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擊鼓鳴冤
第二日,刑部,安歌擊鼓鳴冤。
官差很快來溫家把溫長秋帶走了,同時帶走的還有護著兒子的溫夫人。
罪因有二:一是溫長秋重傷朝廷官員且囚禁良家女子;二是溫夫人倒賣清白女子。
人證物證俱全,打的溫家一個措手不及。
當今陛下知道此事也很震怒,俗話說虎毒不食子,溫長胥如此人物竟在自己家被害的差點丟了半條命,這豈不是讓天底下的人都要看了笑話。
陛下生了氣,刑部自然不敢怠慢,當即將溫長秋和溫夫人打了板子丟入重牢,等溫長胥從昏迷中醒來,聽到的是溫大人的門外哭天搶地。
安歌紅着一雙眼要他躺下,紅唇一張就是命令:“不許心軟!”
天底下敢這樣命令他的小娘子怕只有安歌一人了!
溫長胥知道她傷心生氣,一時間只能啞着聲音故意哄她開心:“那你親親我。”
若是往日,安歌早就會笑逐顏開紅着一張臉假裝不搭理他,可現在聽完溫長胥的話后,安歌竟真的低下頭,在他唇邊上重重咬了一口。
溫長胥一愣,隨後一顆心揪了起來。
安歌這是真的難過到心底里去了。
他慌忙牽住安歌的手,一五一十的說道:“我沒碰她,她雖然脫了衣服,但是我連看都沒看一眼,疼痛也讓我冷靜的走出來了,傷口不深,我現在一點都不痛!”
溫長胥越解釋,安歌越難過,一句話說不出來只能落下淚,一滴一滴的砸在溫長胥手背上。
溫長胥此時只覺得罪該萬死,雖然他並不能挑出自己還有哪處算作是錯的,但此時他就是覺得自己是錯的!
“你別哭了……”
“我去告刑部了,現在溫長秋和他娘都在牢裏,你要是敢說一句原諒的話,我就送你回溫府!”
安歌擦了擦眼淚,她現在的口氣可不客氣多了,要知道那一家子被抓走的時候她去看了,那溫夫人一點都不知道愧疚,滿嘴裏都是罵她和溫長胥的話。
還有那該死的溫長秋!
他還口口聲聲的說是為了自己!
真噁心啊!
“嗯我不說!”溫長胥點頭,對於溫家,他原本還能念着幾分情意,可通過這一件事,這情意也不必再要了!
他說完便要喊門外的侍衛:“來人,請溫老爺回去。”
門外的侍衛立即領命,溫老爺的怒罵聲又變了話。
“溫長胥你個逆子,綁你母親和兄長,你這是要我們溫家亡啊!我怎麼會有你這樣一個兒子,當初就該讓你死在涼城,怎麼讓你回來做這個孽!”
安歌聽的直皺眉,直言道:“我現在想出去揍他一頓了!”
溫長胥笑笑,刮著人鼻子問道:“罵的是我,我都不氣,你生什麼氣!”
他強撐着力氣起身:“我得出去見他。”
“你都這樣了還見什麼!”安歌不滿,“把他趕走!公正自有刑部定奪!”
“有些事情,還是要當面說清楚的好!”溫長胥將手搭在安歌的肩上,由她扶着站了起來,他舒了一口氣,像是做了什麼決定似的看向安歌,“你也不想你我成親后,還得被溫家連累着吧?”
或許就是這麼一句話讓安歌知道了他的決心,她不再說話,攙扶着溫長胥出了門。
溫老爺此時儀態全無,他被侍衛架着往外拖,平常穿的儒袍也被半扯下來,刮在地面上破成條條。
他一瞧見溫長胥出來就拔高了音量要撲過來,奈何侍衛力氣大,拖拖拽拽很是難看。
“溫長胥!瞧瞧你都做了什麼好事?”
“報官的事情是我做的!就算你要長胥鬆口,我也不可能放了他們!”安歌開口打破溫老爺的話,這使得對方憎惡的視線一下子刺到她身上。
“毒婦!你這個毒婦!”溫老爺顫抖着手指,直指安歌。
“溫大人,你在這裏譴責我的時候,怎麼不去看看你的好大郎和夫人做了什麼?若非他們沒做這些事,刑部會把人逮了去?再者,你瞧瞧同是你骨肉的長胥,因溫長秋那骯髒手段,他幾乎半條命都丟了!”
安歌氣的胸口都在疼,長胥得勢,溫大人立刻上來巴結,但說到底長胥在他心裏的地位算不得是溫家人,否則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大肆辱罵他。
“我妻兒沒做錯任何事,要有錯,也是你引起的。”溫老爺蠻不講理的狡辯道:“就是你這女子的出現才讓我們溫家風波不平,你這等女子不詳,這輩子也別想進我們溫家的門!”
他放下狠話后又對溫長胥命令道:“長胥,我命你同這女子一刀兩斷,隨後放出你大哥和你母親!”
安歌不做聲,一雙眼只看向溫長胥。
溫長胥面色蒼白如紙,烈葯藥性猛,他硬是自己生生扛了下來,此時一動便覺得渾身鑽心的疼,更別提他失了這麼多的血,尋常人若是這樣早就倒了,溫長胥身子好,也勉強撐下一口氣。
這次之後身子傷了,日後難免會留下病根,溫長胥是要行兵打仗的人,這一出鬧劇,可是架在他的性命之上。
“爹,我被折磨成這樣,真的沒關係嗎?”
溫長胥啟唇,他的唇瓣上也沒有多少血色,或許是激動,連帶着呼吸都急促起來。
安歌連忙替他拍拍胸口,只一夜之間,這個能單手將她扛起的男人此時卻連說話都喘不上氣。
溫老爺瞪着眼睛,他的臉上沒有一絲心疼之色,渾然全是怪罪:“你都是自作的!溫毓有什麼不好?再說了,你哥給你下的是烈葯,又不是砒霜!”
或許是自小被冷淡慣了,就算這句話如萬箭穿心,溫長胥也並不覺得有多痛。
他閉上雙眼,再睜眼時,眼神里一片清明。
“我溫長胥願與溫家自斷關係,溫大人請回吧,隔日我會請族老們來見證。”
溫老爺不可置信的退後兩步:“你,你說什麼?長胥?”
溫長胥不再多言,攬着安歌轉身就要回房。
“溫長胥,你為了一個女人不要溫家?不要你兄長和母親?”
“我母親已經去世多年,爹真不知道我娘是怎麼死的嗎?”
提起去世的母親,溫長胥目光里浮上一層陰霾,在後院裏,一個被主母處處打壓的小妾,除了死還能有什麼出路?
他溫長胥要是在溫府里展露出一絲傲氣,還能有命活到今天?
甚者,他不能像溫長秋和溫長宥那樣能靠正途搏出前程,走到今天,他拼的是自己的性命!
溫老爺啞口無言,那個命薄的女子,他自然知道夫人不想留她。
侍衛將溫老爺拖了出去,這場鬧劇才終於結束了。
溫長胥被安歌攙扶着回到了床上,氣急攻心,他俯身又吐了一手帕的鮮血。
安歌急的兩眼淚汪汪,“早知如此,你不如去找我!”
“傻姑娘,我可不想在這種不清不楚的狀態下同你在一起。”溫長胥撫去安歌眼角的淚,“我想給你最好的。”
安歌沒能忍住,攀住溫長胥的肩膀放聲大哭。
隔日,溫長胥恢復好些,帶着人馬前去溫氏族宗,當著溫族族老們的面上同溫家一刀兩斷,自此後他與溫家再無瓜葛。
溫家族老們自然不斷挽留,可溫長胥態度堅決,眾人只好作罷。
不死心的溫老爺四處散播溫長胥的謠言,說他大逆不道,罔顧人倫,對至親下手。
可人在做天在看,溫家對二公子的苛待可不是一天兩天的,就算是溫家家僕都有些人看不下去,再加上溫長胥打仗有功深受百信信任,溫老爺的這些謠言自然不攻自破。
到頭來,溫長秋和溫夫人還得在牢裏過年。
自此一提,因溫長秋行為不端,被陛下責令取消科舉名次,此生再也不可入仕途。
一人犯法全家受責,溫氏全族子弟科舉時段后延十年。
這處罰一出,料是溫老爺都氣急攻心病倒在了床上。
忙忙活活到了年末,安府的家僕們都提前開始準備新年,溫長胥身子骨還虧欠,在安歌的再三要求下,他還是住進了安府,整日陪着安歌作寫書畫。
古代的過年氣息比現代濃,沒有煙火的限令,從小年開始大小鞭炮就開始放到除夕。
安歌今年總算能過個舒坦的年了,先不提她的畫賣的好,很有眼力見的陛下直接把給溫長胥的賞賜都搬來了安府,數數整整五個大箱子,裏頭都是琳琅滿目的珠寶和地契,溫長胥分毫不要,全塞進安歌的小金庫里。
翠兒和小蓮跟着大傢伙兒忙着除夕的年夜飯,翠兒這姑娘真是做飯一把好手,得知她的興趣,安歌特地拜託京中有名氣的廚子教她廚藝,翠兒自己也爭氣,學什麼會什麼,甚至安歌有時提出的現代小吃她也能琢磨着做出來。
比如說安歌最愛的辣條,當翠兒擺上桌時安歌簡直激動的給她抱一個。
翠兒被大家誇獎的有些羞澀,藉著給師傅們送吃食的借口這才脫了姐姐們的馬屁圈。
縱使這一年裏大家都歷經風雨,但在這一刻,每個人都是真的開心。
酒足飯飽,曲詠思和小蓮王成在庭院裏放煙花,翠兒端着一盤小吃坐在安歌的身邊靜靜看他們,安歌同溫長胥一起翻看着遠在涼城的程天給她寫的信。
他說安歌在涼城的小私塾早就人滿為患,也有不少先生慕着名氣來自薦,他在隔壁又買了塊地,修建了更大的書院,可儘管如此,學院裏的學生還是多到塞不下。
他還書信說叫安歌和溫將軍不要再寄銀錢過來,他在這片土地已經出了名,生意也好做,自己有能力養得起書院。
“程天是個實在人。”溫長胥看完書信,讚歎的點點頭,“他不忘本,是個真正的大善人。”
“是啊!小蓮跟我說,我那個書院他收貧苦人家的孩子,吃喝用度他都包了,我那時自己有難,那麼多的孩子,他一個人養了。”安歌也深深嘆了口氣,她在古代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但慶幸的是,陪在她身邊的都是好人。
安歌抬眼看了下正瘋的起勁的幾人,突然拍手道:“來來來大家,我們坐着聊一聊。”
小蓮和王成聽到了聽話的往她身邊跑,一個一個挨着坐老實的不行。
“說一說,你們新的一年裏,有什麼心愿?”
“考中狀元!”王成率先開口,眼神里勢在滿滿。
好,有氣魄!
安歌鼓掌,目光看向下一位。
小蓮乾笑一聲,她也挑明道:“先生,你曾經說過,人的一生不在於最高,而是在於最想。”
安歌點頭。
“其實我原先的想法只是想不被人家叫做寡婦,也不用被人嫁來嫁去,我當時的想法還很簡單,可後來跟隨先生讀了書認了字,我想的也就更多了。”
小蓮眯着眼笑的甜甜的,她同剛來時簡直大變模樣,剛來時看她的模樣只覺得是位飽經風霜的婦女,但現在來看,眉眼裏如二八風華的少女一般明媚嬌俏。
“走上科舉,我已向世人證明了身份低位的女子也能活出風采,可入朝為官,我怕是沒那個想法,說的俗些,我沒有王成詠思的大志,我現在只想賺很多很多的錢,先生,我之前同方掌柜說了,年後科舉完,我去他的鋪子裏幫忙。”
小蓮說的是小心翼翼,一雙眼不住的瞧安歌,生怕她生氣。
安歌也很無奈,可這畢竟是小蓮自己決定的事情,她便不再多說。
“你決定了就好。”
小蓮頓時眉開眼笑,她伸手搗了搗身邊的曲詠思:“到你了!”
曲詠思想法也簡單,“狀元我是比不過王成,希望能中舉為官吧!”
曲詠思是後來的學生,但他為人踏實底子不薄,有了安歌的教導水平上也更進一步,安歌對他也頗有信心。
輪到翠兒,小姑娘只靦腆一笑,比劃手勢道:我只想陪在姐姐身邊。
安歌笑了,她伸手揉了揉翠兒的腦袋。
可光待在她身邊也不是個事,翠兒有位師傅說了,想讓她繼承衣缽,若是翠兒願意,安歌會去京中買處酒樓,開個酒樓也挺不錯。
至於溫長胥,他自后輕輕的湊到安歌耳邊,隨着煙花爆炸的聲音附耳說道:“我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