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身側顏
側顏
我將一個夢,裝進了一個全然透明的瓶子裏,隨後緊緊的把蓋子蓋上,用力一甩,將它丟進波浪裏面。我看見它藉著淡黃色的光,在半空劃出一道深而彩的弧線,然後一頭扎進波濤之中。入水聲清脆而響亮,乾淨且美好。
海浪繼續舔着自己的舌尖,瓶子繼續在水裏掙扎。沒過多久,它探出了半個腦袋,向我揮手示意,它很安全,也即將去往遠方。它告訴我這必將是一趟漫長的旅程,也必將是一次奇妙而美好的冒險。
我的夢,倚靠在瓶子的最深處,望着緊密接觸的巨大的世界,喧鬧,湛藍,可愛,美好。她用盡了全力,將最後的目光使勁的丟到我的眼前,我淡淡的一笑,祝福她遠航。
我閉上了眼,只是久久地立在那金黃色的海岸線上。
側身
我想去很遠的地方,看看不一樣的世界,去經歷種種的不同,去經歷豐富的一切。
世界啊,真的很大,而且很美。越往地球的最深處前行,就越能感受到那自然的魅力,和潛藏在我們內心深處最原始的那份渴望與期待。
我喜歡側身看望這個世界,喜歡孤獨的欣賞裏面的一切。
我喜歡仰望星空,拂袖星辰和大海,我喜歡安靜的望着遠處碧綠的海水和湛藍的天際相互觸碰的那個緊密而狹長的地方,向那裏投去一份期待。我想着,當我的目光深深的扎進那條湛藍而迷人的線條的時候,那裏是否會出現淡淡的藍光?又是否會有靈動且曼妙的螢火蟲之舞在靜謐又不安分的如水般流淌?
再然後,那個線條會吐出一座巍峨聳立的高山,那是東羅岩的形狀。我可以看見我父親的身影在其中若隱若現,他向我招手,向我守望。我看見了一個溫暖有愛的家坐落在高空,裏面的人都是我熟悉且親近的「他們」,我會對此有着默默的期許和念想。
那是我所深愛的地方。
我期待着,有一天可以去到一個很美的地方,那裏有着綠色的水和碼頭,有着紅色的船隻停靠岸邊,有着斑斑雪白的海鷗展開雙翅隨性的遨遊在天和地之間。
我立在碎石的岸,望向水的方向。在遠處,有閃爍着的孤傲的船帆,有被大魚掀起的巨浪,有忽遠忽近的令人神往的小島,還有在那島嶼深處的令人興奮的寶藏。
有個女孩躺在寶藏上,夢想着天堂。
我,想做一個夢,夢到自己變成一個稻草人。
我一動不動,在田園中計劃和幻想。
我的身下是隨風而動的金燦燦的麥浪,而在我的身旁靜躺着一頂藍色的巨大的草帽,向著陽。
等等,一動不動?我可能並不會讓自己太久的沉浸其中吧?畢竟,安靜不是我的本意,躁動才是我血液里真摯的流淌。
在那個時候,我一定會想方設法,讓自己行動起來,讓自己熱烈起來,讓自己開心起來。因為,我期待着能親自踏上,那段屬於自己的充滿奇幻且驚險的冒險旅程。
當然了,在我的冒險當中,必定會有一名很棒的女主角。她和我發生着很多很多的故事。
但是,是否僅僅只是一位呢?這個我得好好考慮一下。
要不——
好多位女主角?這個再說吧。
然後我就上路了,前往自己想要的遠方。
作為一個稻草人,我首先得確保自己的安全。我可能需要躲避整個世界的人類,可能得離湖水和大海稍遠一點。
我可能會特別怕火,
可能會無法滿足的享盡人世間的美味。一切的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不過啊,這都沒有關係,既然我已選擇,我必將堅定下去。我仍然會繼續我的冒險,因為這是我喜歡做的事。
我會去到很多的地方,我會歷經很多的故事,我會遇到很多的人——或者稻草人,或者樹懶和企鵝。但是我仍會繼續向前——仍然一路向前。
我可能需要同伴,也可能不需要,這都沒有關係,這並不是我應該考慮的最重要的事。
你們知道嗎,你會遇見誰——這應該是潛藏在生活和旅途中的一份別緻的驚喜,我等着就行,期待着就好。故事的主角和配角必將登場,而我勢必為此而欣喜若狂。
你們知道嗎,我會去到一個很棒的城市,那是一座繁榮的孤島。島上的居民很多,遊客也很多。在那裏最為興盛的是旅遊業,遍地開花極富特色的小店,像蘑菇一樣蹲坐在島嶼的每一條街道上。
登島之後,我會走進一家很棒的咖啡廳,那裏有着稀少的人煙和豐富可愛的小巧的擺件。
而在那間店裏必將會有一個房間,裏面放着很多很棒的飾品。那些都是手工製作的飾品,每一件都是。那些飾品都是來來往往的行人和旅客親手所做的。每一個顏色的調劑,每一朵小花的雕紋,每一根金針的選擇,都是極富個人特色的創意和幻想,所有人都將自己的夢注入到了裏面。
你們知道嗎,當我進入到那裏的時候,我一定顧不上點上一杯咖啡或者茶,而是一頭扎進那間很棒的房間。然後我會憑藉著我敏銳的嗅覺,不出30秒鐘的時間,在漫漫且複雜的眾多飾品中找到那個最棒的其中之一,然後——
我勢必將她帶出商店,帶出島嶼,帶向遠方。
我大概思考了一下,那應該是一個耳環吧?或者是一枚極為精緻的戒指?都可以。而我堅信,她必將適合我的那位夥伴。
再然後,我再度啟程,繼續前往一座新的城市。
我喜歡那座新城——那裏是立在高聳入雲的山峰之上的一座城市,復古且高貴,人煙稀少,樸實無華。
建築很棒,令人不自覺的深陷其中,令人着迷。我想我會特別喜歡那裏——因為我喜歡站在山腳下,抬頭仰望那樓的雲端,久久佇立,一動不動。
不過,看得入迷,必將齣戲——不久之後,我的腦袋可以會因為仰頭太久,而脫離了稻草的脖頸,落在長滿毛茸茸的小草的地面。
但是沒有關係,這並不是值得大驚小怪的事。相信我,我的身子很敏銳,它會憑藉強大的感知力和豐富的經驗,在地面摸索到滾落遠處的腦袋,捧起它,重新放回到脖子上。
然後,我熟練的掏出口袋裏的那根針。
然後,我扯下了自己後背的其中一根長長的稻草。
然後,我將稻草穿過針孔——開始把自己的腦袋縫在自己的脖子上。
每次做這件事總令我感到異常的有趣,因為脖子會很癢,而且腦袋一直亂晃,我很難精準的縫合。而這正是有趣之處。所以沒有關係,它並不影響我的快樂和開心,不影響我繼續喜歡這件異常有趣的事和這個異常有趣的世界。
縫好腦袋,我就會扎入城市之中,閑庭信步,四處遊盪,感受着風和綠蔭,體會着高聳的大樓和陡峭的坡道。我會躺在雲端的樓頂,做着在這個城市裏所能感受到的最為有趣的夢。
在這個城市,我也會放置一個夢。
我將那個夢,藏在了某一片雲朵裏面了。期待着那雲朵飄向遠方,然後——
我們會在下一座城市,繼續相遇。
是的,我會前往很多很多的島嶼,前往很多很多的城市,前往很多很多的地方。路途很長,事情很多,遇到的人各式各樣,遇到的美好豐富多彩。
在旅途期間,我可能會簡單的寫寫日記。並且,終有一天,我會將某個秘密寫在我那藍色的本子上。
我將另一個夢放進了一顆石頭裏面,且將它留在了遠方。如果那是一個願望,如果那算一份念想,那麼我所期待的是:能有迴響。
石頭所在的地方有水流經過,有瀑布垂簾。那個地方孤寂,冰涼,但是——
我可以奉獻自己的全部,讓那裏的冰涼變得不再冰涼,讓那裏的寒冷變得不再令人黯然神傷。
如果需要熱,那我可以點燃自己的四肢,燃起那熊熊的烈火——我勢必會融化漫山的凄靜,點燃深山那炙熱的胸膛。
既然那顆石頭需要溫度的錘鍊,那我可以拿出自己的頭顱和心臟,藉著四肢的火焰,燃起剩下的兩樣——只為將炙熱融進石頭深處的五臟,讓冰涼不再冰涼,讓期待溫熱,讓夢迴響。
我會堅持下去,矢志不渝。
我在烈日下燃燒,點燃了太陽;我在黑夜裏燃燒,點燃了深夜的幽光。我可能會燃燒個十天十夜,到最後,也不存留一根枯草。然後,我就全然消逝,完完全全的不復存在了。
但——
石頭仍在那裏,故事也會繼續。
我的身軀消失了,我的肉體不見了,我的使命達成了,而我的期待也正向著遠方,一路前行。那——
我死了嗎?
當然沒有啦。
石頭還在,我的夢還在,我的幻想也還在。那,我就絕對不會消失不見。因為一份信仰,因為一份追求,因為一份美好,因為一份期待。
這一切的故事,僅是我實現了我種下的其中一個,關於稻草伯與的夢的幻想。那麼,在面對這個世界的接下來的故事裏,我會有全新的身份,全新的姿態,全新的展望,去追逐全新的未來。
那——
是什麼呢?
我會成為什麼?
你期待是什麼?
我說?
讓我成為一股旋風吧,脾氣不好的那種。然後讓我安靜的坐在風眼裏發獃,繼續着那個炙手可熱的關於白火的夢。
所以,夢想已燃,就已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