓延開來,血液沿着這些蛛網似的小路滴下。
全身黑衣的身影倒在了月光照耀的大廳里。
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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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格蘭深吸一口煙,把地上掉落的彈殼撿起來,放在貝斯包的側拉鏈兜里。
裏面已經有了十幾顆彈殼。這些銅製的小玩意互相碰撞,發出叮叮噹噹的脆響。
他一邊卸下紅外瞄準鏡,把槍裝到貝斯包里,一邊對着耳邊的藍牙耳麥說:“任務完成,擊中目標頭部。”
“收到,37號集合,進行收尾。”
波本有些沙啞的聲音從耳麥里傳出。
“了解。”
蘇格蘭背起貝斯包,一個翻身,消失在黑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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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響過後,客廳恢復安靜。
屍體和昏迷的社長都不會出聲。
斯米諾也無聲地站在原地,匕首刃端銳利,卻沒有染血。
波本和白色威士忌從掩體後走出,和作為誘餌的斯米諾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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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卧底的底線在哪裏?”
上北幻突然開口。
他看着卧底白蘭地的屍體,明明也是外黑內紅的靈魂,卻和威士忌三人完全不一樣。
黑暗對於「六眼」的擁有者來說從來不是阻礙,從波本那裏借來的匕首也足夠鋒利。
他沒能親手殺了白蘭地,只有一個可能。
他心軟了。
而一顆軟弱的心,是沒有辦法拿起鋒銳的刀的。
“這我怎麼會知道,我又不是卧底。”波本通知完狙擊手集合才開口。
他保持着營業性微笑,把白手套上的褶皺一條條撫平。
“猜一下嘛。”
“哼……或許是本國的利益?”他彎起紫灰色的眼睛,笑着說,“反正不可能是為了自身的利益。”
“那能為此犧牲到什麼程度呢?”上北幻神情有些恍惚。
“這個社長犯的罪無論在哪都夠的上一顆子彈吧?這樣居然也能受到卧底的保護,甚至採用了證人保護協議。”
“可能是因為他保護的是美國的利益吧。”安室透笑得更燦爛了。
“在日本行動的美國人好像也確實沒有為日本考慮的必要?”
剛剛趕到的萊伊有些不自在地摩挲手上夾着的煙。
“卧底都是一群噁心透了的傢伙,”金髮黑皮的組織代號成員波本說。
“自以為秉持着高尚的動機,結果乾的儘是違背自己發下誓言的骯髒事。”
“稍微有點過分了吧……”
“哪裏哪裏,我已經很委婉了。”安室透清除完留下的痕迹,朝椅子上那個昏迷的人影歪頭。
“那個東西,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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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為代號成員,就算你是組織里大名鼎鼎的波本,能不能對我稍微客氣一點……”
頂着墨鏡和鴨舌帽的地中海突然抬起頭,很不客氣地扔下這兩個東西。
“至少別用‘東西’來形容我。”
波本看起來對他醒來一事毫不吃驚,他端起微笑,用手摩挲下巴。
“代號?我可從未聽說我們藤原社長什麼時候居然獲得了代號啊。”
“這次之後,朗姆大人會給我代號的,波·本·大·人。”
他帶着極為內斂的惡意喊出安室透的代號。
“不過這件事就不用您操心了。”
安室透眯起紫灰色的眸子,裏面同樣充斥着毫不掩飾的惡意和揣測。
“哎呀哎呀,可別用這種眼神看着我。”
地中海社長裝出一副恐懼的樣子,浮誇地用手擋住波本的視線,還向後退了幾步。
波本身後的蘇格蘭和萊伊似乎也受不了這傢伙的表演,也向他投來惡意的打量。
“……”
這個禿頭的中年男人舉起雙手,“你們是想違背朗姆大人的命令嗎?”
“怎麼會,如果這是組織的命令的話。”
波本伸手制止了身後兩人不友好的舉動。
“哼。”
他擦去頭上的冷汗,“既然知道的話,就……”
他沒能繼續說下去。
因為斯米諾無聲地繞到他身後,給了他一記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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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一百八十多斤的肥肉轟然倒地,引發明顯的震感。
“這是什麼意思?斯米諾你是想違抗朗姆的命令嗎?”
波本緊繃起全身的肌肉,舉起P7M8對準對面的斯米諾。
他身後的兩人也做出了同樣的舉動。
儘管知道這對於超能力者來說可能完全沒用,但握着冰冷的槍托,還是能給幾人一點虛假可笑的安全感。
“我聽令於琴酒,可不知道什麼朗姆——”
斯米諾這麼回答,戴着美瞳的藍色眼睛在夜裏好似在發光。
“只是冠冕堂皇的場面話罷了。”
“我其實真正想說的是,紅方不能以正義的名義洗白他,黑方同樣不能以罪惡的名義拯救他。”
“所以接下來,還請各位看一出好戲。”
他右手撫胸,向幾人鞠了一躬。
白色威士忌走到他身前,同樣熠熠生輝的淺藍色雙瞳充滿了無機質的意味。
這一刻,斯米諾和白色威士忌看起來驚人地相似。
“請。”
白化病下屬微微彎腰,隨手扛起地上那一灘肥肉。
“如果我說,我拒絕呢?”
波本仍然保持着他招牌的笑容,從容,神秘,甜蜜卻惡毒。
上北幻甚至懷疑這傢伙被人用槍指着也能保持這幅笑容。
“雖然我很想說,我不喜歡強迫別人。”
“但是很遺憾,你們也不想讓一出盛大審判沒有觀眾吧?”
“啪。”
他輕輕打了個響指。
“!”
白色威士忌的斗篷突然散開成千絲萬縷的白絲,向幾人纏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