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能的遺腹子
祠堂。
一片廢墟，原本來供奉的百姓躲得遠遠，現場只留下殘垣斷壁，破爛的地面，以及被踩得稀爛的泥塑。
“此小兒果真有些許實力。”
王有府步履蹣跚，拄着虯龍拐杖，一步數米外，眨眼便到了那稀爛的泥塑面前。
“這……這……”
楊炯眼中大駭，這是何等偉力，簡直就是仙家術法。
這是瞬移，還是速度快到人眼無法捕捉？
不過更讓其敬意倍增，不敢出言。
此時，數十個官府的衙役嘭嘭嘭的跑來，其中一個灰袍的老者，留着山羊鬍，四下看了看，眼珠子一轉才對着楊炯拱手一拜，笑道：
“下官代理縣尉崔好見過楊明府。”
崔好，崔家的人。
楊炯心裏頓時憤怒，爾等世家真是過分，老夫剛上任便來奪權。可想到崔氏亦是五姓七望的大族，便是苦笑。
惹不起，惹不起。
楊炯思緒到此，連忙回禮笑道：“不敢，下走受朝廷派遣，來此第上任，不過下走並非這盈川之人，許多事情概不清楚，還望……”
他深深拜下，認真道：“崔縣尉指導下走。”
楊炯的這番表態，崔好十分的滿意，哈哈大笑道：“楊明府客氣，本官也稍微對此地了解，既然楊明府開口，本官自然知無不答。”
“下走謝過崔縣尉。”
兩人再次寒暄客套，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關係多好。
相談甚歡，兩人都十分的健談。
不過楊炯是‘健’，崔好才是‘談’。
為官者，尤其是去到郡縣，最好不要擺出高傲，有時候，可怕的並非地痞流氓，兇惡歹徒，而是當地的地主鄉紳。
楊炯深知此理，他囂張跋扈，可卻不是傻子。
“嗯？”
王有府蹲下，滿是褶皺的臉上頓時出現一抹驚容，宛若雞爪般的手指將那些泥塑捻起，細細感應。
“好一個田舍郎，竟修得上古煉體之術。”
“真是死不足惜。”
隨即，王有府臉色一凝，身上的袍子無風而動，一股玄奧的氣息自他為中心陡然爆發而出，直接使得方圓數里內狂風四起，灰塵瀰漫。
下一刻，又是一道青光閃爍，竟然直接將這狂風壓制，眨眼便消失不見。
崔好哈哈大笑，一步一瞬移，瞬息便出現在王有府身旁，一副無辜模樣，笑道：
“哈哈哈，有府兄何故如此動怒，這般模樣可不多見，這數十年的養氣之法可是白練了不成？”
王有府拄着虯龍拐杖，冷哼一聲道：“崔好，今日老夫無意與你碎嘴，你自己好好感受一下，這田舍郎所用的何種術法！”
“哦？”崔好聞言，眼睛微微眯起，撫摸着山羊鬍，笑道：“那老夫便看看這田舍郎做了何事，竟惹得有府兄如此動怒。”
隨後，青光瀰漫此地。
下一刻，崔好臉色一變，猛地看向王有府，眼中帶着詢問之色，沉聲道：
“鍊氣術！”
王有府微微點頭，沉吟道：“對，不僅如此，這田舍郎不知何處尋得機緣，竟似是一種高等鍊氣術。”
“老夫管此地遺留氣息，那田舍郎對鍊氣術的領悟極高。”
“應當有了虎象神形，氣血如虹。”
崔好則是感慨一聲，讚歎道：“如此看來，除卻術法神異，這田舍郎的天資也是不錯。”
“若是身後沒人教導，也達到這等修為，不可小覷啊。”
此言一出。
兩人的眼睛頓時閃爍光芒，各自思索。
數千年前，初代者開闢修行之路，打造出新仙道，囊括整個修行系統，很快席捲神州大地，而舊道因為後路已斷，故而早已經沒人修行。
但，舊仙道極其霸道，戰力無雙，甚至於在某種程度來說，舊道才是成仙的正確道路。
而新道只可成神，走香火之道。
故而，對其的探尋從未停止。
王家，崔家自然對舊道頗有研究。
可，除了後路已斷，翻譯舊道功法亦是一個碩大的困難，時間無情，將許多古籍歷史湮滅，只留下只言碎語。
而今，一個鄉野的田舍郎。
不僅修行到舊道末路，而且似乎還有餘力，怎麼可能讓兩者不動心思。
莫非……這少爺掌握着舊道的語言，或者說此子修行的鍊氣術可能囊括了舊道的許多隱秘。
一念到此。
兩人竟同時拱手開口。
“有府兄，老夫有事先行一步。”
“崔兄，老夫有事先行一步。”
頓時，兩人臉色一凝，沒有再廢話，各自化作青煙消失在原地，回到宗族之中。
見兩人離開，楊炯再也忍不住怒火，吼道：“混賬！混賬！”
周圍的百姓見崔、王兩人離開，也陸陸續續的向著盈川縣內走去。
神靈老爺死了。
並不意味着生活就好了，死了一個神靈，還有千千萬萬個神靈會補上。
他們不是不想反抗，而是不敢、不能反抗。
殺官者，誅三族！
縣尉後院。
一顆老梧桐樹下，搖椅上一位白髮少年拿着古色書籍，津津有味的暢讀，樹蔭之下，草地之上，斑斕的蝴蝶翩翩起舞，繞着這少年上下翻飛。
突然，一股青煙自地面升起。
隨即顯現出一位山羊者，崔好躬身行禮，恭敬道：“老祖！”
白髮少年拿着書籍，俊逸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少年白髮，頗為詭異。
他便是此地崔氏最年長之人，崔陰風！
良久，才見崔陰風緩緩抬起眼皮，聲音無比沙啞道：“何事？”
崔好再次躬身一拜，道：“老祖，有一鄉野書生殺了盈川外的神靈。”
“哦？有意思。”崔陰風放下手中書籍，饒有興趣道：“他可是王家子弟？”
“不是，此子喚作莫浩，字子彥，許家村人士。”崔好搖了搖頭，道：“這莫浩就一鄉野之人，不知是從何處尋得了舊道鍊氣術，得了本事。”
“不過，莫浩的鍊氣術可能囊括頗多，竟讓其修行到舊道末路，孫兒追溯本源，得知此子後續有路可走。”
“遂，請示老祖。”
崔陰風思索片刻，道：“崔家探索舊道許久，仍無半點進步，如此看來，此子倒是可堪一用。”
“既然如此，那便生擒！”
“是。”
崔好應道，突然想到了什麼，凝重道：“王家的王有府也同時前往，恐怕也知曉了此事。”
崔陰風起身，緩緩伸手，一隻彩色蝴蝶頓時落在他的手中，隨後手腕用力，蝴蝶頓時化作齏粉從指縫中流出，輕聲道：“生擒莫浩，擋者，無論人神，殺！”
殺字落下。
下一瞬，此地被黑雲遮蔽，宛若黑夜，伸手不見指。
梧桐樹無風而動，翠綠的樹葉簌簌落下！
崔好連連稱是，連忙化作青煙離去。
原地，黑暗退去，重新陽光明媚。
崔陰風背負雙手，遙看遠方，輕聲呢喃：“一山不容二虎，這盈川……可還有個王家啊！”
同樣的場景還有王家祠堂，王有府跪拜在祠堂中央，供桌上盤着一位小巧的孩童。
這孩童蒼老宛若老者，一雙眼眸半開半闔，混沌一片，身上穿着大黑的壽衣，看起來詭異無比。
“情況就是這樣，還請老祖定奪！”
那孩童正是王家老祖，好一會才有宏大且沙啞的聲音傳出：“生擒莫浩。”
“其餘者，儘管殺！”
“王有府領命！”
嘩啦啦！
莫浩從水中躍出，神色欣喜，其手中抓着一條晶瑩剔透的魚兒，鮮活肥美，大笑道：
“這暗河水質極佳，所生長的魚兒自然也是肥美無比，此番倒是有口福了。”
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打殺了那老翁之後，竟然並沒有產生反胃等不適感受，反而還有胃口去吃食物。
簡直是天生的殺士。
需知，他並非那許家村土生土長的人士。
莫浩喜笑顏開，左手拎魚，右手往左邊一拍，稍微用力便將那魚拍暈，隨即迅速爬上岸。
上了岸，莫浩眨巴着眼睛，四下打量，暗自思索片刻，心道：“這烏漆嘛黑的洞裏，也沒有什麼燃燒物，除了那些茅草倒是很好燒火柴，只是，這是吳德鋪在石床上，若是燒了的話，這廝不會找我拚命吧？”
那黑狗晃悠悠的走到一旁，然後半蹲着，看着拿着魚兒的莫浩，眼珠子直轉，咧嘴笑道：“莫浩小子。”
莫浩正憋着壞主意，聞聲靦腆一笑，道：“吳德是吧，腫么，有什麼事情？”
見對方這個笑容，似乎還有些害羞，而吳德卻是下意識的一激靈，四下看了看，有些奇怪。
“怎麼突然覺得後背一涼，莫非仙墟中的那群老傢伙又在我背後下黑手了不成？”
“不應該啊，本尊都已經度過死劫，化作凡身，遮掩了天機，他們怎麼可能算到？”
搖了搖頭，吳德想不通索性不想了，反而看向莫浩笑道：“你修行的術法來自何方，是否是某個秘境之內尋得？”
問我的術法何處尋得，這傻狗難道覺得我會告訴他？
不過，對於這修行一事，我知曉的太少，倒是可以從其口中換些消息來。
莫浩稍稍思索，便笑道：“這鍊氣術自幼便存在於我的腦海中，並非從什麼地方獲得。”
吳德不信，哪有這種情況。
除非你是某個大能的後代，術法刻印在靈魂之中……
等等。
吳德齜牙，看着眼前這個身上濕漉漉的少年，暗道：“難不成此子真的是某個大能遺失在外的後代，如今接觸修行，獲得了方外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