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狠埋自己

本還極好的氣氛，變得蕩然無存。

牧辰把頭微微垂下，自己不該把奪舍說出口的。

現在不光他尷尬，連師父也很尷尬。

其實他是知道的。

在師父心裏，對奪舍同樣很矛盾。

只是在很早以前，師父就已經言明。

可見師父有師父的安排，不像他一個初哥什麼都不懂，師父肯定還有很多事情要辦，還要去報仇。

草屋裏變得很安靜。

只有頂上的白月石灑着淡淡白光。

過了一會，老者先咳了聲，臉上神情變得肅然。

「辰兒。」

「老夫剛剛想過，奪舍這事就算了。」

「啊！！」

牧辰心裏一驚，抬頭獃獃看着師父。

不用死，他當然很開心。

但同樣意味着，師父要死了。

最多只有一天時間，師父就要死了。

想到這，眼淚就止不住的開始往外流。

「這有什麼好哭的！！」

「老夫不想奪舍，你以為是為了你啊...」

「老夫只是覺得太冒險，另有打算。」

牧辰根本不信。

老者越這麼說，他眼中的淚水就流得越快。

過往的一幕幕，像走馬燈一樣，在腦海里不斷顯現。

「好了！別再哭了！！」

可能是被哭煩了，灰袍老者猛地喝了句。

牧辰低聲抽泣，止住哭聲，只是雙眼紅紅看着老者。

「老夫仔細想了想，你小子的資質實在太差。」

「奪舍你總感覺會得不償失，只怕會老死在練氣期。」

「只是可惜老夫的法力全失，神識也所剩無幾。」

「否則找個好點的靈根肉身，還不是輕而易舉，怎麼就遇見你這麼個廢材。」

聽老者這麼說，牧辰又把頭低下，顯得很靦腆。

「嘿！還知道害羞？？」

老者無語的搖着頭，一臉嫌棄：

「要是老夫的法力能再堅持一段時間，也不會遇見你這麼個廢材。」

當時他的神識已所剩無幾，神魂也遭受重創。

想找個身具靈根的肉身，談何容易。

況且還要找沒開始修鍊的，否則也搞不定。

沒有法力，無法自保，老頭根本不敢接近坊市，以及修仙家族，更別說仙道宗門，每天只能混跡在凡人之中，靠僅存的一點神識去碰碰運氣。

不得不說，他的運氣一直不好。

在神魂傷勢再次爆發前，好不容易遇見了二狗子。

可二狗子偏偏是個四靈根的垃圾。

之後死馬當活馬醫，把二狗子一直帶在身邊。

二狗子很懂事，對他百般孝順，這讓他在欣慰的同時，也感到有些棘手。

到後來，甚至連二狗子的名字都幫改了。

或者說，他一直在自欺欺人。

在幫二狗子改名字的那一刻，就已經不想奪舍二狗子了。

老者像是下了某種決心，語氣變得極為嚴厲：

「坐好，仔細聽着！」

「我只會交代一遍！」

「不過在此之前，你先得發下心魔誓言，必須完成我交代的所有事情。」

命都是老頭給的，何況誓言。

牧辰當即咬破舌尖，發了個狠毒的心魔誓言。

如有違背，不光修為無法寸進，甚至連生兒子也會沒***。

可接下來的事，卻遠遠超出預計，同時也揭開了一段傳奇的序幕。

.......

時間已經過去兩天。

這兩天，牧辰一直神情恍惚的盤坐在地面上。

師父終歸還是死了，還死得很果決。

草草把事情交代完，趁着大限還沒到，就自己把自己給解決了。

期間發生了很多事，讓他猝不及防。

也讓他，直到現在都還回不過神來，甚至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他甚至覺得，也許被師父奪舍反而是件好事。

師父就埋在眼前的地面下。

還是自己跳進一副棺材，然後把自己沉入地底深處。

當時那場景，看着很是驚悚。

可見師父的另有打算，也不說說而已。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

他雙眼漸漸開始聚焦，等回過神，連忙又感應了下自己的身體，臉上又再次泛起苦笑。

「師父啊...」

「徒兒不就是欠你一條命，你有必要這弄嗎...」

只是兩天時間。

牧辰感覺自己已經不再是自己。

他原本還是個很快樂的小散修。

現在好了，竟突然變成了宗門修士。

而且還是個落魄宗門。

宗門的名字倒是很大氣：黃泉宗。

而他呢，現在卻成了黃泉宗第一百三十七代掌門。

同時也是宗門裏，唯一的一個成員。

這些也就算了，偏偏這黃泉宗還是個邪道宗門。

要知道，這方圓幾萬里可都是仙道地盤啊....

按師父所說，黃泉宗曾經是聲名顯赫的萬年宗門，舊址在距此百萬里之外的天陰山脈。

開派祖師天屍道人，更是飛升上界的終極大佬。

如此牛逼轟轟的宗門，之所以會沒落成這樣，也正是因為這個天屍道人。

因為這傢伙根本不是人！！

天屍道人，其實是一頭殭屍！！！

據說飛升前已修成旱魃，只要把屍氣放出，妥妥的赤地千里，是天恆大陸歷來最為恐怖的魔頭之一。

殭屍是什麼！

牧辰當然知道。

師父在幾年前，就刻意給他科普過。

是由生靈屍體轉化的特殊物種，幾乎不會誕生出靈智，最多會產生些靈覺，靠着這些許靈覺，殭屍能驅吉避凶，會本能的去修鍊，會為提升修為去屠戮生靈。

可天屍道人偏偏就誕生出靈智，妥妥一妖孽。

牧辰是徹底服了。

因為黃泉宗的核心功法，正是天屍道人所修習的：玄屍經。

這根本不是人族能夠修習的功法。

殭屍沒有靈智，自然無法去修習玄屍經。

人族早慧，想要修習當然沒問題，可練着練着，就把自己練成了一頭殭屍，最後連神魂也會隨之泯滅。

無法修鍊玄屍經，黃泉宗的核心功法形同虛設。

超級宗門，幾乎一夜間淪為了二流宗門。

沒有被馬上滅門，是因天屍道人還留有後手。

可要說一直能傳承到現在，還多虧了宗門裏，那些前赴後繼的殭屍。

是由人生生修鍊而成的殭屍！！

想到這裏，牧辰的嘴角又抽了抽。

他師父會自己把自己給埋了，就是準備把自己變成殭屍。

祭煉的過程，還得等他去親自完成。

牧辰也沒想到，當他成為邪道修士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要祭煉自己的師父。

這真是沒法活了....

按師父的說法，他並不奢望能誕生出靈智。

畢竟，不是誰都能成為妖孽。

不過殭屍有個好處，壽元會很長。

只要不被人滅掉，活個幾千上萬年都有可能。

看着手中玉簡，牧辰不得不佩服師父真是狠啊！！

玉簡里記有牧老頭的所有事情，從吃喝拉撒，到偷雞摸狗，再到風花雪月，要有多詳細，就有多詳細，足有幾百萬字。

這是師父為自己精心準備的文字記憶。

據黃泉宗的典籍記載，殭屍無法誕生靈智，是因天道所限，只要能去往上界，這個限制是能夠被打破的。

只是誕生靈智后，與前身已無關係。

可如果把玉簡中的內容，打進剛剛誕生的靈智里，那會是個什麼情況？

到時，算不算又是一個牧老頭....

牧辰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

他只是個練氣一層的小修士，像這種在黃泉宗流傳已久的做法，他也沒資格去評價。

不過想想也不錯，還能有念個想。

至少他現在已經沒那麼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