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變遭不測
逃亡的路上，總是少了飢餐渴飲、夜住曉行的自在。
賈氏和梅香平日裏養尊處優，哪走過這麼多的路，常常是沒走多遠就氣喘吁吁了。
幾個人每天最多也就能走上三四十里，如果遇上難走的道也就走出不到二十里。
一路上林瑜給幾個人講着唐僧師徒四人西遊取經的故事，眾人有說有笑，時間過得也快。
賈氏的悲傷之意也漸漸淡去，偶爾會露出一絲笑容。
林瑜為了打發沿途無聊的時光，選擇削木為棍經常和燕青比劃比劃。
早知道燕青的相撲之術了得，但林瑜自認為再不濟起碼也可以打個平手。
誰知一交手，他在時遷手下連十個回合都沒走過。
這讓燕青一度懷疑是林瑜在讓着自己。
林瑜對自己的武力有了更加清晰的認知，他也就比普通人稍強一些，在真正的習武人眼中，還是屬於不入流的層次。
所以林瑜一有時間就和時遷一起練習。
而表弟盧俊義之前傳授給自己的一些槍棒方法，他也毫無隱瞞的講給燕青聽。
對此，燕青十分感激。
由於梁中書黃金萬兩的懸賞，林瑜幾人不敢再住店了。
吃的東西都是燕青去採買，林瑜更是特意換了個髮型，每天把眉毛畫粗，臉上點上幾顆黑痣，生怕被遇到的路人給認出來。
後來更流傳開林瑜的一個綽號：“曜金俠”。
晚上露宿的時候，林瑜總是特意在火堆前為賈氏烘乾野草鋪地，又托燕青買了一張棉被，讓二位女子晚上蓋着。
即使這樣，賈氏還是病倒了。
以林瑜前世的經驗判斷，應該是風寒感冒。
看着賈氏一下子憔悴了許多，林瑜憂心如焚。
若是繼續趕路，恐怕賈氏的身子支撐不下去。
若是停下來，何處可以安身？不拿下樑山，盧俊義不上到梁山，他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
即使已經和燕青結拜為兄弟，即使相信他的的品性，林瑜仍少不了暗自提防。
他知道以燕青的精細應該也覺察到了，可彼此之間都很有默契的沒有明言。
萬兩黃金可不是一個小數目，既能討好梁中書，又可揚名立萬。
金錢、權利、名聲，可謂是一舉三得。
最終，林瑜還是決定先找個地方躲藏起來，等賈氏養好了病再繼續趕路。
幾人在山上找了個山洞，清理一番后便暫時居住了下來。
食物和草藥還是燕青下去採購，無聊的時候林瑜就繼續講着西遊記的故事。
又過了五天，賈氏的病才完全康復。
這天上午照例燕青外出，林瑜守在洞口。
燕青走後不久，不遠處就傳來了一個漢子輕微的話語：“王五，你確定那賊人是在這裏？”
又聽到一個尖細的聲音道：“這一片就這裏有個山洞比較隱蔽。那賊人這幾日每天買那麼多好的吃食又不在客舍居住，肯定是在這裏發現了什麼寶物。”
“早就聽說咱們這裏有什麼王爺的墓穴，說不準那賊人還真是一個盜墓賊。”又一個聲音說道。
“走！去看看！真有寶貝咱們一起分。”隨着最開始說話漢子的話音，一陣陣窸窸窣窣地聲音從不遠處的草木中傳來。
不好！有人來了！
林瑜急忙輕聲叫起賈氏和梅香，東西也顧不得收拾了，提着木棍，背着包袱就出了山洞，向著另一個方向逃走。
走出三五十步，就聽見山洞裏傳來一陣喝罵爭搶的聲音。
林瑜只希望他們拿了東西就不再追來了。
可這個希望很快就落空了，後面的人還是循着地上的腳印追趕了上來。
又跑出一會兒，身後的聲音越來越近，賈氏久病初愈，已經堅持不住了，停下腳步扶着旁邊的松樹輕輕喘息着：“表兄，我實在是跑不動了，你先逃吧！”
林瑜也止住腳步。
“弟妹說什麼胡話。我怎麼可能拋下你獨自逃跑！”
“可是......”賈氏剛要開口，就被林瑜給打斷了。
“沒什麼可是。有我在，一定要護得你們周全。”見賈氏確實已經是到體力的極限了，林瑜四下里尋覓着，不遠處有一塊兩米多高的巨岩。
走到巨岩下，林瑜將包袱放在地上，讓梅香攙扶着賈氏坐好，隨後提着木棍擋在前面，就見七八個潑皮吆喝着追了過來。
“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追我們？”林瑜掃了幾個潑皮一眼，冷聲喝問道。
這群潑皮見對方只有三個人，而且其中兩個“男人”雖然生的俊朗，可瘦弱的跟個文弱書生似的。
看他們的穿着打扮，倒似是個富貴人家。
當先一個滿臉絡腮鬍的潑皮嘿嘿笑道：“我叫王大，上面那個山洞本來是我們弟兄們的住所，卻被你們幾個糟蹋了這麼多天，完事就想這麼走，不合適吧？”
明明是個無人的山洞，這幾人卻如此說，分明就是敲詐勒索。
對方人多勢眾，似乎也沒認出他來，如果花點小錢就能解決，那最好不過。
想的這裏，林瑜把木棍插到了地上，伸手從懷裏掏出兩塊散碎的銀子扔了過去，說道：“這裏有一兩多銀子，就是住縣城的客舍四五天也足夠了。”
王大快速接住銀子，臉上閃過一道驚喜之色，隨後把銀子揣到懷裏，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笑道：“我收了你這一兩銀子，自然是夠了。可我們這裏還有七個兄弟呢。”
旁邊的潑皮正因為不如王大反應快而懊惱，聽到王大的話，瞬間大喜，紛紛叫囂着。
“對啊！我還沒拿到銀子呢，你也得給我一兩！”
“你只給王大，不給我們，是不是瞧不起我們！”
“不給錢，就別想走了！”
“快拿錢！”
......
本想花錢了事，沒想到給了錢，這幫潑皮反而更加得寸進尺。
看這情形，即使林瑜再給他們一人一兩銀子這幫潑皮還會找別的理由進行糾纏。
林瑜心中惱怒，伸手抓住木棍，往前一指，大聲說道：“你們休要過分！要錢沒有，再糾纏的話，我可要動手了。”
林瑜此刻仍在努力的剋制着自己，他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殺了。
若是殺了人，只對方逃走一個，就會驚動官府。
官府描畫圖像很容易就會發現他就是曜金俠林瑜。
到那時，要面對的就不是區區幾個潑皮，而是為著萬兩黃金賞賜而來的千萬官兵和各方勢力了。
好不容易把官府的搜查視野引到沙門島方向，他不想前功盡棄。
該怎麼辦？
賈氏此刻看着林瑜彷彿一座高峰擋在她的身前，那怕受傷也不後退一步，眼中噙滿了淚水。
表兄再也不是那個只懂闖禍的頑童，他長大了，懂得照顧妹妹了。
他應該有更加光明的前途，不應該死在這裏。
他已經不用她再照顧，她又何必成為他的累贅。
想到這裏，賈氏緊咬牙關，推開梅香的雙手，猛地朝着岩壁撞去。
“娘子！”梅香見狀大吃一驚，急忙抱住賈氏將她攔了下來。
眼見林瑜正要轉身看來，賈氏心中焦急萬分，說道：“梅香，你快放開我！”
賈氏拼勁全力推開梅香，閉上眼睛再次撞向岩壁。
“砰”的一聲悶響。
預料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頭部雖感覺昏昏沉沉有些暈，可畢竟還活着。
賈氏慢慢的睜開眼睛，就見面前兩隻手掌疊放在岩壁上，正在微微顫抖。
她抬起頭，看見林瑜不知何時已經來到身前，正低頭心疼地望着她。
林瑜的頭頂破了一個口子，鮮血順着他的臉頰緩緩流下，正落在賈氏的唇邊。
很苦！
林瑜心裏一陣后怕。
這個弟妹實在是讓他不知該說什麼好。
雖然好心卻辦了壞事，可林瑜的心裏十分感動。
為了不拖累自己，而選擇犧牲自己，又有幾人能做到？
真傻啊！林瑜的眼睛有些酸澀。
一塊塊石頭打在他的身上，他渾身疼痛，卻強撐着沒有跌倒。
“弟妹，看來今天咱們都要死在這裏了。你怕不怕？”林瑜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只是這笑容怎麼看都有些苦澀。
這幫潑皮未必真敢殺人，可他怎會看着賈氏受辱，他心中已抱有了必死的決心。
如果一開始發現不能善了就狠下殺手，何至於此？
後世的熏陶和北京城的紈絝生活，還是讓他太看重人的生命了。
賈氏抿着眼淚用力搖了搖頭，梅香也哭花了臉說道：“梅香也不怕！”
到了現在，只有假裝昏迷引這幫潑皮過來再暴起殺人了。
若是成功自然可以殺退他們，若是失敗也要拉上墊背的一起死。
林瑜勉強提着一口氣，正準備捨命一搏的時候，一聲咆哮從他的頭頂傳來。
“這位兄弟果然是條真好漢！洒家佩服！”
隨後一道勁風掠過，吹的林瑜脖頸間有些發涼，之後就是一陣嘈雜的聲響。
林瑜心神一松，轉身想要去看，眼前卻突然一黑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