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婚事
在明確柴慧有人保護之後,鄭天壽便回山去了。臨走之前他告訴來送行的柴慧,如果有事要清風山上的人幫忙,她只需到今日二人分別的地方來回走上幾趟,打探消息的嘍啰們會主動過來找她。
送走鄭天壽,柴慧便去了常和花榮喝茶的地方。比起那日的爭吵,劉高的來歷要重要得多。她迫不及待地想把知道的一切告訴花榮,免得他不知劉高與慕容的瓜葛再吃他們的虧。
她剛回到鎮上,居住那家客店的老闆便迎了上來。
「大叔,您怎麼在這?」
店主人道:「娘子一早去哪了?花知寨尋你不見,叫我到此處等你。」
柴慧心中暗喜,昨天花榮就是在這裏找到她的,雖然二人沒有什麼交流,但他一定是用心揣度過自己的心思,所以才會讓店主人再到清風山下等她。
「花知寨自己怎麼不來?」
「天剛亮他就率人馬打二龍山去了。」
「二龍山?」
花榮曾對她說過,清風鎮在三山交界處,二龍山正是三山中最險惡的一座。之前有個姓鄧的草包在那佔山為王,倚仗二龍山天險對抗官軍,花榮幾次前往都無法順利進山。如今山上新來了一夥強人,不僅武藝超群,連手下的嘍啰們都訓練有素,這一去豈不是要吃敗仗?
「他怎麼突然想攻打二龍山了?」
「還不是昨天惹下的禍事?我說打不得自有我的道理,有些話不能明着說,可不明着說娘子和花知寨又都聽不進去。如今被打的官人醒過來,自稱是新到任的文知寨劉高。他雖不敢處置花知寨,卻以職務之便命令其攻打最危險的二龍山,怕是想借強人的手除了花知寨吧。」
柴慧忙問:「他們什麼時候走的?」
「天不亮就走了。娘子莫慌,花知寨有勇有謀,打不贏也會有辦法全身而退。他走前叫我幫着娘子收拾行囊,搬去北寨居住,免得劉高伺機報復。」
「北寨?是他的家嗎?」
「正是。花知寨昨夜已經把家中一切都準備妥當,娘子跟我走吧。」
柴慧往二龍山的方向看了一眼,問道:「他那樣的人,真的知道怎麼逃跑嗎?」
「您別看他年輕,他打過的仗可多了,還能不會逃嗎?再說了,咱們花知寨有百步穿楊的本事,賊頭兒露面就難逃一死!快走吧。」
在店主人催促下,柴慧只得跟着他搬到了花榮的寨子裏。花妹妹親自迎接她進門,將她安置在一處僻靜的所在。
「柴姐姐和哥哥昨天為我得罪了劉知寨,今天他就向哥哥發難,把哥哥派去打二龍山了。哥哥昨夜輾轉反側,就怕走後柴姐姐被劉高欺負,所以連夜收拾了這間屋子出來,請姐姐到家中居住。」
花妹妹和柴慧一起將行禮分門別類地放好,又叫人打水讓柴慧洗手洗臉。
「我父母早亡,家中只有我們兄妹二人,姐姐不必拘束。只有後堂乃是哥哥商議軍機要事的地方,一般不許旁人進去,還請姐姐見諒。」
柴慧笑道:「承蒙收留,豈敢給貴府添麻煩。要出門時我就出門,不出門時我也只在這屋裏活動。你放心,我不會在寨子裏隨便走動的。」
花妹妹打趣道:「委屈姐姐一些日子,等大事定下,姐姐身為知寨夫人的時候,要去哪裏都行。」
「你家知寨脾氣大,我可不做他的夫人。況且人生苦短,我才過了不到二十年的自由生活,他休想就此將我困在家中。反倒是你……」柴慧托着下巴仔細打量着她,「你得快些找個如意郎君嫁過去,脫離花知寨的魔爪。」
「你確定不是從一個魔爪落入另一個魔爪?」
「怎麼會呢,哥哥不能選,如意郎君還不能選嗎?知道他是魔爪,咱們另挑一個就是。」
花妹妹的笑容突然有些苦澀的味道,她用艷羨的目光看着柴慧說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我同樣是哥哥拉扯大的,可你的哥哥允許你遠行,允許你自己挑夫婿,我的哥哥卻不能。」
「允許我遠行?柴進?」柴慧冷笑道,「跑出來了他沒轍,逮回去照樣饒不了我……咦?」
花妹妹問:「忘帶東西了嗎?」
「不是,你剛才說的話……好像哪裏怪怪的。」
「你是聽不得我說哥哥的不是吧。」
「哎呀沒有。」柴慧臉紅道,「就是一種哪裏不對勁的感覺突然閃過去,現在想不起來了。」
「想不起來就不想了,這幾天咱們倆多聊聊,我也好說一些哥哥的事情給你聽,讓你更了解他。」
「你呀你呀,看起來乖巧得很,嘴上卻不饒人。三句話不離花榮,生怕我不進你家門是不是?」
花妹妹忙不迭地點頭答應:「對我就是這個意思。哥哥一回來就讓他告個假,該買禮物就買,該準備銀錢就準備,你倆一起回滄州一趟,最好馬上把婚事定下。」
她連珠炮似的一串兒話把柴慧都說懵了:「你到底在急些什麼呀,不會圖我們家的財產吧?」
「只要人給我們,一分錢都不要!」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已然如姑嫂一般。
光陰似箭,轉眼間已經到了九月下旬,可見打二龍山比所有人想像的都要艱難。
不知得了什麼好消息的花妹妹歡天喜地地直奔柴慧的房間,但是走到一半就碰見了垂頭喪氣,拖着沉重的腳步往外走的柴慧。
「柴姐姐,你到哪裏去,怎麼一副病體沉重的模樣?」
「不會說話。」柴慧揚一揚手裏的兩封信,說,「滄州的柴進和濟州的宋江一人寫了一封信來,都是給花榮的。」.
「那你如此模樣是和他們的信有關係?」
「還用說嘛,肯定是柴進罵我了呀。」柴慧講自家的信封拆開,遞給花妹妹看,「你瞧瞧你口中的好哥哥柴進,說是給花知寨的回信,卻讓我親啟。啟就啟唄,嘿這一看給我氣的,就只有頭兩句叫我告訴花榮說宋江不在滄州,後面的整整八頁紙都在數落我的不是,讓我趕緊滾回家。」
「他關心你嘛……」
「謝謝他啊!」柴慧沮地說道,「他說我再不回去就要送我去東京長住,還要在那裏給我找個王公貴族成親。啊!煩死啦!我還是快點些回去吧,害怕!」
花妹妹忙說:「可是哥哥回來……」
「不等了不等了,再不回家柴進就不要我了。反正宋大哥也有消息了,我把武二哥給他的信留下來,你叫花榮轉交吧。」她把一堆信紙胡亂塞進花妹妹懷中,停了一會兒又小聲地說,「你讓花榮記得去滄州找我啊,我不想去東京,也不想嫁給什麼王公貴族……」
花妹妹嘆了口氣:「唉,還以為你是個膽大的,不想也如此畏懼家裏。那些話呀,你自己同哥哥說吧。」
她身子一閃,柴慧立刻瞧見了站在牆角的花榮。他還沒脫去戎裝,就那樣全身披掛着筆直地立在那裏,一雙眼睛緊緊地盯着柴慧,看得她渾身不自在。
他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可就是不說話。
「柴……柴姐姐,我剛才就想告訴你,是哥哥回來了。」花妹妹覺得尷尬,想說點什麼緩解一下,但是花榮看了她一眼,好像是嫌她礙事似的,「那個……你們聊,我有點事……」
「你走你的。」花榮說道。
伴隨着盔甲的嘩啦嘩啦聲,他已走到心上人面前。高大的身軀籠罩着柴慧,給她一種莫名的,好像隨時都會挨揍似的壓迫感。
「別怕,我不打你。」
柴慧縮着脖子道:「我自然知道,借膽子給你,你都不敢。」
「那你站直了。」
「直着呢。」
「我以為我的心意你都知道,可是你不等我回來就要悄悄地走。你當我與你兒戲嗎?」
「哦,你不是兒戲啊,不過你也沒有跟我說過什麼吧,我哪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廂情願?我們柴家也不是小門小戶,你總不能讓我先開口,求着你把我娶回家吧?」
花榮聽了既對她的強詞奪理感到生氣,又為她已經接受自己而欣喜。
「婚姻大事都由父母做主,我自然會去滄州提親。」
柴慧冷哼一聲:「你家是你一手遮天,我家卻不是。如果我不答應,我哥哥答應也沒有用。你們兩個想糊裏糊塗把我的終身大事定下啊……拉個躺着的回來要不要啊?」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等我想明白了要去找你,你又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劉高那廝逼得緊,我只能先去打二龍山……」
「對啊,你去打二龍山了啊!」柴慧忙揪着他的鎧甲把人轉了兩圈,「不會受傷了吧?」
「你要真擔心我就答應嫁給我,免得我打仗都想着你,怕你跑回滄州去。」
「好啊,我答應你。」柴慧拍拍他的肩膀,叉着腰說道,「此關易過,能不能得到柴大官人的肯定就看你的本事了。」
「沒問題,我現在就差人先去拜訪你哥哥,向他提起你我的婚事。等禮物採辦完畢,我陪你一起回去,正式向你家提親。」
柴慧這會兒倒不拘謹了,她問花榮:「你不找個媒人嗎?」
花榮不是沒想過,只是苦無好人選:「我本打算讓宋大哥做媒,但他恐怕還得過些日子才來,我又想早點定下此事……」
「我有個好人選!」
「是誰?」
柴慧神秘地笑一笑,說道:「人家願不願意還不知道呢,我先去問一問,若他同意了我再告訴你。」
花榮頗為意外地說:「我竟不知你在此地交了別的朋友。」
「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