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命還你
慕南舟被她的舉動驚到了,深眸微震。
望着血從她額頭湧出來,他奪走她手裏的玻璃,厲聲道:「姜惜之,你瘋了!」
血不斷湧出,姜惜之疼得皺眉,她抬眸看向慕南舟,眼底只有絕望:「我……我也毀容了,我是不是就可以贖罪了。」
這一刻,她的罪孽感減輕了。
無比輕鬆,緩緩閉上眼。
慕南舟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五年的時間讓她變得這麼有勇氣。
他把姜惜之扶起來,死死的盯着她的傷口,眼神兇狠:「姜惜之,別想得這麼輕鬆,你以為這樣就能贖罪,解脫了?不能!」
姜惜之終究被送入了手術室。
縫了十二針。
臉上的傷口很嚴重。
「能治好嗎?」
慕南舟高大的身影坐在昏暗的角落裏,手裏的煙燃了一半,煙霧迷糊了他那狂妄又俊美的臉,只剩下低沉的語氣。
「能,有錢怎麼可能治不好呢。」
霍肆坐在辦公椅上,白大褂,身材精瘦,金絲眼眶擋住了他眼底的邪氣,面容白皙。
「只是這位姜小姐過得比普通人都不如,可惜了這張如花似玉的臉蛋。」
慕南舟擰着眉,一股煩躁在胸口蔓延,冷聲道:「說重點。」
霍肆拿着檢查報告,他只做了一些簡單的檢查,已經發現很多毛病:「營養不良,身上還有許多傷口,新傷加舊傷,她在監獄裏呆過,但四肢這麼粗糙,一看就是做了很多粗活,監獄再怎麼苦,也不該這樣,可能沒少被欺負。」
慕南舟唇抿成一條直線,從霍肆嘴裏說出來,意外的事情還挺多。
五年原來能把一個人磨成這個樣子。
也許她錦衣玉食慣了,挑食,才會營養不良。
她那麼驕縱,刁蠻,被人教訓也不為過。
慕南舟想了許多,又覺得放太多心思在她身上。
本來是他五年都沒提起過,別人說起,就緊皺眉頭的人。
他把煙蒂掐滅在煙灰缸里,面無表情道:「我知道了。」
霍肆抬起頭,到現在還無法相信,疑惑的問:「她真的是姜惜之?那個目中無人,人人懼怕的姜家大小姐?不是親眼所見,我都懷疑換了個人。」
慕南舟卻回過頭,神情冷漠,提醒道:「記住,京都再也沒有姜家,她也不是姜家大小姐!」
霍肆只好聳了聳肩,又點點頭。
京都早就變了天。
以前的四大家族,排名是慕、姜、霍、沈。
姜家已經是罪惡之家。
顧家頂替姜家上位。
現在京都最耀眼的四大家族成了慕、霍、沈、顧。
--
姜惜之醒了。
腦袋昏沉。
她沒有死,動了一下,臉很疼。
她突然想到那張冰冷又狠厲的臉,就像是河水猛獸,讓她再次警惕起來。
看到病房外站着慕南舟的人,又慌了。
她害怕,怕被慕南舟折磨,怕被打,也怕被人放血。
她連忙從床上爬起來,拔掉針頭,一股腦的往前沖。
可到門口,她身體僵硬,又不停的後退,一臉驚恐的盯着他。
慕南舟深邃的眸子盯着她。
此刻姜惜之看他的眼神格外不一樣,毅然不是當初那個滿懷少女心思,對他崇拜有加的小女孩。
她眸底有着對他的淡漠,更多的是害怕。
慕南舟明知道,還是面無表情,冷冷的問了一句:「你想去哪?」
姜惜之張了張嘴,想開口,卻沒有那個勇氣。
在他面前,她再也沒有滿懷熱血,用力擁抱他的勇氣。
她睫毛微微顫抖,死死掐着手心,目光卻看向門外,那是自由的地方。
「我……什麼時候可以走。」她頭垂得很低,卑微的說:「我已經還了……還了……」
慕南舟卻冷笑出聲:「都五年了,你怎麼還那麼天真,你以為划兩刀,就能抵得過你的罪孽了?宋伊人現在還躺在病床上呢!」
姜惜之咬着唇,眼眶通紅,就像小兔子驚慌失措,又道:「我還有錢,我全都給你。」
她把口袋裏,皺皺巴巴的錢拿出來。
總共兩百一十五塊零八毛錢。
她捧在手心,全部遞給他。
「我只有這些了。」姜惜之渾身顫抖:「我全都給你,放我走……」
慕南舟見她如此卑微,那雙手顫顫巍巍的把錢拿出來,喉間一哽。
他心底浮躁起來,握了握拳,嘲諷道:「到底是沒經歷過多少磨難的大小姐,這些錢,能買得了什麼!」
他打開她的手,零散的錢掉在地上。
姜惜之震愣了一下。
是啊,這些錢對他們來說,微乎其微。
可這是通過她用苦力,熬很多天,做好幾百件衣服才能賺到的錢。
每一分對她來說都太寶貴了。
在監獄,她有好好勞改,勤奮的做苦活。
她已經在懺悔了。
可慕南舟還是恨她,恨她毀了他的心上人。
她目光獃滯,也有些懷疑了:「我難道……真的就不配好好活着嗎?」
慕南舟盯着她的小臉,這張臉褪去稚氣,只有滿目瘡痍。
他薄唇冷掀,修長的手指擰住她的下顎,勒得她的皮膚紅了一圈:「這個問題,你問問你自己,你配不配!不是說過,宋伊人好不了,你就只能活在地獄嗎?五年牢獄,對你來說太輕鬆了!」
姜惜之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命運,比在監獄裏還不如。
那自由的光離她越來越遠。
她眼眶通紅,很絕望,宛若置身在黑暗之中。
她想掙脫黑暗的,可似乎掙脫了他的手,才算是光明。
「好。」
她目光獃滯,淡淡的道。
似乎認命了,聲線低啞:「我……可以下地獄。」
她推開了慕南舟的手,宛若行屍走肉朝窗戶那邊走去。
彷彿只有下地獄,她才能還明白。
推開窗戶,一股冷風進來,冰冷刺骨。
這裏是十七樓。
跳下去,粉身碎骨。
她毫不猶豫的爬上窗檯,凍得通紅的腳站在陽台上,單薄的身影搖搖欲墜……
慕南舟見她爬那麼高,沒有絲毫動容,也不阻止她,只是冷着臉喊了一聲:「姜惜之。」
他是不相信的,他很了解姜惜之。
連打針都害怕的她,要哄很久才能好,怎麼會有勇氣輕生。
他就這麼靜靜的盯着她的身影,目光冷厲。
而姜惜之腿已經發軟了,站在上面,十分恐高。
她確實怕死。
經歷過死亡,才知道死亡多可怕。
苟且偷生,也不過是怕眼睛一閉的漆黑。
用盡全力鼓起勇氣,她抬起頭,轉過身只是回頭看一眼。
他的臉龐。
雙眸空洞的看着他,還殘留一絲希望,聲音怯弱又有勇氣:「我真的……死了,才能結束一切,你才會放過我?」
慕南舟眸色冰冷,想起她的所作所為,淡淡道:「也許吧,最該死的,只有你。」
他的臉上寫滿了殘酷與絕情。
就像他當初說「姜惜之,你罪有應得!」一樣。
絲毫不給她活着的希望。
是的,她該死。
她是個災星。
她怎麼能忘記罪孽,想去好好活着呢?
淚水劃過她的臉,蒼白如紙。
她死死咬着唇,往後退,一隻腳已經懸在了半空。
彷彿這一瞬間只要有風,就能把她削薄的身體吹下去。
慕南舟目光盯着她後退的腳,拳頭又握了握,可終究沒有說任何叫退她的話。
姜惜之受過多少傷,都不敢死。jj.br>
可只要盯着慕南舟,看着他恨她的眼神,痛苦大過了害怕。
她道:「那我把命給你!」
她閉上眼,手心也放鬆了,帶着一腔孤勇,往後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