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狐狸與道士
院牆內，竹飲用木材架了個火堆，火堆上擺放着一隻處理好的雞，不知道這雞烤了多長時間，熟沒熟，可那香味卻是遠遠的傳了出去。
這不，招來了狐狸，狐狸趴在牆頭，看着外表烤得金黃酥脆，滴着肥油，冒着香氣的肥雞，饞得口水直流。
不過，吃歸吃，它可記恨着竹飲呢？
好啊，原來把它氣走後，竹飲的日子過得很滋潤呢，院子裏都烤起肥雞了。
虧得它還以為竹飲這廝會傷心難過，每日以淚洗面，後悔不已呢！
想到此，狐狸爪子都抓進了石頭縫裏。
狐栗在牆頭齜牙咧嘴的時候，竹飲正好離開了院子，進到屋裏。
看着油的鋥亮的肥雞，狐栗覺得報復的機會來了，它輕巧地躍下牆頭，用爪子抓起肥雞就開始往嘴裏塞。
它吃的飛快，嘴角都是油漬，咀嚼的時候，手上的肥雞看起來慘不忍睹，全身佈滿了狐栗的口水不說，還有狐栗的牙印。
其實狐栗這樣做，除了嘴饞，還有存着不讓竹飲再吃的心。
狐栗瘋狂啃食的時候，竹飲出來了，站在院子中看着狐栗，而狐栗沉浸在美食里都沒有察覺到他的腳步聲。
等到狐栗啃得差不多，抹抹嘴，抬頭的時候，終於看到了盯着它的人。
兩人僅僅對視了一秒，狐栗就敗下陣來，它快速低頭避開竹飲的視線，看到自己手中殘缺的雞時，又如同燙手山芋似的把雞扔開，同時身子也快速移動，眼見着要逃出院門。
它的腦海里又閃過一句話，「跑什麼？」
是啊，跑什麼，它又沒做錯事，明明是竹飲的錯，竹飲孝敬一隻雞給它吃怎麼啦？這吃得理直氣壯的，心虛個鬼！
想明白后，它在院門處快速轉身，一隻手扶着門，另一隻手叉腰，目光挑釁地望着竹飲。
「回來了啊」，竹飲輕飄飄地說了這句話，然後用手裏的樹枝扒了扒狐栗扔在地上的雞。
雞被狐栗吃得很乾凈，基本上雞肉都被啃光，只有骨頭上殘留着少許殘渣。
竹飲仔細瞧了瞧，點點頭，露出滿意的神色。
「嗯，吃的很乾凈，看來我烤的雞不錯。」
狐栗聽了，很是驚訝，這廝是傻了瘋了，居然不怪我。
生性多疑的狐栗覺得有炸，它瞬移到竹飲旁邊用手扯了扯竹飲的臉蛋。
扯了還不夠，更是用兩隻手捧着使勁揉搓。
「喂喂，你是不是換殼了？哪個妖魔鬼怪進了你身，今天還真是見了鬼了。」
竹飲被揉搓的難受，喊了聲「疼」，弱弱地聲音嚇得狐栗手一縮。
竹飲輕輕揉了揉自己被搓疼的臉，淡然地說了句，「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不用懷疑」。
說了這句，還覺得不夠有說服力，繼續補充，「嗯，還有，那雞本來就是烤給你的。」
這說了跟沒說一樣，反正狐栗一個字也不信，不僅不信，反而嚷嚷道，「滿嘴胡言，你怎麼知道本狐會過來，啊？」
「狐狸吃雞，我就試試能不能勾引你過來。」
「結果呢？」
「吶，你不是來了，證明很有效果。」
「……你」
狐栗被噎的沒話說，氣鼓鼓地蹲坐一旁。
竹飲湊近狐狸，卻不敢挨得太近，惹急了它，又害怕它又跑了。
「唉，聽說烤魚也挺好吃的，這火堆都堆好了，可惜家裏沒有魚。」
狐栗耳朵動了動。
竹飲再接再厲，「屋裏捕魚的東西都有，要是有人陪我去，我就烤給他吃。」
「真的？」狐栗再也忍不住，扭頭望向竹飲，眼裏滿是期待。
「嗯。」
「那你收拾收拾，咱們去河邊。」想到有烤魚吃，狐栗開始催促。
竹飲起身，慢吞吞地往屋裏走，急性子的狐狸跟過去，在他身邊瞎嚷嚷，可竹飲不為所動，冷靜地清點着釣魚用的東西。
過了一刻鐘，收拾好了，兩人就往河邊走。
夏天的河裏滿是荷花，荷花下面是一片綠油油的荷葉，粉嫩的花朵在一片綠葉中央格外顯眼，微風吹來時，更是夾雜着陣陣荷香。
荷葉沾染上水滴，久久不散，凝聚成一顆顆小珠子，偶爾有青蛙棲息在上面，待了許久后，又飛快躍下。
竹飲和狐栗來到這裏，呼吸着新鮮空氣。
而這裏的河水也不一般，清澈見底，小魚小蝦穿梭其中，肉眼可見，狐栗見了，玩心大起，用爪子拍起水花，濺了自己一身。
竹飲則在一旁放下背簍，做好魚餌，開始釣魚。
狐栗鬧騰半天，一隻魚蝦也沒捉住，氣急的它把後腿也放進河裏開始追趕，追着追着眼看着要到了河中央，卻被竹飲扔出的繩子一把捆住，拖回岸邊。
面對狐栗惱怒的雙眼，竹飲主動解釋，「河中水深的很，我擔心你去了就回不來，這才出此下策。」
「本狐是普通狐狸嗎？本狐可是法力高強的大妖怪。」
「嗯嗯。」
「知道還不把本狐放開。」
「先答應我別去河中央。」
「都說了本狐是……」
「嗯，知道，不過妖怪也有失手的時候，比如你現在就被捆妖繩捆住了。」
「你在嘲笑本狐？」
「不敢，不過如果想吃烤魚的話，你現在得聽我的話。」
區區凡人居然敢……
狐栗剛想發火，突然想到自己不會烤魚，決定忍下這口惡氣。
「行，知道了，放開。」狐栗眼裏收起不甘心，不耐煩地催促竹飲。
竹飲狐疑的看着它。
看着竹飲不信任的眼神，狐栗衝著竹飲就開始怒吼，「本狐是不講信用的狐狸嗎？你這眼神是啥意思？」
竹飲的小心思被拆穿，摸了摸鼻子不自在地撇開頭。
等到臉上的熱意褪去以後，他才面對狐栗，放開它。
狐栗氣洶洶地呆坐一旁，盯着竹飲釣魚。
盯了一會兒，見魚竿沒啥動靜，覺得沒啥意思，又開始分心。
竹飲叮囑過它，讓它不要跑遠，它只好在竹飲附近尋找着什麼好玩的東西。
可是什麼也沒有，除了些野草和野花。
狐栗只好一邊數着野花有幾朵，一邊扯着野草來泄憤。
然而這樣的舉動對竹飲並沒有造成什麼影響，他只是專心的釣着魚。
狐栗不滿他對自己的忽視，主動找他聊天。
「道士，本狐記得你們道教一派不是吃素的？你這又烤雞又釣魚的，可是違背了教規吧。」
狐栗想到竹飲有把柄捏在自己手裏，喜不自勝。
竹飲注意到狐栗的話，沒有回頭，只是慢悠悠地說了幾句話。
「哦，道教確實是忌葷，不過我是俗家弟子」，說了這句，竹飲覺得有點不妥當，繼續說，「不，其實也不算，我師傅算是個道士，雖然沒被正派道士承認過的，可他自己自成一派，喝酒吃肉那是常有的事，我是被他收養的，自然要遵守我師傅的規矩辦事了。」
狐栗聽了，恍然大悟。
它手指着竹飲道，「什麼嘛，原來你是個假道士，你待在這村裡也就是專門騙吃騙喝嘛。」
「唉，這話說的，我雖然不是正經道士，可我會醫術會除妖，也幫助了不少村裡人，我能有今天也是全憑我自己本事啊。」
這話懟得狐栗啞口無言。
氣氛一度尷尬，直到竹飲的魚竿動了。
狐栗一陣欣喜，趕緊拍了拍竹飲。
「噓」，竹飲給狐栗比了個手勢，狐栗安靜下來，兩人屏氣凝神地看着魚竿慢慢往上移動。
移動到一段距離后，竹飲使勁一拉，一條大肥魚躍出水面。
「成了成了」，狐栗高興的手舞足蹈。
狐栗高興着，竹飲卻沒有失了方寸，他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那條魚居然會眨眼！
事出反常必有妖，竹飲當機立斷，掏出一張符紙，對着魚肚子貼上。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魚一碰到符紙渾身散發黑氣，驚得竹飲一下子將魚竿甩在地上。
還沒等竹飲反應，黑氣已經逃離魚身，往遠方飄去。
而竹飲面前的魚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為一灘白骨。
狐栗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反應過來后，想從魚鉤上的魚骨處探個究竟，準備用爪子去碰，卻被竹飲制住。
竹飲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對它搖搖頭，狐栗也明白事態嚴重，收回了爪子。
不過，雖然發生了這樣的事，狐栗卻沒有忘記它的烤魚。
它內心焦急地問竹飲，「這河裏的魚還能吃嗎？」
竹飲望着黑氣遠去的方向陷入沉思，良久以後，才說了句，「難說。」
說完后，他收拾好魚竿，帶着垂頭喪氣的狐狸回了家。
而從魚身逃脫的黑氣在周圍繞了一圈，最後衝上了南柚山。
南柚山深處的一處洞穴里，充滿了不詳的黑色氣息。
當黑氣沖回來時，洞穴里的黑氣慢慢凝聚出一個人形。
人形沒有面目，只能依稀看到一個黑色的影子。
影子伸出手，將黑氣抓住融入身體裏，讀取了傳達的信息后，一個陰冷的人聲從黑暗裏傳出：「狐狸嗎？看來多了個大/麻煩呢。」
這個令人不寒而慄的聲音回蕩在洞穴里，久久以後，才慢慢消散，而洞穴也終於恢復了以往的陰森和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