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安楚煦激動地手都顫抖
少年額前的碎發伴着微風輕輕晃動,額間的汗珠早已被蒸發掉,秀氣溢出溫潤的笑容。而少女怕被眼前人發現心事,便匆匆道別······
等黎黎拖着疲憊的心回到景園時,已是深夜。正當她要碰到地下室的門把手時,鬆動的木門卻被人從裏面打開,黎黎抬頭正撞上安楚煦陰沉的面容。
「去哪了?」不帶感情的聲音從安楚煦上下唇之間飄出。
「有事回了一趟徽園。」黎黎聲音顫抖。
「怕不是去徽園,是去見男人了吧。」安楚煦譏笑的表情刺痛着黎黎的心。
「啪。」清脆的聲音回蕩在擁擠的地下室里。
黎黎聲音顫抖:「安楚煦,你怎麼能這樣想我?」
安楚煦摸摸微腫的側臉,輕蔑地看着黎黎:「我說錯了嗎?為了嫁入豪門不擇手段的噁心女人。」
黎黎被氣得渾身顫抖,正要再打一巴掌時,白嫩的手腕被安楚煦禁錮住。
安楚煦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面目猙獰,雙手用力鎖住黎黎的脖子:「你流着和你那下作母親一樣的血,為什麼都要接二連三地接近安家?」
黎黎的生母沈清,因嫌棄黎黎的父親無能,不能讓自己過上好日子。
在結識出身豪門的安如海后,拋下年幼的黎黎,不斷在安夫人面前挑釁。
好在安楚煦的母親周慧珺強勢,逼瘋沈清、持股控制安如海,才得以保全這個家庭。
黎黎額頭上青筋暴起,面前的男人如狠戾的魔鬼,與記憶中儒雅的少年始終重疊不上。就在黎黎快要失去意識時「逆子,你幹什麼?」
安楚煦聽到這句話后恢復了理智,鬆開了手,而黎黎則趴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氣。
「爸!」安楚煦看了下自己的父親。
安如海盛氣凌人,年輕時也是在a市呼風喚雨的大人物,卻非常懼內,對自己老婆逼瘋的行相好沈清的行為不管不顧。
大概是對沈清有愧,在得知黎黎的身世后對她疼愛有加,每當黎黎被妻兒針鋒相對時都會護着她。
安楚煦從小就怕自己的父親,看着父親如此護着黎黎卻也一點辦法都沒有。
脖子上如鷹鉤般的雙手消失,黎黎趕緊大口吸入新鮮空氣。
謝天謝地,她還活着。
「安如海,看到老相好的女兒是不是心軟了?」
周慧珺雖已人到中年,但仍是端莊優雅,風韻猶存。穿着修身的手工旗袍,胳膊挎着一個純皮的名牌包。腳踩高跟鞋現在黎黎面前,「要不是為了你肚子裏安家的骨肉,我是絕不會同意那個女人的女兒進門。」
「咳咳。」黎黎捂着發緊的喉嚨,聽着周慧珺的挖苦。
是啊,誰讓她有一個破壞別人家庭的母親呢?可這一切又怎麼能怪黎黎。
周慧珺從始至終對黎黎都很反感,她認為,只有溫柔知性的、為豪門千金的顧景心才配嫁給他的兒子,而不是眼前這個顧家養女。而她還要顧及自己貴婦的身份,不能對黎黎說出太難聽的話。
安夫人眼中的對黎黎來說過於明顯,她強忍着疼痛從地上爬起來,回到了自己濕冷的地下室。
為什麼為什麼?自己從小替顧景心背了無數次鍋、在顧家許美凌對她的厭惡從來不加掩飾、嫁入安家后又在周慧珺眼裏看到同樣的神情。
深愛的人喜歡顧景心,卻對自己嫉惡如仇,為什麼所有人都討厭自己?
黎黎貼着門緩緩坐下,淚水順着精緻的臉蛋滑落下來。
安氏企業。
「對不起,老闆,還是沒有顧小姐的消息。」此時辦公室氣氛凝重,林賀彙報完成後大氣不敢喘,準備迎接安楚煦的訓斥,而男人只是嘆了口氣,擺擺手示意林賀出去。
景心,我好想你。
安楚煦每思念一次顧景心,對黎黎的恨意就加深一分。如果不是黎黎的"挑撥‘,他和景心早已成婚,說不定現在已經有了共同的孩子。
安楚煦不敢再想下去,他怕自己會瘋掉。
忽然,一道電話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而來電顯示的名字卻讓安楚煦的心怦怦跳。
「阿煦,是我,景心。」短短的幾個字徹底讓安楚煦失了分寸,景心,我的景心。
安楚煦將油門踩到底,緊握方向盤的雙手止不住顫抖。
豪車直接駛入徽園顧家,一道嬌小的身影乖乖地站在大門口,像是在迎接豪車的主人一般。
安楚煦看着眼前這個白嫩嬌俏的女人,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思念,將顧景心牢牢地鎖入懷裏。
「景心,你原諒我了?原諒我了是不是?」安楚煦啞着嗓子,把頭深埋在顧景心的頸窩,不斷着重複剛剛的問題。
他迫切地想從面前這個女人的嘴裏知道答案,準確來說,是想得到一個原諒。
顧景心早已明白自己對安楚煦的重要性,她明白,安楚煦絕對不能恢復記憶!不然,整個顧家都會在a市消失!
「阿煦乖,我如果沒原諒你的話,怎麼會回國見你呢?」
「只要確保我的阿煦還愛我,無論做過什麼我都原諒。」顧景心嘴角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就看你怎樣證明對我的愛了。
安楚煦聽到這話彷彿打了jixie,能證明愛景心的方式,就是將家裏的那個趕出去,為景心騰地方。
毫無疑問,顧景心是聰明的,縱使安楚煦叱吒商海,但在愛了七年的女人面前,還是不能恢復理智······
又到了產檢的日子,黎黎孤身一人在走廊等候,忽然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陸穆禾!」黎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黎、黎黎?」已是醫生的陸穆禾一時沒反應過來,他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渾身散發著母性光輝的女人是曾經的‘小辣椒"。
黎黎是陸穆禾中學時期最好的朋友,也是一個知道陸穆禾隱藏最深的小秘密的人。但七年前陸穆禾在家裏人的安排下出國深造,就和他這個‘好閨蜜"失去了聯繫。
前不久回國后,直接進了家裏的醫院工作,也沒想到會在這裏和黎黎重逢。
「就你自己來的呀?你那老公是怎麼回事?」陸穆禾擔憂地問責。
黎黎抿抿嘴:「楚煦最近公司比較忙,所以才自己來的。」
「安楚煦?他現在是你老公??」陸穆禾的嘴裏能塞下一個雞蛋。在了解事情的經過後,陸穆禾推了推眼鏡:「果然是顧景心能幹出的事。」
「陸醫生,12床喊你呢。」小護士臉紅着把陸穆禾扯走。
黎黎看了看小護士,在心裏搖搖頭:又有一個女人要為陸穆禾傷心嘍。
看出別人小秘密的黎黎始終沒注意角落的人影將相機對準了她。
終於排到了黎黎,她躺在床上,看着屏幕上小小的身影,心中泛起淡淡漣漪,那是她和安楚煦的寶寶。
很調皮,也很健康。
從醫院出來,黎黎嘴角含笑,她很想和安楚煦、他的丈夫分享喜悅,可一想到安楚煦看自己厭煩的眼神,苦笑起來。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將是一場暴風雨······
「啪!」周慧珺將一張照片甩在安楚煦面前:「看看、這就是安家的兒媳婦,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安楚煦眯着眼睛盯着照片上的兩人:是黎黎與陸穆禾。
兩人的姿態過於親昵,在旁人看好像是一對來產檢的夫妻。
「要不是媽花大價錢將照片買下來,明天咱們就上a市的頭條了。她這樣,分明是不把你這個丈夫、不把安家的臉面放眼裏。」安夫人又添油加醋地來一句。
安楚煦的胳膊上的青筋凸起:這個下\作的東西,學生時期就跟陸穆禾曖昧,嫁人後還是對他念念不忘對吧。
安楚煦眼神中閃過一絲狠戾:今天,就成全你們。
滴——
電子鎖被打開,黎黎嘴角含笑走了進來,笑容卻在周慧珺跟安楚煦冷漠的眼神中凝固起來。
安家這對母子不待見她,黎黎也不想自討沒趣,跟周慧珺打完招呼后準備上樓。
「你是不是反了?見到長輩就這態度嗎?」
周慧珺尖銳的聲音阻止了黎黎上樓的動作。
「果然是小門小戶出來的,一點禮貌都沒有。」周慧珺又補了一句。
黎黎尷尬的走了過來,正想坐到安夫人身邊,卻被安楚煦一把扯過來。
將照片扔在她臉上。
「這是舊情復燃了?」
黎黎看着照片,心裏閃過一絲悲涼:「阿煦,我和陸穆禾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從來沒有······」
「夠了。」
安楚煦不耐煩地打斷黎黎,「你黎黎多jian啊,上學做過什麼事我可是一清二楚,別總裝出一副深愛我的樣子行嗎?我嫌噁心。」
心好疼,撕心裂肺地疼。
「阿煦,你說的那些我沒做過,我絕不承認!」「但我愛你是真,我愛你七年從未變過。」黎黎纖瘦的身形搖搖欲墜,她大聲反駁。
安楚煦絲毫不掩飾眼中的厭惡:「所以你就設計拆散我和景心,代替她嫁進安家對嗎?」
黎黎面色蒼白地搖搖頭,嗓子好像被堵上一般,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無助地看着安夫人,希望她能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幫幫她。
可她想錯了,安夫人在得知顧景心回國后巴不得安楚煦將眼前這個女人趕出去。
安楚煦看着眼前獃滯的女人,也不想和她廢話。
「剩下四個月,你生完hai子趕緊走人,我要迎景心過門。」安楚煦緊繃下頜,面無表情地看着黎黎。
呵,怪不得今天的安楚煦如此反常,看來是知道顧景心回國。顧家再編什麼樣的理由她已經不想再問了,安楚煦和她,終究是緣盡了······
周慧珺自己兒子對黎黎的態度,滿意地走了,而安楚煦也去公司處理事情,空蕩的客廳只留下眼神獃滯的黎黎。
叮鈴——
電話聲響將黎黎的思緒拉了回來。
「請問是黎尚志家屬嗎?」
電話中那人口中的姓名讓黎黎大腦一片空白。是爸爸,是黎黎的爸爸。
那個從小將她舉過頭頂的人,回來了。
父親黎尚志,十年前將黎黎寄養好友顧君燁家,自己出去打工,自此了無音訊。
黎黎火急火燎地趕到醫院,透過門縫看見病床上一位滿頭銀髮的老人在笨拙地剝着橘子。
黎黎身子狠狠一震,瞳孔緊縮,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十年未見,那個高大魁梧、總是帶她買燒餅的父親,如今卻變成了一個佝僂着背的老人。
黎黎的眼眶瞬間被淚水充滿,顫抖地伸出手把門推開。老人並沒有因為黎黎進來停止動作,而是掃了一眼黎黎後用佈滿老繭的雙手繼續剝着。
黎黎走到老人面前,緩緩蹲下,小心翼翼地詢問:「爸爸,這麼多年你去哪了?」
老人緩緩抬起頭,渾濁的眼球透着疑惑:「我不是你爸爸,我女兒還小。」隨後低下頭繼續剝着橘子。
黎黎不明白為什麼疼愛自己的父親不認識自己,也不清楚十年來在父親身上發生了什麼。
黎黎看着那一堆剝好的橘子,微笑着繼續詢問:「這麼多橘子,你一個人可以吃完嗎?」..
黎尚志頭眼皮都沒抬一下,「不是我的,是給我黎黎的,她最愛吃爸爸親手剝的橘子了。」
黎黎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爸爸,我就是黎黎啊,你好好看看我。」說著便奪過父親手中的橘子,將黎尚志關節粗大的手放在臉頰兩側。
而此時的黎尚志一把推到黎黎「我說你這個丫頭怎麼回事,我都說了你認錯人了。」
咚咚——
門外一個穿警服的男人敲了敲門,「請問是黎小姐嗎?」
黎黎趕緊擦乾眼淚:「我是。」
「是這樣的,上周我們在a市郊區查獲了一個黑磚廠,並在裏面解救出您的父親,請您跟我回去做個筆錄。」
黎黎去了警局才知道,原來父親失蹤的這些年,是被人騙到黑磚廠。黑心老闆為了得到免費勞動力,派人將自己的父親以及同一批工人毆打致殘,一直囚禁十年。
得知真相后的黎黎早已淚流滿面,她的爸爸為了養活她,被人扣在黑廠,吃了十年的苦······
接下來的幾天,黎黎一直在醫院照顧黎尚志,逐漸取得黎父的信任,黎尚志腦幹損傷,再加上長年營養不良,需要住院。
這天中午,黎黎像之前一樣帶着午飯和爸爸一起吃。
中途,黎黎被護士喊出。
黎黎擦下嘴巴,和跟隨護士來到前台。
「黎小姐,現在醫院的床位緊張,您預存的住院費還沒補齊,如果不儘快繳費,您······應該知道有什麼後果。」護士提醒道。
「好。」黎黎沉重地點下頭。
「對了,您父親常年吸入粉塵,現在肺部已經嚴重感染,需要儘快進行肺移植,您也準備一下吧。」護士又補充。
黎黎回病房的腳步猶如灌鉛一般,愈加沉重。
她嫁給安楚煦快一年,除了安楚煦每個月給的三萬零花錢外沒有任何收入,甚至連家裏的傭人收入都比自己高。
肺移植至少要七十萬,她上哪儘快湊錢啊。
等黎黎回到病房,爸爸笑眯眯地把才剝好的橘子放在黎黎手中。
「吃吧孩子,現在我們有吃不完的橘子了。」
黎黎攤開手掌,看着掌心硃紅色的橘瓣,連絲也被剝乾淨了,上面還有父親殘留的溫度。
她自從嫁進安家,曾經的朋友都和自己斷了聯繫,顧家更不可能借給她這個養女七十萬,她能靠的,只有安楚煦了······
叮鈴——
安楚煦鬆開懷裏的顧景心,拿起手機,卻看到來電人是誰后